那是苏然心情最差的一天,他向学校里那个自己暗恋了两年的女生告白,却遭遇了无情拒绝。
曾经有人说过,人在最衰的那一刻,往往会看见天堂之门开启,但苏然看到的不是天堂之门,而是地狱之门。
当时苏然正双手插在裤兜里,正沿着江滨大道散心,感觉街边的店铺喧闹的音响,高耸入云的大厦前巨幅的广告,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走过红绿灯时擦肩而过的行人,路过花店时老板娘温和地微笑……这一切仿佛与自己隔着几个世纪的距离,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于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还能更悲惨一点么?”
当然,这纯粹只是自怨自艾,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但就在这时,他忽然看到一辆火红的法拉利正冲着自己飞驰而来!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噪音,黑色的排气格栅,如同血盆大口在他的瞳孔中急速扩大,紧接着“砰”地一声……
苏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方在关键时刻刹住了车,但惯性依然把苏然撞倒在地,车门拉开,下来的少女明媚高挑,五官精致,黑亮笔直的长发犹如夜空,只是她的皮肤过于苍白了,赤色的双瞳有种诡异的美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大丈夫(日语:没关系)?”
冷洌到仿佛能斩风的美丽声音。
居然是个日本姑娘。
苏然揉了揉生疼的屁股,想要上前理论,但心想好男不跟女斗,何况自己的日语水平有限,只怕说了对方也听不懂,再说总算也没大事,终于还是胡乱地挥了挥手:
“算了吧。”
他现在满心凄苦,实在没有力气吵架,耷拉着脑袋正要离开……
“站住。”
冷冰冰的声音从后头扎了过来,虽然略显生硬,但这一次换了中文。
苏然回过头,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跟着吐出了几个字:
“你把我的车撞坏了。”
语气−273°C平静。
苏然的血一下子全涌到了脸上:
“你丫的……信不信我立马躺下!”
少女不说话,但眼神愈见冰冷。
苏然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自己今天真是衰到家了,居然碰见这么个奇葩,原本就心堵得发慌,这下子气全冲上来了。
他撸起袖管就要上前,少女突然脸色微变,直接钻进车,法拉利四轮生烟地加速,倒行一段,绕过苏然直接冲进了车流,速度之快让车尾灯都拖出了叠影。
苏然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腔怒火顿时没了出气的地方,憋的险些窒息。
当然,如果事情就这么结束了,那么也够不上“地狱之门”四个字,事实上没过多久,苏然就再一次见到了这个女生。
如果这是一部偶像剧,可以想象这个女生将会以各种形式转入苏然所在的班级,于是二人展开相爱相杀的剧情;然而很可惜,苏然遭遇的是一部恐怖剧——他是再见了她,但却是以一个各种意义上都让他惊悚不已的方式。
当时苏然所处的位置是小区门口的公园,深夜的公园万籁俱寂,苏然沿着公园的鹅卵石路慢慢走着,心想自己今天正是倒霉透了,一整天就没一件事是顺心的,告白被拒也就算了,还出了车祸,身为受害者还要被索赔,想教训她人家已扬长而去……人生失败到这种程度,根本就是传说中的败犬模版嘛~
他越想越悲愤,越想越气苦,心头好像压了块巨石,沉得几乎堵住呼吸。路灯在他背后拖出孤独的影子,少年的背影无比凄凉。
就在这时,他见到了那个东西。
那时苏然正在穿过公园栽满枫树的的林荫道,头顶明月高悬,身边树影婆娑,紧接着,毫无预兆地,身高3米的巨人从树上跳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地面都在隐隐发颤。
苏然惊得呆了,眼前的巨人魁梧有如暴君,狰狞也有如暴君,全身肌肉虬髯,皮肤像僵尸一般苍白,恐怖而阴森。
苏然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这怪物一看就战力爆表,只怕汽车都能够轻易撕碎。
他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逃命。背后的怪物步步紧逼,每一步都在地面踩出轻微的震颤,仿佛踩在心上。
砰——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在树林中回荡如鼓,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脆弱的神经。
苏然磕磕碰碰,路上的碎石,断枝此刻都成了阻碍他的东西,不时被绊到,绊倒了再爬起来,然后继续跑,没多久又被绊倒……就这样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冲出了林荫道。
接着僵硬、凝固。
他跑错路了,眼前展开的是一条死胡同。
“有没搞错!”苏然破口大骂。
腐尸般的恶臭钻进鼻腔,苏然差点没吐出来,可他做不到,巨大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把他拎了起来。
苏然拼命挣扎,可没用,怪物的力气大的出奇,他只能仰着头,望着头顶一轮巨大的白月,任由脖子上的巨手越收越紧。
“这次死定了!”苏然心口一阵绝望。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觉如盘的白月中,好像多了一个黑点。
黑点在瞳孔中迅速扩大,很快就能看清那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女,穿着黑白相间的超短裙校服,领口系着红色缎带,脚下乌黑锃亮的小皮鞋,手里提着修长优雅的武士刀,雪亮的刀尖在苍白的月光下发出森冷厉芒。
她踏月而来,皎洁的月色下,黑色的长发随风飞扬,杀气瞬间铺至顶点。
怪物立刻察觉了,它猛地旋转,仰天发出恐怖的嘶吼,左手迅速进化出比例夸张的巨刃,向天斩出暴戾的半圆。
这一幕就像是某部战斗番剧的宣传海报:空中飞翔着黑发长刀的天使,底下是面目狰狞的怪兽,天使笼罩在暗夜白月之中,斜下45°俯视,怜悯着对手的无知。
“死ぬ。”
简短的语句下达了必杀的审判,少女挥刀斜斫。
月光猛地为之一黯!
苏然的心跳,也在这一瞬间漏了一拍。
刀刃斩月光,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势,以及要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一分为二的决心。那恐怖的怪物发出宛如来自地狱的哀嚎,紧跟着便在飞闪刀光之中被斩成了两断。
少女翩然落地,刀刃贴着鞘口滑过,鲤口——鞘引——纳刀,行云流水。
苏然被眼前充满杀戮之美的场面压倒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月圆之夜,刀斩戾魔的少女一步一步走来,皮鞋在地面上踩出节奏俨然的回响,最终走到苏然面前站定。
“……谢谢。”苏然说。
“……”
没有反应,少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在沉默中不断流逝,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过了一会儿,苏然终于憋不住再次开口:
“对了,刚刚那个到底是……”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少女突然“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