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平静的诡异,平稳的心跳声自胸腔中传来,却无法按捺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违和感遍布全身,却无法寻得任何一处异常。仅有幽暗的卧室是这样温馨,是这样和谐。
“啊——”嘶哑的声音从喉咙中不情愿的被挤出,仿佛吞咽着不规则的沙砾般,摩擦感伴随着阵痛自身体深处传来。
双手紧紧抓握着柔软的羽绒被,将被捏的皱皱巴巴的厚实布料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负重感一下子减轻了不少。艾莉从床上爬了下来,打量着自己的周围。
艾莉正待在自己熟悉的卧室,正坐在自己熟悉的床上。
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常,一切都是如此的安定。
家的味道顺着空气溜进了艾莉的鼻子里,安抚着她惴惴不安的神经。
摇了摇有些混乱的脑袋,自己似乎睡得有些迷糊了。
艾莉从床上爬了下来,在房间内四处走动着。
冰凉的指尖划过凝滞的空气,带动着暖流,让压抑的寝室变得黏着了起来。
炫目的白光一刻不停的在窗外闪耀,想要莽撞地砸碎玻璃,吞噬卧室中的最后一丝黑暗。
一切都是如此平稳,一切都是如此和谐。
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自己这是怎么了。
揉了揉自己有些肿胀的太阳穴,无法闭上双目的艾莉呆呆的坐在窗前,凝视着天空中的群星。
从前,每当自己做噩梦的时候,玛利亚便会搂着艾莉,打开卧室的木床,让浑然天成的自然气息流进屋子里,带着她翱翔在星际之间,枕着星河,安稳的睡过去。
脉搏有规律的触动着,安抚着艾莉,督促她尽快睡下,心脏隐约颤抖着,想要将某些无法道明的情感诉说,却始终无法开口,只得任由睡衣再次填充进艾莉的意识中。
摸了摸自己早已熟悉的手环,那并非金属般的冰冷触感温暖着艾莉不断颤抖的身体——自己的身体不知为何冷的有些发僵,明明周边的空气是那样温暖。
可是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了。明天还要早早地起床,叫醒睡得迷糊的小夏尔,然后去挥剑,去打扫,去——
“呼啊——”艾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泪自眼眶中溢出,干燥的呼吸夹带了一丝丝铁锈的苦涩,却是睡眠最好的调味剂。
自己刚才是在干嘛来着。。。?算了,那些都不重要。
安然的躺回自己的被窝,躺回那仿佛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凹陷中,意识被瓜分,白色的光悄然流淌进无声的密室之中。
轻轻合上眼睑,睫毛与睫毛相互交错,安逸而平稳的悸动自内心深处澎湃着。
“晚安——”
向着不知名的某人道着晚安,艾莉安娜再次陷入了梦想。
意识被抽出身体,可顷刻间便被再次塞回。
心脏剧烈的收缩着,艾莉从床垫上弹起,盖在身上的棉被被猛的掀开,冰凉的冷气钻进艾莉的衣领中,撕开与皮肤紧贴的湿润睡衣,却显得如此炽热。
“没关系的,安心睡吧。”
坐在床边的少女摸了摸艾莉被冷汗浸湿的额头,纤细而修长的指尖轻点着她的肌肤。
“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空洞的双眸散发出闪耀的金色光点,犹如无垠宇宙中的银河,深邃而璀璨。银白色的长发折射着没过床沿的白色流光,飘逸而出的不可名状的色彩让艾莉一阵眩晕。
“有些不舒服的话,那就休息吧,只要睡着就感觉不到了”
她的话语是那般轻柔,揭开艾莉的颅骨,剖开艾莉的胸腔,舔舐着不断沸腾的白浆,爱)抚着疯狂抽搐的心脏。
明明自己根本没有听过这种语言,却能理解面前的少女究竟在诉说着什么。
“嗯”不明含义的轻声呢喃在喉咙中酝酿,可惜自己的双耳已经无法再接受任何声响了。
“即使是第二次,也总归还是会不适应的,不要尝试着去理解,也不用尝试着去逃离。”
不可名状的音符在耳膜上跃动,鲜红的血液覆盖了艾莉的瞳孔,让一切都显得明艳而模糊。
只可惜那满溢的惨白涂料已经填满了房间,让艾莉早已看不见一切。
“晚安——”
是时候闭上双眼了吧?
无法再抵抗哪怕一秒,灌铅的眼皮耷拉下来,将跳动着的血流切断,不再有任何响动,也不再有任何挣扎。
只要睡下去就好了。
“噗,咳——”混合的黏浊物从口腔被推出,飞远的意识被不断扯回,反复塞进残破的身体中,那感觉并不好受。
不知道已经爬动了多少米了,好在那将自己淹没的白色光斑有了些许好转,让艾莉可以勉强辨识出面前的景物。
她已经爬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了。
要回到床上,无论如何也要回到自己的床上。
为什么?谁会理会原因呢。
坚定的信念驱使着艾莉的身体,将沉重的木门撞开。数米的空间被无限拉伸,又被无限挤压,时间在此刻凝结,聚集成为固态的长尺,空气变成了凝固的石砖,层层叠叠,罗列在艾莉的身上。
紧紧拽着下垂的床单,双臂带动已然无法挪动的冰冷双腿,吃力的将那副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躯干塞进被窝中。
混沌的白混杂着混沌的黑,混沌与混沌杂糅在一起,混沌与混沌互相吞噬着。
“这就是你的命运——”
刺耳的笑声在脑海中回响着。
那是笑声?亦或是悲凉的恸哭?
已经没办法思考了,碎片化的意识让思维变得断断续续的。
“呼。。。”污浊的气息从肺部被推压而出,却让艾莉的反胃感有增无减。
感官被削弱,甚至被抹除,知觉不断瓦解。仿佛自己已不存于世,隔绝感由内而外发散而出。
炫目的白夜依旧在灼烧着艾莉的瞳孔,视网膜燃烧一般的传来剧烈的疼痛。
“接受吧,然后,安稳的睡去吧”
这已经不能再称作是语言,亦或不能称之为声音的波动耗尽了仅存的理解力。
在虚无与痛苦之中。
艾莉安娜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