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究竟干了什么?”艾莉对着灰溜溜跑回来的夏尔问道,别人可能被她骗了,但是她可是把夏尔那藏的严严实实的放肆笑容看的一干二净。
“就是我的固有魔法啦,就是像这样,咻的一下抽干了他的魔力哦”夏尔咬着艾莉的耳朵,将自己的手贴上了艾莉的掌心。五指相合的瞬间,一股暖流从艾莉身体中汇集到手心,又在顷刻间消失。
“啊,坏了!姐姐!姐姐你——没事吧?”夏尔看着眼前跟没事人一样的艾莉,不由得愣了愣。“姐姐,你没事吗?我,我没想到姐姐的魔力只有这么多的。。。我现在就还给你。”
“诶,你做了什么吗?”艾莉似乎并没有什么感觉,傻呆呆的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夏尔。
“没效果吗?不应该呀。”
一瞬间,惊涛骇浪一般的神奇感觉透过手心灌进了身体中。温暖,清凉,酥麻,柔软,坚硬,缥缈,爆裂交杂在一起,却又意外的协调和稳定,让艾莉感到十分舒服。
“呜!”
“消失了。。。”艾莉注视着自己的手心,那种奇妙的感觉是她从没感受过的,她还想再感受一下,只可惜夏尔立马就因为魔力被抽空后的魔力匮乏症,瘫软在艾莉的大腿上一动不动了。
“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啊——”夏尔的声音颤抖着,好像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一样。一道温热的暖流顺着她的鼻腔流了下来。
『神啊,恢复生机,唤醒活力——回复』夏尔将头埋在艾莉的大腿中,悄悄对自己释放了回复魔法。
“夏尔,别乱来啊”艾莉温柔的用手顺着夏尔的头发,指尖划过头皮的触感让夏尔舒服了不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体质原因?”
“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可能。。。有点?”艾莉攥了攥手掌,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找出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可惜,艾莉的身体跟刚才没有任何不同。
“小姐,该你了”修女小姐拍了拍艾莉的肩膀,将她叫了起来。方才的骚动似乎逐渐平息下来了,谢尔顿也趁着这个机会稍微放松了一下,仪式得以继续进行了。
“好的,我这就来。”艾莉将自己的外套叠成了小枕头,垫在了夏尔的脑袋下“我去去就回。”
当艾莉真正站起身子来的那一刻,整个会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仿佛一桶冰水从头顶灌倒脚尖,让她不寒而栗。坐在台下,有夏尔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没有如此明显,但当真正独自踏上这条路的时候,艾莉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压迫感。无数双眼睛紧盯着自己,迈出的每一步仿佛都像是行走在独木桥上,心跳开始逐渐加剧,嘴唇不自觉的打颤。这就是压力,是她不曾感受过的,源于自己身份和地位差异造成的压力。她没有夏尔那样的自信为自己撑腰,也没有从小的贵族熏陶给予她勇气,只有这种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了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自卑的种子从一开始就埋在了她心底。
布料与布料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好像噼啪作响的火炉,硬质鞋底踏踏的砸在地板上,让艾莉觉得心烦意乱,可偏偏周围安静的出奇,没有鼓励,也没有嘲讽,只有艾莉像是局外人一样,慢慢踱向那可怖的高台。
“唔!”碰撞声在艾莉的后脑响起,冲击带动着她的脑袋向前倾倒,艾莉拼命摇摆自己的双手,双腿胡乱的向后蹬踏,试图保持平衡,却还是在踉跄了几步后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原本寂静的赐福厅一下子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个。
“下等人就是下等人,真以为自己有了点身份就不得了了。”“刚才她还瞪我,没想到就是个傻子”“还以为她有什么唬人的本事,原来连走路都会摔倒。”“沃伦威尔大人真是看走眼了!”“可惜了夏尔小姐,不得不和这样的废物共处一室”
一块小石头从艾莉的身边滚落,不一会便化为一堆齑粉,消失在地板的缝隙中。
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愤怒?悲伤?痛苦?后悔?
不,都不对。
不断蔓延的瘙痒感从头皮流下,染红了原本白皙的肌肤和衣裳。艾莉擦拭了一下流的满脸的血迹,却是将鲜红的血色晕染的更开了。
她能做到倾尽所能在皇家魔法师的手下活下来。
她能做到面对丧心病狂的成年男性依旧稳定自若。
她能做到直面毫不遮掩的恶意而后还以颜色。
却不会升起对凶手的恨意,对旁人的憎恶,对亲人的失望。
无论是讨好要赶走自己的布拉德,亦或是此刻的无言,都是她无法违抗的根性。
是妥协。
艾莉的生存环境带给了她聪敏与机智,却也教会了她何为委曲求全与胆小懦弱。
她能在隆冬的大雪中找到生存的火种,能在盛夏的酷暑中寻得阴凉,却会在万物复苏的春与硕果累累的秋饱受饥饿与劳累。
为何?
试想倘若每个人都合法的持有可以直接伤人的手枪,并且还堂而皇之的将其带上马路的社会会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会急剧降低,人人都会为了自保而充满警惕予畏戒,人们会避免与其他人接触,因为一点小的摩擦就可能导致某人的手染鲜血。
人无论活成什么样子,最基本的需求便是生存,即便时代的迭代与人的理性逐渐将这种情感深深埋藏,但潜意识的想法可不是时间可以轻易磨灭的。
这时,一颗杂质从与世隔绝的外部挤了进来,毫不吝惜的给予了自己最真挚的信任和善意,甚至将你的枪放在了她的脑袋上,只为赢得你的信任。
人是群居动物,所有人都渴望他人的关心,都渴望他人的认可。艾莉的存在简直像是灰暗世界中的一束光,让人忍不住去靠近,去触摸。
摸着,摸着,有些粗糙的手,小偷小摸的手,低劣的手,便开始摘掉艾莉的棱角,偷走她的信心,甚至一次又一次凿穿了她的底线。
渐渐地,艾莉变得不会反抗,不会挣扎,只有垂下的蛛丝已被尽数斩断,留下布满尖刺的荆棘时,才会伸出自己的双手,苟全一丝性命。
这就是艾莉保护自己,保护珍视之物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