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谈话尚在继续。
打着饱嗝的斯文男慢悠悠端起茶盏,向身侧好友笑道:“景天兄,小弟真的是羡慕你,身具慧根,可以入宗修仙。”
同桌好友摇头苦笑:“似我这等资质尚不敢妄言修仙,那沛城觅仙会的甄别可是相当严格。”
“景天兄谦虚了,这镇上谁人不知你根骨奇佳,此行必被大宗挑中,习无上道法,做逍遥神仙。”
二人一番恭维,顺着话题继续唠嗑。
“要说逍遥神仙,非人皇莫属。陛下四海遨游,所经之处留下多少风流韵事,被人们争相传唱。”
“话是没错,就是有传闻说陛下性情古怪,后宫嫔妃虽众,却俱是完璧之身。”
“莫要乱讲,陛下视众嫔妃如爱妻,教导修行之法,将龙脉禁地划与后宫们居住修行,实乃佳话尔。”
“可不是,那后宫,便是人间仙界啊。”
两人面部表情有些猥琐,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想当年,陛下东荡恶蛟、北平血煞、内镇妖族,为人族打下千秋基业,却唯独没有子嗣。再这般下去,萧家的大燕皇朝怕是要改回洛姓了……”斯文男唏嘘哀叹,尽显蹉跎之感。
“嘘,小声,此言大不敬也。”
“罪过罪过,小生一时忧国,情不自禁。”
……
客栈二楼的布衣青年摄取着大量信息,心中已是列出未来规划。
这时,卧榻上的女童轻嘤一声,眼帘睁开。
入目是陌生的场景。
空气中飘着一缕香甜气息。
仙糖!
喜儿双目一凝,翻身看向香味传来的方向。
窗边坐着一个男人,口中叼着半截仙糖。
“啊!仙……仙师?”
喜儿有些不确定。
这个男人气质极为普通,穿着长相均与昏迷前的仙师相去甚远。
化了丑妆的夕无咎回过头来笑道:“噢,醒了么。接下来,我会将你我相遇时的真实情形复述一遍,听完后请保持冷静,不要大哭大闹。”
喜儿点头,这个男人的视线她很熟悉,正是昨晚观察自己的仙师。
听完夕无咎解释的前因后果,她陷入了呆滞。
这个男子不是仙人?他只是路过邓家村,引起了村人的误会?
夕无咎瞧见女童眼中的沮丧,随口安慰道:“不必气馁,不久之后沛城会举办名为‘觅仙会’的活动,专门招揽根骨上佳的弟子入仙门修道。我瞧你资质不俗,届时可随商队同往,旅费我放桌上,你好自为之罢。”
说完扔下一袋碎银,便欲起身。
喜儿感觉到男人视线离开,心中空落落的。
她想呆在这道视线的主人身边,那样更安心一些。
可是两人非亲非故,对方给她带来入道成仙的机缘,已是莫大的恩赐,再厚着脸皮赖在他身边,会不会有些不要脸?
恍惚间,娘亲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仿佛在鼓劲,让她坚定本心。
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喜儿灵机一动,伸手掐住腿肚子狠狠一拧。
疼痛刺激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夕无咎转身掩上房门,紧接着捂住了女童的嘴巴。
“小祖宗,又怎么了。”
女童支支吾吾地抽泣道:“喜儿,害怕。”小手紧紧揪着青年衣袖害怕他就此离去。
夕无咎蹲下身抚摸喜儿脑袋,让她冷静下来。
“安心,我与掌柜的打过招呼,商队来了会唤你上车,这乌山镇上有许多孩童和家眷也会同行,正好彼此为伴。”
喜儿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旋即换了个借口。
“我,我饿。”
“好,我去弄些橘,咳,吃食来。”
喜儿紧紧攥着衣角不肯撒手,眼中满是怀疑。
她有种预感,这人走了,就不会回来。
夕无咎暗暗赞叹。
这娃儿可真敏锐,刚才他想让小二送来饭菜,自己一走了之。
这孩子的安全问题他已经检查过,还特意安排了一位善良的居民带她同行,应当不成问题。
他不想和任何人接触过深,沾染因果后麻烦会重叠而至,待到大脑智熄,为时晚矣。
面对如同小鸡崽般嗷嗷待哺的渴望眼神,他选择暂时妥协。
“安心,我去去就来。”
夕无咎下楼打赏了小二,在后厨反复检查后,亲自动手做了一小锅粥菜。
望着摆在面前的米粥和酸甜开胃的小菜,喜儿的小肚子又开始叫唤。
“趁热吃吧。”
夕无咎递上调羹。
喜儿摊开掌心。
手掌上沾染泥污,脏兮兮的,。
“仙师,喂喜儿,好不好。”
也许是不擅长撒娇,话刚出口她就涨红了脸。
夕无咎答应了。
“都说了不是仙师,来,张嘴。”
舀起一勺米粥送至嘴边吹凉,递向对面。
“啊呜~”
女童一口含下,小巧的舌头在调羹上来回扫动,灵动的眼珠凝视男人双眸。
“好吃吗。”
“嗯~”
“还想吃吗?”
“嗯~”
“那为何咬着调羹?”
喜儿一惊,急忙松嘴。
她在观察男人的脸蛋,一时入了迷。
她记挂着昨晚看到的绝世美颜,心中不免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容?
有心提问,却害怕触碰禁忌惹来不喜。
两人默不作声,重复着喂食的过程,一碗米粥很快便要见底。
喜儿有些焦急。
喝完粥就失去了挽留的借口。
她还有太多疑问没有弄清,心中的复杂情感也没有头绪,她不想就这样结束。
“身上,好脏,喜儿想洗澡~”
夕无咎放下空碗直视女童,一直看到她心中惶惶才开口:“好,我去准备。”
男人离开后,喜儿叹了一口气。
聪明的她明白男人想表达的意思。
【这是最后一个请求】
……
屋内泛着水声,喜儿在半人高的水桶中扭捏身躯,面庞红扑扑的,像一颗晶莹欲滴的葡果。
男人用浸湿的布巾仔细擦拭女童身上的污渍,将精雕玉琢的女童还原成原貌。
稚嫩脸蛋已经初显美人底子,若是再过十年,理当沉鱼落雁。
这孩子注定光彩夺目,自己秉承的可是透明之道。
将喜儿洗得白白嫩嫩后,又为其换上预备的新衣。
焕然一新的女童拽着男人的手掌,面色有些难看。
“仙师,你要走了吗。”
夕无咎最后一次揉她的脑袋。
“不是仙师。”
“人生中,总会遇到一些特别的路人,他们就像是萤虫之光,虽然亮堂,却无法与真正的繁星相比。”
“忘记他们,着眼前方,你的未来,是满是星光的仙途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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