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拨到五天前。
2月20日，维尔多斯，平民区一条小巷内。
“咚咚咚咚——”
一阵擂鼓般的闷响回荡在小巷中，尘土飞扬。依稀可以看到，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一片尘埃中搏斗，拳脚相交，速度快到极致。
非常明显，两人都是顶级厉害的人物，打了半天，除了身旁随着动作扬起的灰尘外，甚至连墙面都没有破；但每一击造成的音爆，反映在空气灰尘中的抖动，都说明着，力道之大之沉，完全有着足以一击将人打碎的力量。
“姐姐，咱们就别跟他们打架了嘛，好不好……”
“不！老娘我今天，非跟杜隆塔尔分个你死我活——敢跟我们魔族抢男人！还抢的是魔王！！哎呀你这个卑鄙家伙居然偷袭老娘我跟你拼了——”
从尘土中传来了萝莉怒气冲天的声音，旋即像是因为分心说话吃了两拳，再不出声，只是专心战斗。另一个高大身影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你，敢分心。我，打你。”
“我说薇薇安啊，你就别劝了。再劝也没用——”
墙边上坐着两人，同样一男一女；男的手中拿着苹果馅饼，咬了一口，想了想，掰下来一块，递给了身旁一脸愁容的银发少女。薇薇安倒也不客气，接过馅饼：“谢谢了，萨尔哥哥……你说呀，他们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啊？”
萨尔吃完了馅饼，擦了擦嘴：“谁知道……管他们呢，这才打了几天，我听说像他们这种等级的家伙，势均力敌的话、一打都是半个月以上，让他们慢慢打。看就是好久没好好打架的样子，难得找到一个能和自己打半天、又不用顾虑太多的人，还好不容易有了打架的理由，就让他们释放一下吧。”
“但是、但是我们有正事！我们要找爱德华，还要帮忙救精灵——而且哪里有打着打着架还能一起去吃个饭吃完继续打的！”
萨尔摊摊手：“我们也有正事啊。且先不说给我妹妹找爱德华、给我找老婆的事儿，我们和达格瑞德国的贸易线路前些日子断了，守关的士官把税提高到我们根本接受不了的地步，要抓紧时间去和尼禄皇帝协商……”
“看在你请我吃馅饼的份儿上，你找矮人女朋友的事，包在我身上！”
萨尔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我就是天使！我们殿下的领地，冬泉谷月溪镇，有一只矮人部落发誓效忠了他，矮人族的族长跟我关系可好了——”
两人这边说着话的时候，尘土中突然传来一声比之前都重的闷响，尘烟散去后，希尔维亚和杜隆塔尔，一大一小两个强悍的家伙分别站在街道两端，一人揉着手腕，一人捏着肩头：“这次就到这里！”
“舒服。下次，再打。”
萨尔跳下墙头：“爹，打够了？够了的话咱进皇城吧。我跟尼禄皇帝的谈判书，三天前就做好了，就等你跟他谈判了。”
“够了。希尔维亚，再见。以后再打。”
杜隆塔尔十分干脆，冲着两个魔族姑娘挥了挥手，又揉了揉肩膀，低声嘟囔着听不懂的兽人语，跟着萨尔走开了。这边小巷里，希尔维亚也揉着小腿走向薇薇安：“要不是这几天没吃饱饭，你姐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他——”
“姐姐！你还知道我们没饭吃！这几天光打架了，什么正事都没干！还说找殿下，殿下现在在哪、在做什么，你管过么！”
眼看薇薇安这次是真生气了，希尔维亚烦躁地用圆头小皮靴踢着石子：“知道啦！我们这就去找你的殿下——”
“不！我要先吃饭！吃饱饭！！”
听到“吃饱”两个字，希尔维亚终于爆发了：“我不也是为你的殿下不找更多姑娘而打架的么！而你，就知道吃！我们哪来的金币！昨天最后一个铜币也被你换面包吃了！你就不能忍着点，现在找到爱德华那混账人类更重要……”
“不！吃饭！！”
“……好吧，吃饭。我们去打工，赚钱吃饭。本来说继续跟杜隆塔尔打，他就能请咱们吃饭的……”
大概也觉得，自己做的事儿有些过分，希尔维亚扭过身，算是破天荒地认可了自己妹妹的想法。
两人走进旁边荒废院落——也就是这些日子的容身处，从井里打了些水，简单洗漱了一下后，再次走回了维尔多斯城的大街。
“打工，给人类打工……作为魔族大将军，居然为了填饱肚子，要听人类的话、去给人类干活……”
“姐姐你就别嘟囔啦！要是你出门时候多带点金币，我们也不至于这样！”
“别闹了！有这空闲时间，还不如打量一下，周围有什么能干的工作！你姐我给你说啊，太过分的我可不干！”
还好，两人对话用的是魔族语言，除了红衣主教以上、专门对魔族有研究的人，倒也没人能听懂这两个姑娘在念叨什么。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了半天，薇薇安指向前方：“那里有一条街特别繁华，应该……会有适合我们做的工作吧？”
“去看看吧。”
过了片刻，两个银发的女孩子站在了绘有巨大夜莺的招牌下。
“这家店确实招工耶——而且只招漂亮的女孩子！姐姐，我漂不漂亮？”
希尔维亚不确定地挠挠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偶尔我听月溪镇的其他人类说，咱俩都算漂亮的……”
由于一直在魔界生活，两个女孩子对人类世界的“漂亮”，认知程度并不高。旁边站着的看门女子大约听到了半句，笑着走上前：“你们当然算漂亮的了。只是最近应该吃了不少苦，收拾一下就又是两个小美人，绝对都能迷得男人们连光明女神都不信！怎么样，要来我们这里工作么？”
“连光明女神都不信？我要来！那光明女神的圣女呢？也能让他不信么？”
“这……也没问题！”
“好！”
两个小时后。
“这……要迷男人，就必须打扮成这副模样么？”
“对！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打扮，他们还喜欢你们穿成这样时，做出以下这样的动作——来，跟我学，只要跟着音乐节奏跳好舞，不但能吃饱饭、有金币赚，而且什么样的男人都能迷倒，不管光明女神还是她的圣女来都没用！”
本来，薇薇安和希尔维亚看到前方称号叫做“百灵”的女人，依次做出的，哪怕自己是女孩子、看起来都面红耳赤的动作时，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听到了百灵热情的最后一句话，姐妹俩面面相觑，鬼使神差地同时点了点头，接过了女子手中的，薄如蝉翼的衣服。
接着，她们两人的悲惨生活，悲惨程度上升到了一个相当高的台阶。
虽说饭是吃饱了，但是——
“腰身都给我扭起来！妩媚，扭成S型！挺那么直，指望男人会喜欢木头桩？”
“身体给我俯下去！早饭没吃够？薇薇安你一个人吃了十个女孩的份量！”
“腿伸开，向上踢，成一条直线！脚尖踮起来——怎么又摔跤了？还想不想勾引男人？”
薇薇安擦着已经被眼泪抹花的脸：“太难了啦，比练打架还难……疼……我，我不想勾引男人了，殿下也不需要我勾引，他很喜欢我的……”
即便打架很厉害，但某种舞蹈的某些动作，依然不是年轻的小薇薇安，可以驾驭得住的。
一旁同样痛得呲着牙、但不喊不叫的希尔维亚，终于忍不住了：“你忘了现在跟在殿下身边的，那两个一心想把殿下拐上床的家伙么？说不定现在他们连婚礼都办了！对了，你家殿下这次还要去参加选婚典礼，说不定回头，还要再领回来一个公主——”
“我，我继续练！唔……痛……”
哪怕心思单纯的薇薇安，此时也感觉到了危机。
只是，在刻苦训练的同时，偶尔她也会反应过来：“我们不是来找殿下的么？为什么变成在这里刻苦训练勾引男人的舞蹈了？”
“男人都喜欢优秀的女人！就和女人都喜欢优秀的男人一样！现在他身边有两个图谋不轨的家伙，你们两个姑娘，只能比那两个女人更优秀，找上门才会有意义——”
几天时间下来，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个银发姑娘的来历，但偶尔听到她们的谈话，负责教授她们的百灵，大概还是清楚一点儿情况的。此时听到薇薇安发出的疑问，她便笑着解答。
“嗯……有道理。不过最多练到月底！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好，那就2月底。”
嘴上这么说，但百灵心底完全不以为意。
这么漂亮的两个姑娘，全达格瑞德国都难找，好不容易眼看能从自己手上培养出两个著名美人，自己的地位也有可能在“夜莺”里扶摇直上，怎么可能轻易放你们两人走！
只要你们拿出真本事、对着男人表演过一局，尝到了为你们眼红的男人们痛快掏钱的滋味，像你们这种以前受过苦日子的穷丫头，还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2月25日，两个姑娘进了“夜莺”的第五天。
“听说今天，有大人物要来总店！店长亲自招待，要谈很重要的生意！你们虽然只练了几天，但我觉得，你们是时候开始积累实战经验了。这一次艰巨的任务，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苍鹰’店长那里要来的，你们一定要抓住机会——”
百灵对着薇薇安和希尔维亚，严肃地说道。薇薇安点点头，握紧小拳头：“没问题，交给我们。”
任谁，被地狱一般地培养了几天，都会有想要上台表演，想要被认可的欲望和冲动。
这对魔族姐妹也不例外。
“好。就按照昨天晚上的训练来，客人马上就到，我们还有一遍彩排时间。表演完成后，按照惯例，第一次赚得的金币都是你们的——加油。”
“嗯！”
于是，经过了彩排后，两个满怀雄心壮志的银发女孩子，和乐师们一起，走进了小包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