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短暂地思考之后,我便大致猜到了因由。
白雪的结界并非只是保护着这片由露露卡魔力诞生出来的栖身之地这么简单,这些蕴含着白雪魔女生命之力的结界,还有着沟通另一个世界的作用。
这里应当是白雪魔女所留下来,以魔力构造的世界,作为白雪之森本身的镜像而存在,打开这个世界的方法,就是在夜晚的某段时间里从那间小木屋中离开。
门本身就是沟通两个不同地方来使用的道具,会将这个作为媒介并不奇怪,将时间特意设定在晚上,那就意味着白雪魔女并不希望露露卡来到这里,夜晚露露卡会在房间里睡觉,基本不会有离开屋子的可能。能够抵达这里的,只有某些外来并且懂得魔法的人,白雪魔女的初衷恐怕是想将这里展示给某个来自魔塔的魔女。
“你就在这里的吧?名为白雪的魔女?”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白雪,发出掷地有声的询问。
“你是被冻傻了吗伊蕾娜?”赛娜好心伸手过来摸摸我的额头,被我一巴掌拍掉。
将整片天幕都点缀成苍白一片的雪花,在一瞬间仿佛时间停止那样固定住。我伸出手掌面向前方,雪花们维持时停几秒钟之后,顺应我的示意,犹如白色的漩涡开始回转,聚集在一处。雪花堆积的越来越高,很快就到达与我持平的高度,形成类似雪人的姿态。
我感到整片森林的魔力都在朝雪人汇聚,和我想的没错,这确实是为此而设下的结界,露露卡所一直寻找的白雪魔女就在她的身边,但她不可能会在这个自己睡梦正酣的时候想到要推门而出,永远无法再见到自己挚爱之人。
某个拥有一头白发,身穿苍白长裙的少女抖落身上的白雪,从雪人的身体里走出。那确实是个会令人为之心动的女孩子,便如她的名字一样,无论肌肤还是眼神,都有着白雪冰晶一样高洁的质感,让人觉得她相当难以亲近。可她从一出现开始嘴角就带着和善的微笑,就像一位老师在看待自己学生时会露出的那种淡淡喜悦。
终于有人揭开了结界的秘密,看得出她很高兴。
自诩天下无双的赛娜嘴巴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苹果,我们都还没开始讲话,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从雪人中出现的女孩子就是露露卡故事里的白雪魔女,她就应该叫做这个名字,白雪就像是为她而生的。
“你好,白雪魔女。”我伸出手指,“我是星屑魔女,伊蕾娜。”
“来自魔塔?”她看了一眼我的胸针。
“虽然确实是个从魔塔毕业的顶尖魔女,但我并没有加入魔女协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旅人,偶然发现了白雪结界的秘密,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她愣了片刻,苦笑起来:“我从来没想到过露露卡有一天会让某个人来到她的房间里呢,一直都是以魔塔派来的魔女为前提在筹备。不管怎么说,是一位魔女就好。”
“这个白雪结界确实很漂亮,你只交给露露卡保护树木的白雪结界,却没告诉她整个结界最大的功效在哪里。露露卡一直在想办法找回你哦,每天抱着你留下来的东西试图研究出这个秘密。”
“我知道。”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你就在她的身边,却让她用这种方式度过了五十年,这真的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如果是我被人用这种方式隐瞒了五十年,我会生气到把那家伙埋进水池里倒吊上一百年的,就算两人是情侣,露露卡得知真相也一定会生气。白雪魔女不会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残酷,我想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
白雪魔女仰望着夜空,她出现以后这里就不再下雪了,月破云开,清冷如剑的月光恰好打在森林之中。她抬起手指,似乎想要捕捉到那缥缈的光泽,却又像是在害怕会被这久违的美丽刺伤,畏畏缩缩的微微蜷起手指。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的美丽甚至超越了我,笼罩在月光中的她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却能将清冷的孤寂浸染我和赛娜,让我们不得不注视着她默默等待真相的降临。
“来自魔塔的你,应该听说过我们的故事。”许久之后,她微笑着看向我,名为白雪的女孩本该会让人觉得冰冷无情,可她的笑容那么美,仿佛冰河解冻,万物复苏,白雪也变的温暖了,在春日的阳光中心甘情愿化作柔情的滴水。
“是的,按照魔塔的记录,你们两个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杀死露露卡双亲逃亡,一路上击杀任何追来的魔女,必须要被带回魔塔处刑以儆效尤。”
“可那些是我都没有做过。”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是呢。”她收拢耳边的碎发,“魔塔出身的魔女都会无比相信魔塔,曾经我也是那样。其实你只要仔细阅读一下记录的文件应该就会明白,魔塔的记录没有说谎,他们只是用了一种非常巧妙的笔触来记叙事实。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读到的故事里,把白雪魔女和露露卡两个人归为了一个集体,所有的事件从描述看来都是她们两个人合作的对不对?”
那些曾经阅读到的文字一一浮现在脑海中,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些描述——
两人杀死露露卡的双亲,趁着夜色飞出国境出逃。
两人杀死盘问的卫兵,再度犯下不可饶恕之重罪。
到记录为止,共有七名魔女丧生这两个极恶之徒手中。
“你的意思是……魔塔没有说谎,他们采用这种描述方式隐瞒了本该记下来的事实?”
“没错。”白雪魔女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如果我是魔塔的记录员,我也会和上层商量之后这样写吧,毕竟对于魔塔来说,一名从最开始什么罪都没有犯下的魔女,应该做的事情明明是逮捕自己的徒弟。可她却选择了和徒弟一起逃亡,就算整个过程中她谁都没有伤害,只是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错误就不可能再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