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个国家不但没有白天,还都是漆黑的雨夜,地面上甚至生活着许多会追随光芒的怪物。在不能点灯的情况下,需要我来帮忙带路。”扫帚小姐很快就接受了现状。
“就是这样,所以麻烦你了。”我点点头说。
“我不太懂……扫帚小姐是按照伊蕾娜样子制作出的人类型使魔对吧?那她也应该拥有和人类一样功能的五官。我们看不见,她肯定也看不见,这要怎么去带路?”赛娜提出合理的疑问。
使魔是魔女们才能制作的伙伴,对此赛娜只有粗略的表面了解,不理解扫帚小姐真正的厉害之处也在所难免。
“扫帚小姐首先是一支扫帚,其次才是人类型的使魔,你搞错了前提。扫帚是什么?是原本没有生命的物品,现在她有了生命,我的魔力也会赋予她类似的魔法手段,她可以和接触到的任何物品进行对话,短暂地让它们拥有说话的功能。”我踩了踩脚下说,“好比这些地砖,我们并不需要看到,只需要扫帚小姐询问它们应该怎么走,地砖就会告诉我们用我们的脚步需要多少步,到了哪个数字就该拐弯。以此类推,任何房子,高台,建筑,都可以用这种方式摸黑前进。”
“这还真是种奇妙的魔法……”赛娜啧啧赞叹。
“很遗憾没办法教给你,只有极少数得到认可的魔女才有制作自己使魔的权利,这一魔法是魔塔自己开发的珍贵技术,远远凌驾于那种合成兽的生命魔法之上。”
“……明明黑日也是不能教给别人的魔法,我都告诉你了。”
“既然是那么珍贵的东西,为什么要轻易拿出来?”我吃了一惊。
不管怎么说,各种隐秘的魔法,自己开发的魔法,甚至是种族特定使用的魔法,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可贵的技术,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不会把这些赖以生存的魔法转交给他人。只有到了生命更易,师徒传承的时候才有可能,甚至有些人宁肯把自己的魔法带到坟墓里去让它就此消失,也不愿意留下能让人学习的手段。
我知道只有龙王能学习的黑日必定珍惜无比,但赛娜能够把它拿出来做交易,说明它其实也是可以让外人窥探的,没想到那确实是一种禁忌级别的魔法。
“知道这种魔法,你就不可能和我家里的人站在一起了啊。”赛娜龇牙咧嘴地笑,“万一哪天我被带回去了,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追击你到天涯海角的。”
“来杀了我吗?”
“不,还没那么残忍,他们会把你带回去,让你在法梵德生活一辈子,来观察学习了黑日的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哦嚯,原来你是故意在给我下套呢?”
我就说为什么她那么好心,一上手就是最强的言灵术,闹了半天她早就在打着将来的小算盘。
“我是不会轻易让你离开我的~”赛娜搂住我说,“希望你别生气呀,往好的一面想,至少你确实学到了最强的言灵术不是吗?”
“嗯~说的没错。可惜你忘记了,我是魔女,消除记忆的魔法我也不是不会,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一群巨龙跑到我面前要我跟他们回法梵德,我第一时间就会拿起魔杖对准自己的脑袋,把有关赛娜的事全部消除掉!”
“你也太无情了!玩过我就这样抛弃吗?”赛娜大吵。
“首先我没有玩过,其次更不存在抛弃,说到底是你耍花招把我骗到害我带你出来的,这么干理所应当!”
“别这样呀!难道我就不值得你留恋一下什么的吗?”耍赖不行,她就开始卖惨,双手吊在我的脖子上歪着脑袋轻声细语,“你看啊,我陪你走了这么多的路,经历过这么多的事,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你的第一位伙伴了吧?将来某一天你垂垂老矣,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过往,难道就不会想到一个叫做赛娜的人曾经与你相伴,露出会心的微笑吗?”
“不会,顺便一提我的第一位伙伴是扫帚小姐。”
“嘤嘤嘤伊蕾娜好无情好冷酷好无理取闹!”她一把将我推开,悲伤的掩面哭泣。
“没有你无情没有你冷酷没有你无理取闹。”我淡淡地说。
反正也只是装哭而已,根本无法想象赛娜这种人有一天会把哭这个字眼变为挂在她脸上的现实。如果有一天赛娜会哭泣的话,那天肯定太阳是从西方升起的。
三人手牵着手摸黑前进,由扫帚小姐在前方引路,我在中间,赛娜则在队伍最后防备那些合成兽又卷土重来。
不必依靠视觉我也能猜到大家现在的样子,就像三只在地洞里打转的老鼠,后面那只紧紧闻着前面的背,不然就会走丢。
我曾见过扫帚小姐和物品对话,她们之间不使用人类的语言,甚至也不必张嘴,感觉就像是两方心意相通,只靠对视就能联系沟通。
地砖和门之类的东西有没有眼睛我不知道,但扫帚小姐确实每次都是站在那停一会儿,然后就对我说某某先生告诉我们应该朝这个方向走多少步然后拐弯就到了。
“这位地砖先生说如果我们想去国家深处的话,应该从建筑里面走。”扫帚小姐说。
“房子里面?”
对于这样一个面目全非的国家,它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我都不觉得意外,可硬要说从房子里找路多少还是会感到困惑,房子里能有什么路呢?
“问问他这是什么情况。”
“他说伊蕾娜大人你很没礼貌,他是一块地砖,地砖又不会动,进不去屋里,他怎么能知道是什么情况?”
真的假的?区区一块地砖这么大脾气,我猜肯定是扫帚小姐故意夸张化了地砖的言辞。
经过前方那块地砖的时候,我故意重重的用鞋跟剁了几脚,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是个好欺负的对象,要是他骂我了就当做是报复,没骂我的话就当是提前预防给他个教训。
普通房子的门当然不可能挡得住一位魔女,我用魔杖轻轻点开门锁,进入后再度锁好检查。有了建筑物的遮挡,自然也就可以像刚刚那样让魔杖发出荧光照亮。
光柱照亮了蒙尘的女神像,这尊雕塑的年代看起来很有些久远了,颜料稍显褪色,但女神像整体仍然泛着华贵的红金色,这说明绘画时使用的颜料里面掺上了真正的金粉。
看起来这里曾经居住过一位很有钱的人,要同时使用四根蜡烛的灯台,角落里的钢琴,被灰尘掩盖也难遮去光芒的纯银餐具。光柱扫过的地方都是灰蒙蒙的,脚下地板的每一步都扬起代表岁月的尘埃,一切事物连同他们那位消失的主人一起,变成了过往繁华弥留下来的痕迹。
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拥有这样居所的富豪抛弃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豪宅呢?以至于突然到甚至没办法带走这里的绝大多数东西。看得出那些都是非常名贵的古老家具,就算是富豪想必也花了很多心血来打造,如果是搬家的话,绝对不至于留下这么多。
“总感觉好像很多年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了。”赛娜指尖点了一抹灰尘,厚厚的一层,“这是个什么国家?如果是很多年以前它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那么在抵达之前我们应该很早就应该知道消息了。”
确实如此,还记得之前在酒馆里遇到的那个出自这一国家的爱喝酒男士,他过的很开心完全不像是自己国家蒙受奇怪灾难的模样,更不像是逃难的人。然而当下的这个房子处处都透着一股久远过往发生过什么的气息,整个国家遭受变故的话不至于在来的路上一点消息都听不到,这和我们见到的那个人完全不相符。
是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出生地说了谎,还是这个国家有关的一切都被某种组织或者手段封锁着呢?
对魔女来说要做到这样的事情并不难,她只需要花费一段时间环绕整个国家做出一个庞大的结界,让离开这个国家的人忘记这个国家发生的异变,就能把这里变成她一个人为所欲为的乐园。
我越发地开始怀疑这里确实住着某个对生命魔法非常感兴趣的魔女,从她做出的这些合成兽甚至包含了类人种族来看,她毫无疑问已经有成为下一个黑魔女的潜质。
我倒是不怎么担心她会对我出手,魔女对魔女,同行之间往往都非常谨慎又忌惮,总会先保持和平坐下来好好交谈一番,最好的情况是避免可能发生的冲突成为表面上的暂时朋友。因为之前没有见过面的话,根本无从得知对手擅长的是什么魔法,说不定恰好就是最克制自己的那类,轻举妄动反而容易招来灭顶之灾。
基于这种理由,魔女之间的斗争非常少见,除了魔塔的魔女协会有一批专门学习狩猎魔女技术,以逮捕犯罪者为工作的专业魔女以外,多数时候两位初见的魔女都会握握手坐下来当个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