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要以为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现场，才会把这些看的这么清楚了。”船长苦笑。
“只不过因为我是个旅人，走过很多地方，所以才会比同龄人更了解各种社会现状罢了。”我谦虚地笑笑，“那么，所谓的塞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很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邪恶到政府想尽办法都不能除掉她，要靠把无关人的性命送到这里来处理。”
船长摇摇头说：“塞莲不是人，她是生活在这片海域的人鱼。”
“美人鱼吗？”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童话里人鱼的样子来，人身鱼尾，妖艳如画，坐在贝壳上向路过的水手抛媚眼洒飞吻，总感觉是一群很放荡的家伙呢。
“美不美我们倒是不知道，根本就没有人真正见过塞莲的样子。”
“那你们怎么会因她而死呢？”
无法见面却能杀死人，这我完全无法想象，就算塞莲是个黑魔女至少也得露面才能用魔法伤害谁啊。
“塞莲的武器，是她的歌声。”船长压低着声音，仿佛只要太过大声就会引起塞莲的注意招来灾难一样，“她的歌声非常动听，宛如天籁奏响，但其中有一种独特的魔力，听到这阵歌声的人会无可救药的爱上她，试图离开船只进入海水中寻找塞莲的身影。人们就这样溺死在海水中，无论是否会游泳，都会因为太过沉醉于塞莲的歌声而忘却游泳的方法，无可救药。”
“听起来有点像是塞壬海妖呢……”
一切拥有魔力的生物都是魔女们学习的对象，甚至有很多魔法原本都是来自那些古怪生物的，每一位魔女同时也是熟知神话和传说的学者。
塞壬是一种鹰身女海妖，常常飞翔在大海中，用甜美的歌喉诱惑船只触礁沉没，船员们就此成为它的腹中餐。
塞莲听上去和塞壬海妖非常相似，同样使用歌声作为手段，一国政府不可能不知道塞壬这种海妖的存在，还继续使用填鸭式的方法让人去送命。
“不不不，塞莲和塞壬完全不是同一种东西！”船长意外的激动起来，手舞足蹈的解释，“塞莲是人鱼！不是海妖！”
“你刚刚才说过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
“但我亲眼见过她的影子！不止是我，很多人都见过，就在我们跳入大海寻找塞莲之后！阳光透到那样深的海底已经很黯淡了，那些会活动的东西就更容易引起注意。我看到了塞莲从离我不远的地方游过，她的身影非常闪亮，那条鱼尾上缀着即使在黑暗中也能闪烁的明珠，还有一条银丝般的修长发带，几乎和她人一样高。我没能看清楚她的脸，但在水中我依然听到了她动人的歌喉，她在对我笑呢。”
“她笑着送你去死你还这么回味。”赛娜翻了翻白眼满脸不屑。
“是塞莲杀了我没错，可我并不恨她。”船长说这话的时候宛如一位沉醉在初恋中的少女，这个中年男人的脸色粉嫩的像是樱花初绽，看的我浑身发毛。
我和赛娜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点点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船长没有意识到自己直至今日依然在喜欢塞莲，甚至不愿意为此去憎恨她。我和赛娜没有受到塞莲歌声的影响，也就非常容易分辨魔法导致的虚伪之爱是个什么样子。
那可真是条罪孽深重的美人鱼啊，仅仅是这艘船上就有数千人，我都不敢想象在塞莲号以外又有多少受害者是没有被发现尸沉大海的。
“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太清楚，如果塞莲只是一条拥有魔法歌声的人鱼而非吃人的塞壬，那么她诱惑杀害人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对塞莲的目的表示怀疑。
身体残缺的人是没办法以幽灵形态保存下来的，在这艘船上有着大量受害者，意味着他们死后尸体依然都保存完整没有被吃掉。而且在这艘船上从小孩到老人，男女都有，涵盖各行各业的人士，塞莲并没有特别去针对某个人群动手，无论什么人她都一视同仁。
不是为了吃的话，仅仅是因为某种恶趣味就这样杀人？就算是最邪恶的犯罪分子杀人都要个正当的理由，我觉得塞莲不大可能是这个类型。
“这……我们也都想过，是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事情招惹到塞莲，她才会恶意报复。但是塞莲之前并不住在这片海域，她是忽然在某一天出现在这里开始唱歌的。”
“那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并不是。”船长摇摇头，“别说是什么重大节日了，就算本国少数民族特有的节庆都要到两周以后。收到报告的第一时间政府就采取了措施，但收效甚微，我本打算干完这一趟就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再出航，没想到还是倒霉的撞上了游荡的塞莲。她在这片海域的出没地点并不固定，这几十年来所有从这里经过的船只都会绕行，塞莲从未离开过这里，她有一个固定的圆形活动范围。”
船长取出航海图，上面画着一个红色的圈。圆圈距离海岸线非常近，并不算大，在地图上只是三个拇指长的直径，现实中大概则有数十海里，确实算是非常轻松就能绕过的地带，来往船舶只需要多走
上几个小时即可避开塞莲。
我注意到在这个红色圆圈的内部，和海岸线恰好连成一条直线的位置上，确实有那么一个小岛上注释着塞莲岛的名字，无夜之国政府没有骗我们，只是借用这个名称来让我们出海去面对塞莲，要想进入塞莲岛，就一定会迈入塞莲的活动范围。
“这个塞莲岛真的是一个拥有各种风景于一体的神奇岛屿吗？”我指着地图上的塞莲岛问。
“是啊，整个岛非常有意思，仿佛神亲自在这里参与了创作，它被划分成四个截然不同的部分，分别拥有春夏秋冬不同的季节外貌。在正中心的地方就更有趣了，你只需要迈一只脚就能跨越一个季节，可以同时看到四季在你的四个方向。”
“总感觉两边好像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特别的，塞莲岛的开发存在比塞莲要早，正是因为有塞莲岛，在这里活动的塞莲才会被赋予这个名字。这艘船是也是一样。”
原来如此，我渐渐理解无夜之国政府为何会对塞莲事件这么上心了，过去的塞莲岛想来是个旅游的好地方，作为一个海滨城市游客消费可是大头，政府不想就这么失去塞莲岛。问题是直到今天都没有人能解决盘踞在这里的塞莲，他们就想出来了这么一个阴谋诡计，送无知的游客去给塞莲祸害，寄希望于游客里可能有人能找到塞莲的秘密去对付她。
真是够阴险的家伙，不管之后的发展结果如何，我一定会狠狠给他们记上一笔，数千条生命，足够让这里的政府部门被指责和口水淹没。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致力于在这片海域救人。”船长点上了一支烟，和他的那张地图一样，他的烟也是虚幻又透明的，作为幽灵他保留着身前的携带物，这些也和他本人一样变成了死去的存在。“每当有不知情的人误入这片海域，我都会让塞莲号尽快赶到他们身边去。忽然有艘船在风暴中到访，正常人都会想到爬上来看看，等到发现这是一艘幽灵船就会屁滚尿流的想办法跑路离开，我也会趁机提供给他们木板，顺着海流的方向放下去给他们用。要是一群胆子特别大的家伙，那就想办法吓到他们离开为止。可是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一位胆量大到过分的魔女，不管怎么办她都不会离开。”
“那是因为我很生气。”我说，“你们故意显示出一副有人存在的样子，又在我推开门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和上门后继续传出来笑声，那简直像是故意在嘲笑我的无能没法发现你们。”
“我们可没这个意思啊。”船长摆摆手。
“但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意思。很不幸我是个性格高傲的魔女，在自己的领域不希望有人质疑我。无论幽灵船还是塞莲的传说，在我看来都是魔法世界中的某一个奇特事件而已，一切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问题那都一定和魔法有关。”
“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赶紧离开了。”
“没错。”
船长沉默了一会儿，掐灭那支烟：“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被塞莲的歌声引诱，我们是没法救你的。”
他伸出手，虚幻的手指穿过了我的肩膀，没有任何实感。
“我接触不到你。”他说。
“别太小看我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一位魔女，塞莲那种奇怪的歌声毫无疑问是某种魔法，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无夜之国政府对塞莲的问题已经头疼了这么久，我也不希望她在这里继续为非作歹，让美丽的塞莲岛无人可以再见。”我坐上扫帚缓缓升起，赛娜也坐了上来，“话说，有什么办法是可以主动引来塞莲的？在天空上我会看的更加清楚，能够掌握先机。”
“你可以试试看唱歌。”船长大声说，“塞莲往往会追寻船只航行时的声音前来，唱歌的声音足够引起她的注意力了！”
“啊这。”我面露难色，为什么偏偏是唱歌？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好的样子。”赛娜盯着我的眼睛。
“……你会唱歌吗？”
“这么问的意思是伊蕾娜你不擅长唱歌吗？”赛娜眼睛一亮。
“不……老实说在魔塔的时候，我的声乐课一直都是弱项。”眼看赛娜的笑容越来越意味深长，我赶紧补充说，“这种课程不计入学分的！所以无论好坏都无所谓！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是绝对的天才魔女！”
“我懂~~~~”赛娜龇牙咧嘴地坏笑，“不但在魔法上是天才，在毁灭世界的歌声上也是天才。”
她大力地拍了拍黑着脸的我肩膀：“方向好了，唱歌什么的我可擅长了，甚至还能还给你做个示范！”
“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