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根据扫帚飞行的时间和速度，以此来判断自己走过了多远，这是我作为旅人最擅长的本领。保证着自己不会飞出塞莲的出没范围，我们在这片海域上空游荡，寻找塞莲的踪迹。
“啊哼~”赛娜清了清嗓子，“太阳出来我晒太阳~月亮出来我晒月亮咯~”
“……你管这叫做歌？”我鄙夷的说。
相信赛娜真的会唱歌的我真是个笨蛋，怎么可以认为一个总是莫名膨胀的天然能做到最好呢？
“这是我们法梵德的山歌，不好听吗？”她反问的仿佛是我审美有问题。
“山歌……你这听上去简直和山里的鲜花红艳艳没什么区别了，让我想到在农田里干活的老伯伯闲暇时唱的歌。”我侧身按住赛娜的肩膀，正色说，“听着，塞莲是一条美人鱼，她和绝大多数女性一样，更加向往美好的事物。如果你不会更好听的歌声，索性就别唱，用这种老土又掉牙的搞怪山歌只会让她对我们的印象变坏。”
“印象……你是想和她对话吗？”赛娜面色凝重，“那家伙听上去完全就是个变态杀人魔，我觉得你要是想和她在一张桌子上坐下来友好商谈，首先该想一想她会不会刚刚说了两句话就忽然开始唱歌，把你也迷惑了。”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歪着脑袋斜眼看我：“说真的，你有对付她歌声的办法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把歌声当做魔法的载体。”
多数时候赛娜都和可爱这个词不沾边，惹眼的红发总是让她看上去很飒，不亲近点的话根本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女孩是个笨蛋天然暴力狂。唯有这种时候她才会有那么一点让我感到可爱的味道，被依偎的感觉就像什么软绵绵的小动物，不禁想要去摸一摸。
“那应该是她自己创作的魔法，在没有亲身面对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手段有没有效。”我还是忍住了自己的非分之想。
“所以她是一名魔女咯？”
“不能以人类形态进入人类社会的话，非人种族无论有多么高的水平都不会被承认为魔女，我想她仍然只是一条美人鱼罢了。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就只能靠你的拳头来讲道理摆平。”
“这个我擅长！”赛娜一龇牙，“可要是我也被她的歌声迷惑了怎么办？这种魔法应该属于精神攻击的范畴，我的皮肤虽然有很强的抗魔力，耳朵可没有。”
“要是我们两个加一块都没办法对付她，我会第一时间让扫帚小姐带着你逃跑。”
“那样你会和那些人一样溺水死哎。”
“我同样会在第一时间给自己施加可以潜入水中的魔法，保证自己能活下去等到你的救援。”我淡淡地说，“只要你愿意以龙族的姿态出现，不管她会唱多厉害的歌都没办法了吧，你只要一巴掌就能把她弄死。”
“那我就会被法梵德的人发现带回去了。”赛娜吃惊的说，“你居然在考虑把我当做底牌出卖我吗？”
“把你从法梵德带出来的我早就上了那个国家的黑名单，那种情况我也不会好过。所以那只是我们最后的手段而已，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
“听起来可真是个不靠谱的计划……”赛娜沉默了片刻，“说起来，我记得你一直都自认是一个旅人，说要是遇到危险的事情一定会选择逃跑。塞莲是条会杀人的美人鱼，你明明可以选择飞走，为什么一定要去找她？没有谁给你委托，你的选择是自由的，我们现在离开都还来得及。”
我低头看着蔚蓝的海潮，风暴过后这片海域依然没有宁静下来，暗流涌动蠢蠢不安。
“因为我有一种奇怪的直觉……突然出现之后就在这里不走的塞莲，绝不是一条以杀人为乐的美人鱼。”
“就凭这种没有理由的东西，你就愿意堵上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吗？”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如果真的发展到塞莲要杀死我的地步，你就算冒着被法梵德抓回去的风险，也一定会用龙的形态来拯救我。”我盯着赛娜的眼睛。
“……总感觉好像我是被你利用了呢。”赛娜叹了口气，“不过我也心甘情愿就是了。”
“就当是每天吃我那么多伙食费的爆表工作吧。”我揶揄她说，“你不是挺喜欢打架的吗？”
“打打坏蛋还好啦，如果是一条很漂亮的美人鱼，我还真不忍心朝她的小脸蛋上来一拳给她留个一辈子都没法消退的黑眼圈。”
“我懂，是男人的话可以下狠手，是个女孩子就没办法用重击了。”
“对，就是那种感觉！”赛娜打了个响指。
要是被人知道的话一定会说我对男性有偏见，有关于这段对话，今天写日记的时候就故意隐去不记录吧，只要其他的部分依然保留真实性就好，这叫合理的艺术加工。
大海的某处忽然扬起了剧烈的水花，我清楚地看到一条金色的鱼尾一闪而过。
“在那里！”
扫帚的高度骤然下降，我挥舞魔杖在自己和赛娜周围制造出一颗空气泡。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隔绝外界的噪音，并且还包含一定量的氧气，可以让我们在坠入海水中后依然保持呼吸且不被海水入侵身体。我不知道对于塞莲具有魔法的歌声能有多大效果，总归要去试试才能见真知。
逐渐接近海面，能够看到人鱼的影子就在不深的海水下方游动，塞莲的长发如海藻般散漫。她游的很慢，像是故意在等待着我们去寻找她。
耳边确实萦绕着某种犹如絮语一样的梦幻歌声，塞莲在水下，她的声音很难突破水面在空气中传播的太远，相应的诱惑力也就减少了。
我能感觉到水下那美丽的身影很是吸引我，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而已，我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深爱了她很多年，这么久以来的漫长旅行都是为了寻找她的踪影。
但我还能抗拒，清晰的意识到这是魔力的影响而非自己确切的意识，就像魔药里的迷情剂，喜欢上了一个人，同时又能知道她并非自己真正热爱的对象，只是被迫屈从于身体的意志向她发出友好的示爱情感。
“你就是塞莲吗？”我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大声质问。
准确来说她应该有自己作为人鱼的名字，可根本就没人能和她亲密接触，塞莲这个名字是人们根据塞莲岛赋予她的，她应该也能意识到。
塞莲似乎吃了一惊，她停止游动和歌唱，浮出水面。
人鱼之所以被叫做美人鱼，是因为她们之中无论雄性还是雌性都会表现出曼妙少女的模样，每一个人都漂亮到随时都可以去最顶尖的模特秀场走秀。
塞莲也一样，没有了歌声的魅惑我依然为这份精致的容颜有所触动。她的美好浑然天成，不经任何修饰，不像人类女孩子一样需要借助化妆品来增添美丽，塞莲生来就拥有宛如化过妆一样的美貌，修长的睫毛婉约的眼神，水润白皙的肌肤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戳破，委实是个要被人夸赞上成千上百次都不会觉得腻的对象。
“欸~还真意外呢，你居然能在听到我歌声的情况下还可以保持理智尝试与我对话。”她注意到萦绕在我身边那层非常薄弱的空气薄膜，眼睛一亮。魔法的波动让它从原本的大气中分离出来，周边的空气稍有些扭曲，注意到也是很正常的事。
“是这个泡泡的原因吗？”塞莲伸出食指戳了戳，富有弹性的气泡被她戳到向内曲出锥形，但依然没有就此破裂，“好厉害，你是魔女么？也只有魔女才能做出这样的魔法了吧？”
看起来塞莲就只是一个富有好奇心的青春少女而已，对于陌生人类她并不畏惧，我很难把船长口中那样一个杀人魔和她联系起来。
“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咯？”赛娜说。
“你们说是就是呗，虽然我并不喜欢塞莲这个名字，不过附近的人们好像都这么叫我。名字什么的对我都无所谓，就当我是叫做塞莲吧。”她很喜欢这个戳不破的泡泡，不停的切换角度位置捅来捅去。
……简直像是只有几岁的贪玩小女孩。
“你们是来杀我的吗？”她的下一句话立刻就打消了我对她的天真想法。
塞莲的眼神还是闪闪发亮，如同找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似乎她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就和问好一样简单。
我和赛娜对视了一眼。
“视你的回答，也许我会做出那种选择。”我凝重地说。
“也是，毕竟你和普通人类不一样，是个魔女呢。”塞莲慵懒地伸着懒腰，向后躺下。
她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在水面上平躺了下来，既不会随波逐流也不下沉，作为生来就是大海女儿中的一员，她对水有着超乎常人的操控力，即使是最精通类似魔法的魔女也很难媲美。
“你好像并不怕我。”
“因为真要打起来的话你未必能赢我。”塞莲轻松地笑笑，“这里是大海哦，是我的家，在这儿我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整片大海都是我的武器。”
“我当然清楚，所以最初就只是抱着和你对话的打算来的。”
“不会被我的歌声所诱惑，你已经有和我对话的资格了。”她翻了个身，趴在水面上，鱼尾啪嗒啪嗒的打着浪花，看上去很开心，“你想和我聊点什么？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类聊过天了，最多都只是和海里游来游去的鱼儿说话。”
“这么喜欢聊天的话，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在这片海域上经过的人类？”我盯着她的眼睛，试图看到一点不寻常的情绪。
“原来是向我问罪的啊……”塞莲耸了耸肩，“好吧，其实这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话题，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我在找一个人。”
“是什么样的人？”赛娜问。
“一个和这位银色头发的小姐一样，不会受到我歌声影响的人。”塞莲指着我，手指晃了晃画着圈，“啊，不过请别误会了，你依靠的是魔法，那个人可不是，她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无视我的歌声。”
“这么厉害？”
我不太想承认有在我之上的魔女，但是听塞莲的描述，那个人首先得是个魔女，其次才能确实已经强到可以给自己随时随地附加反魔法的防御。
不过也可能是某种护符之类的魔力器具，我更愿意相信是后者，怎么可能会有比我强还和我一样漂亮潇洒的人存在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