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留存下来的历史够多够长的话,翻阅史书的后人大概都会这样一个发现。
无论哪种文化哪个地区,都会有一段等级森严、阶级差距悬殊的历史。
这段历史是如此的通用,以至于在神的授意下降临于世的天之族也没能幸免。
大约三代人前,以前皇族为首的贵族们还在塞里斯的土地上肆意横行。由于其苛政过于非人,被压抑到极点的民众爆发了。
在那场规模空前的混乱中,前皇族特莱斯家被赶下了王座。推翻国王的民众本想以自己选出的政府取而代之,但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又将塞里斯卷入了新的混乱。
几番波折后,很早就提倡限制贵族的斯图亚特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新的统治者治愈了遍体鳞伤的塞里斯。自那之后,被捆住手脚的贵族无法像之前那般榨取民众,贵族阶层花销的降低也让亏空的国库逐渐充裕。这些节余下来的资金被用于修建学校等公共设施,文学、音乐、歌剧等上流阶级的娱乐日渐平民化。
但正所谓有光就有影,随着时间过去,在混乱中遭到重创的前皇族特莱斯及其支持者也恢复了元气。即便是在最混乱的时候,这些根基深厚的旧贵族手中也有着塞里斯近半数的土地和人口。
为了避免新旧贵族间矛盾爆发带来的破坏,斯图亚特家的第二位王在协商后答应了前皇族迁都设特区的要求。依照协定,塞里斯王都从最初的希思黎斯迁至蒂尔伯菲,只要以特莱斯为首的旧贵族不寻求颠覆,国王便不会干涉特区希思黎斯及其周边地区。
等到斯图亚特家的第三位王继位时,几乎是国中之国的特区已经无法满足觊觎王座的特莱斯家了,但就算是在先代的光环下不怎么起眼的前圣域守护也并非软柿子。
自数百年前凯尔继位以来,二者间便再无热战,无论关系再僵公众场合也要相亲相爱已成为双方共识。
可与此同时,双方间的矛盾也上升到了新的阶段,只要斯图亚特有所动作,特莱斯家就一定会过来掺上一脚,圣域守护在塞里斯领域的选拔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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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这些都是竞争对手吗?”
当登记完信息的两人进入海选现场时,走在欧文尔身后、乍一看像个冷漠护卫的海德紧张得吞咽起口水。在他们面前,是一方混杂着各色人的天地。
这些人中有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也有历经沧桑的成熟青年;有携带着可疑器具的巫师,也有身着法袍的圣职者;有身强力壮的男性武士,也有风情万种的妓女。
“好多……有些看起来还好强……”
表面冰山的弱气社恐在对手们的注视下原形毕露。
“不愧是只要成年以及是塞里斯人就能参加的盛宴,要和这么多各种各样但又有着同一目标的人战斗的感觉可要比顾及面子的贵族社交有趣多了。”
同样在看清会场情况时愣了一下的伪郎王女不惧反喜。从海德的视角来看,此时的欧文尔也是一副随时准备把挡住面前的人撕碎的神情。
“能完、能完全靠实力决胜负确实值得兴奋,但我们真的能打败这么多人实现目标吗?”
自怪胎事件后就一直很没自信的海德陷入迷茫。
“我们要考虑的才不是目标能不能实现呢。我们要考虑的是要如何才能全力以赴甚至超常发挥。”
“可是、可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
表面冰山的海德瑟瑟发抖。
“振作点儿了。”
一脸“你又来了”的欧文尔柔声安慰。
“如果真是单凭实力的话我们反倒有优势——我们不仅是学院公认的剑术天才和大魔法师,还是心意相通配合默契的双子,能正面击溃这种组合的只有怪物吧。”
半年后,天启68645年春,圣域守护在塞里斯领域选拔赛的半决赛上半场正在蒂尔伯菲进行。
“本以为你只是个花瓶变态,没想到还挺厉害的。”
座无虚席的斗技场中,不知击溃了多少敌人的两队人碰撞在一处。僵持不下的双方前锋剑士背后,是正争分夺秒准备魔法以轰杀对面的法师。
“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我也是以还行的成绩结束学业的。”
挡住刺击的纳金斯抬手将对方手中的细剑挑飞。和上次出场时的手拿玫瑰不同,这次的玫瑰在他的胸前。
“我们的王子殿下难道不知道这样一件事吗?在很多作品里,和搞笑角色拼战力是不明智的。”
打落对方武器后的纳金斯头也不回地向对方身后的银发少年冲去。按正常情况,只要解决掉需要队友掩护才能发动攻击的法师,这场战斗就胜利了。
“我当然知道,可这并不是搞笑作品吧。”失去武器后就被对方忽略了的欧文尔不解,“所以你不补刀吗?反正就算被刺穿心脏也不会死。”
“没必要补刀,手无寸铁的人在战场上又能做什么?”
一心结束战斗的纳金斯提剑向海德冲去。在负责牵制掩护的剑士眼中,近身战能力低下的后排法师就是案上鱼肉。
“更何况我是为了王子殿下您才杀到这里来的,就算这里是真正的战场,我也不会对您……”
纳金斯的话断掉了。因为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师以教科书般的反应避开了他的攻击。
“就算是真正的战场也不会对我动手?这算什么?表白?”
与此同时,已经移动到纳金斯方法师面前的欧文尔正如闲庭信步般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由于双方法师都受到了对方骚扰,己方剑士还都不能立即回防,所以眼下要比的就是哪方法师撑的时间长。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我对同性不感兴趣,而且也没有那方面打算。”
赤手空拳的黑短发“少年”侧身躲过对方法师一刺,然后做了个在观众看来有些匪夷所思的挥剑动作。下一个瞬间,凭空出现的宽刃剑从法师的颈间扫过。
“原来我们的王子殿下还留了一手啊!”
由于没有心理准备所以被后排法师追着砍的前排剑士傻眼了。
“这里没有规定一人只能用一件武器,战场也不会这么规定。”
解决掉对方后排的欧文尔折返。
“而且、而且法师也不全是近战战五渣。”
从理论上说应该自身难保的银发少年对纳金斯使出一记竖劈,之后又大步追上并移动到向一旁回避的纳金斯身侧。与此同时,据这里仅一步之遥的欧文尔也挑好了出刀的位置。
下一个瞬间,随着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割裂血肉的闷响,不久前处于上风的金发少年一队彻底出局了。尽管在会场结界的作用下并未受到实际伤害,但纳金斯依然感受到了被撕裂的痛苦。
“真是精彩的一击,我越发对您欲罢不能了。”
正式出局前,脱力跪地的纳金斯对由于走位原因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欧文尔说道。
所以果然还是个变态吧。
被对方数次表白的伪郎王女额头上有青筋在跳,但迫于是在公共场合,要发作的话还得等退出场地。
“我做、我做到了……”
回到准备室后,在观众和很多对手眼中外貌实力都十分优秀的海德一个腿软瘫进了座椅。
虽然过去半年中的无数场较量已经能让他较为客观地评价自己了,但这种等级的胜利还是如做梦般让人不敢相信。
“当然了,我们可是剑术天才和大魔法师兼优秀剑士的组合,拼实力的话怎么可能会输?”
一身男装的皇女从背后拍拍对方肩膀,突然的肢体接触让海德打了个激灵。
“那我、那我们接下来……”
“还用说吗?既然都看到决赛门票了,那当然是得到它了。”
“可话、话说回来为什么半决赛的下半场不一起在蒂尔伯菲进行呢?如果一起的话,我们就可以趁现在认识一下未来对手了。”
“大概是那边不想暴露太多吧,更何况那边可是希思黎斯,连父王都管不了的。”
“看来、看来决赛会有点儿悬。”
“是啊,四进二打的是我讨厌的变态,如果要搞事的话,二进一会不会轮到你?”
“轮到、轮到我?”被对方的话激起一阵不安的海德变了脸色,“怎么可能?我又没什么仇人,就算有也不会这么巧吧。”
“我也不想这么猜的,但按当前剧情的发生背景来看,肯定会有人来搞事吧。
接下来的可是决赛,再不插一脚……你不要突然在椅子里缩成一团啊!万一被人看见的话你的冰山美少年形象就没了啊!”
“我只、我只是在害怕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个仇人……我明明一直都在和人保持距离……”
人前人设掉一地还被自己补了无数脚的银发少年如同害怕电闪雷鸣的孩子般缩成瑟瑟发抖的一团。很多年前,当他被人孤立时,他也是这样独自蹲着角落里的。
“你清醒一点儿啊,这只是我的一点儿猜测而已。”
发现自己貌似翻车了的欧文尔手忙脚乱地上去顺毛。
“真的、真的只是猜测而已吗?”切换到丧系模式的对方半信半疑,“就算是猜测也有可能成真吧。”
“……”看来短时间是好不了了……
使用顺毛但效果一般的欧文尔选择转变策略。
不过这种程度也不全是坏事,如果猜测成真的话还能算个避免崩溃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