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是、是庇俄斯……”
“庇俄斯,果然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啊。”
让人联想到发怒狮子之类的猛兽的伪郎女王在听到这种回答后翻了个白眼。
“如果不是看在他是那边安排过来的人的份上的话,我早就让他滚蛋了。”
虽说未经允许私自泄露个人情报什么的确实不是好事,但这也不至于卷铺盖走人吧……
能从之前的相处中看出在欧文尔眼里这是秘密,但没想到她会这么一点就着的文森特无力望天。
“所以你想做什么呢?”
狠狠咒骂一通私漏信息的庇俄斯后,怒气值有所下降的伪郎女王把目光转向了文森特。
“在下想做什么啊?”
摸不着头脑的文森特一脸迷惑。
“这种事你问我?”
被文森特一个问题切出日常状态的伪郎女王脸上大写的“你这人是不是傻”。
“明知故问地挑起话题的人是你吧。”
明知故问?也就是说她真的像庇俄斯说得那样在假装开朗?
虽然被对方这突变的气场吓得大气都不太敢出,但验证庇俄斯之前所说的话还是达到了。
只是即便达到了目的,眼下这情况也很不好处理。
因为文森特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炸毛炸成这样。
不过幸运的是,没等他怎么思考,进入炸毛状态的对方就自己把思路送上来了。
“你想做什么呢?是想温柔地表示‘你的感受我理解,但不论如何还是要看开点儿’?还是劝我让兰开斯特方介入呢?
如果是第一种的话,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种安慰不会起作用——你不是我,不可能知道我的感受,也不可能像你说得那样理解我;
如果第二种的话,确实,这是治本的方法——对于因记忆而痛苦的我来说,只要把那些记忆清除掉就不会再痛苦。
但无论再怎么痛苦,我都是不可能这么做的,因为我是杰基尔的姐姐,因为我曾发誓要保护杰基尔。
就算再怎么离奇和心痛,那也是我亲自追查出的、仅有包括我在内的极个别人才知道的真相。而且对杰基尔来说,现存的、除我之外的其它知情人都不是纯粹的家人。
除害怕陌生人外,杰基尔还害怕寂寞,害怕被人抛弃和遗忘。如果我因为怕痛苦就丢掉这份记忆的话,我还算什么保护者啊!
所以,如果你接下来的行动是第二种的话,那就要么让话烂在肚子里要么在说完后永远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永远消失在您的视线范围内?”
听到这里的间谍有些疑惑。
“那在下的任务怎么办?这种文件是必须亲自转交的吧。”
“任务?那种东西当然是就此终止。”
仍处于炸毛状态的伪郎女王继续狮子低吼。
“剩余部分我会另找他人。”
这也太绝情了点儿吧……
没想到对方会发怒发得这么认真的文森特在默默腹诽。
“除此之外,无论你的选择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有一项后果是一样的,那就是禁止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这不是请求,而是国王的命令。
当然,兰开斯特方在这件事上的禁止介入并不是绝对的。如果你的嘴不够严的话,你的这段记忆将会丢得一干二净。”
被碰到逆鳞的伪郎女王在说到这里时的神情诡异且似笑非笑。
意思就是说如果我处理不好的话,情况就会变成不知怎么的两个人就突然老死不相往来了?
没有选择让两人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但也完全不想闹僵的文森特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这两种选择我都不打算选啊,而且……
“不,就算在下不是您,在下也并像您说得那样不理解您的心情。作为曾经的道具,在下明白那种一切都被人操控的感觉。”
回忆起少年时期的文森特的神情黯淡了。
“就算做得事再多,取得的成绩再怎么漂亮,心也是空落落的。因为即便自我认知摇摆不定,在下也知道那些行为与在下自身的意志无关。”
“确实,我们都在做提线木偶方面有经验呢。”
听到文森特这番话的伪郎女王颌首,看到她点头的文森特也松了口气。
但随着对方把剩下的话说完,文森特刚放到一半的心就又悬起来了。
“但正因为有这种经验,文斯你才不可能理解我的感受。”
一脸“不可能的,放弃吧”的欧文尔叹息着挪开了视线。
“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再继续下去的话我一定会头疼。”
“为什么?”
被这种在自己看来匪夷所思的结论糊脸的文森特诧异地问出了声。
“为什么在下不可能理解您呢?”
“很简单,因为虽然都有做提线木偶的经验,但我们实在是不一样啊。”
打算继续回过头处理文件的欧文尔抬起眼看他,看来她也不是完全不想谈。
“怎么说呢?文斯你是早在认识到自己可以以人的身份活着之前就成为道具的吧。”
“是。”
神色随着思绪飘回少年时期黯淡下来的文森特点头。
“被人从父亲安排的宅邸带回家族时的在下还很小,小得根本不清楚自己应该是什么。所以即便抱有疑惑,在下还是做了家族的道具。”
“所以说我们不一样啊。”
用叹息的语调说话的伪郎女王一脸世上没有知心人的落寞。
“可能是因为教育和环境的原因,我讨厌走那种已经被安排好的路,讨厌命运这类字眼。女孩子就该做一个无知的天使,就该相夫教子期待着丈夫的归来?就算知道自己将来一定会被安排着结婚,这种话在我看来也是荒谬到笑掉大牙。
我讨厌这种被安排好的未来,但我也知道这种未来一定会到来。所以不得不接受这种现实之前,我都要为自己而活。只要能做到这点,那就哪怕是献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在这种思想下,我做过很多出格的事,比如私自溜上战场,比如参加圣域守护选拔,比如为了弟弟和真相逃婚。尽管有快乐也有痛苦,之前的我也一直都觉得这全是自己的选择。
但自去阿尔伯特之后,一切都变了,因为所有自己的选择都是他人早已安排好的,所有出格和叛逆都从未跳出既定道路。无论作出何种选择,我所演绎的,都是已定的道路。”
欧文尔的声音随着讲述的继续越来越抖。
“文斯,早在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之前就已经成为提线木偶的你真的能理解那种人生被全盘否定的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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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还没睡,那就永远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