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理解那种人生被全盘否定的感觉，也无法完全理解您的处境，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那就是让您烦恼成这样的，是一系列无法轻易改变，且可以用违背人性来形容的事件。”
走到写字桌附近的文森特这样说道。可能是因为还沉浸在情绪中的原因，用低头隐藏泪眼的欧文尔并没有发现他离开了原位。
“可以用违背人性来形容的事件吗……”
尽管已经破防到难以自持，但还在竭力掩饰哭腔、用正常语气说话的欧文尔用有点儿抱怨的语气说道。
“因为神本来就不是任何人的同伴，也没有人性可言。如果某件事是世界存续所必须的的话，不要说是我们这些算祂部下的外来者，就算是世界原住民也会被消除。”
“尽管我不敢断言，但按常理来说，这样的人所描画出的人生应该怎么看都是悲剧吧。”
等欧文尔说完的文森特继续说道。
“难道在现在的你眼中，整个人生都被否定了的我不像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吗？”
气压持续走低的伪郎女王继续有气无力。
“我不知道。”
沉默一段时间后，不敢妄下断言的文森特轻声说道。
“不知道？”
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回答的欧文尔疑惑。
“因为不论我怎么回答，您眼中的自己也是彻头彻尾的悲剧。我不想因为认同您是悲剧而让您继续消沉，也不想因为不认同而与您争论。
所以我的答案是不知道。”
一通少见的大声嚷嚷后，此时的文森特已经把“在下”这个自称抛到九霄云外了。
“你这人真是……”
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大写的“我真被你搞无语了”，但又想起自己貌似前一秒还在哭唧唧的欧文尔在把头抬到一半后在椅子上挪了个方向。
由于文森特此时所站的方向和之前的座位一样，所以即便欧文尔还没注意到他离席，欧文尔这一转也让前一秒还能看个侧脸的文森特只能看后脑勺了。
“天天这么看人脸色都不觉得累的吗？”
“累？或许有吧，但这是我的生活方式。”
被对方指出这点的文森特回应得理所当然。
所以尽管乍一看很像，但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啊。
得到这种回答的欧文尔这样想道。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她对文森特有好感、进而顶住压力选他做间谍的原因确实有他和杰基尔很像这点。
“就算你因为顾虑我的心情而不敢说，看法也多少会有一些吧。”
即便一直在告诫自己眼前的他不是他，但和文森特说话时的欧文尔用的还是和他说话的风格。
“有的话说吧，这时候不用考虑我的心情。”
“既然您都这么表示了，那我就直说了。”
得到这种许诺的文森特像是很少遇到这种情况似的停下来组织了下语言。
“虽然我依然不知道是该还是不该认同，但此时的我可以肯定一点。”
“可以肯定什么？”
“如果没有您的话，这个至今为止的故事一定会变得比现状更悲剧和无趣。”
“所以你还是在试图否定我是个提线木偶的事吧。”
看出对方是很努力地想把这个让自己消沉的原因铲除掉的欧文尔叹了口气。
“难道不是吗？”
感觉自己是被质疑了的文森特急忙补充依据。
“就算把在下排除在外，被您改变了人生的也还有杰基尔殿下——如果不是您自幼年起就开始的保护与陪伴的话，杰基尔殿下也会一直活在阴影里吧。”
“一直活在阴影里吗？确实，如果当时的我没有出面的话，那之后的他还真说不定会怎么样。”
“没错，这不正说明……”
看到对方认同自己观点的文森特连忙点头。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前一秒才同意的对方就开口打断了。
“可这只是一般情况，毕竟兰开斯特家不是随便谁都能勾搭上的。
如果算上兰开斯特这一因素的话，就算当时的我冷眼旁观，杰基尔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因为他们可以把已发生的事件篡改成未发生，杰基尔还是他们无法忽视的继承人。
从这一点看的话，我当时的作为依然毫无意义。”
“但您的父亲对他们的介入是拒绝的吧。”
“没错，和让我们尽可能普通地长大相比，兰开斯特的想法是让我们成为没有自我的工具。他们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既然如此，那也就算说在那件事里，兰开斯特根本无关大局吧。所以当年的您所做的一切才不是毫无意义。”
在这个角度上无言以对的欧文尔：“……”
“就算我确实能改变一些东西，我也依然是个提线木偶。无论如何，我在计划好的时间点死得一点渣都不剩这一结局都是不会改变的。”
意识到自己说不过对方的欧文尔换了个话题。
“确实，从目前已有的信息看，这确实是您的结局。”
知道自己现有的信息动摇不了这点的文森特颌首，可他并没有给对方顺着这句话自暴自弃的机会。
“可是，人都是会死的吧。”
“那又怎么样？你所说的身死和我的彻底消失不是一个概念。”
由于此时的状态实在不到位，欧文尔的这句回怼毫无威压。
“就算身死不是彻底消失，但只要时间够长，再怎么伟大的人也总会被遗忘。所以就算听起来可怕，您的结局也是正常人都会有的。”
即便被临时换角度，已经许诺过要帮忙开导对方，而且选择了话疗模式的文森特也在完成任务。
“就算听起来可怕，我的结局也是正常人都会有的吗？”
有点儿被对方呛到的欧文尔抬手抹了下眼泪。
“哪个正常人会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在规定时间点死掉啊。”
“正常人确实不太会这样。”
“所以不管怎么解读，我果都只是个提线……”
“可我不觉得这是坏事。”
诶？不是坏事？
本来就有点儿被呛到的欧文尔绷不住了。
“不是会在规定时间点死去，而是只要情况没有严重到他们无法挽回，就只能在规定时间点死去。简单来说，就算痛苦到无法承受，现在的我也无法自杀。
因为继承人不仅没有自杀的权利，而且也会在他们的介入下无法自杀成功。
这种连自己的生命都掌控不了的事完全不算好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