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光顺窗沿流进屋里,墙壁很厚,窗框封的很严,屋子里暖洋洋的,完全感受不到是在冬天。
与那个小小的,阴冷潮湿的发霉小屋一点都不一样。
而夏一华前辈居然提出要去那个小破屋里做客?
午饭后在自动贩卖机旁买水时,荒寰有点恍惚,差点想要看看自动贩卖机里有没有卖避〇〇。但他转瞬又会想起,病床前的那段对话。
“你的事情,我大抵知道了……”
原来是指这件事情。
贫穷,落魄,无依无靠,对世界满不在乎。荒寰倒是没想把这些情绪藏着掖着,那么被夏一华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会这么积极的伸出援手。
想来,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啊。
被人当作狗一样驱赶;被人嫌弃厌恶,被排挤;只是因为在学校和女生搭话就被校内的混混殴打……这才是迄今为止小叶子荒寰所经历的日常。
被温柔对待,果然还是没那么容易习惯的。
不过有何不可呢,嘿嘿~
稍稍犹豫一下,索性买了一直想喝的快乐水,荒寰乐颠颠地跑开了。
回到办公室,夏一华正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午睡,睫毛在阳光下闪烁,半透明的肌肤上覆盖着细细的绒毛。
忽而,夏一华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蹲在自己近处笑迷迷看着自己的荒寰,情不自禁给他来了一肘。
“哇,你干嘛啊!?”夏一华打完了才惊讶道。
下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除了偶尔有别的科室的人来串串门,诉苦临近新年也能碰上怪物袭击事件,猫山茶茶奄奄一息的被雄非凡拎回来,而后雄非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忙了之外,似乎就没发生别的事了。
时间很快偏移至下午三点。
“看来今天也不会有什么工作了,就先解散吧。夏一华妹子,小叶子小子。”
舒弋作为在场资历最老的前辈对两位后辈说道。
“舒弋弋,舒弋弋,我呢我呢,叫一下我的名字~~♡”
猫山茶茶兴奋地摇着尾巴。
“……猫山茶茶”
舒弋满脸膈应着答应了一声,然后马上被茶茶拥入她柔软拥挤的怀里。
“那我们也走吧。”不顾一旁吵嚷挣扎着的舒弋和茶茶,夏一华对荒寰说。
“哦,好。”
“对了,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下衣服。”
“诶?”
“是常服啦。”
“咦?”
荒寰从来没听说过异物课要求穿制服上班的要求,而且夏一华一直以来那一身机车风夹克和紧身裤的打扮看起来也不像是工作装的样子。
不过一个正常的十几岁女孩子整天只穿着这一身,感觉倒也不大对。
这该不会是约会吧?
荒寰心里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这身打扮,在晨练里被按在地上揍得脏兮兮的衬衫,只为方便运动和保暖的宽松裤子。
如果是约会的话,好像确实有点不太正式。
夏一华从更衣室里走出来,整个人从头到脚完全变了气氛。
头顶多了一枚毡帽,栗色的长发不再披散着,而是在发梢处系起,盘在肩侧。肩膀上除了头发,还穿着一件明红色斗篷。
拉风的紧身皮裤变成了能抵御寒风的加绒长袜,脚上则踩着厚底加跟的棉靴。
“夏一华前辈不管穿成什么样都是红色的呢。”
打量片刻之后,荒寰托着下巴说。
夏一华随即抬起了长腿,一想到自己穿着高跟鞋,才把腿放下来,改用拳头冲着荒寰腹部打上一拳。
“一般这种时候应该夸女孩子‘真合适’、‘很漂亮’什么的吧?”
“被我这种怪人这么正经的夸奖,夏一华前辈不会反而觉得很奇怪吗?”
“稍微想象了一下,确实会呢。”
石谷市地理位置偏南,冬天不至于过分寒冷,然而时以至将近新年,下午三点的太阳还是西斜了。
走廊里照常昏暗,两侧的屋门之内时而传出声响。热闹与欢愉属于常世,将二人漫步的场所隔绝在外。
“话说你妹妹,是叫小叶子玲来着吗?”
“是啊。”
“这个时间她还没放学吧。”
“确实。”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车场前。
“啊,前辈。”荒寰突然神经兮兮的说,“你可不能用摩托车载我妹妹啊,她会晕车。”
“我才不载呢,笨蛋东西!”
夏一华轻轻给荒寰脑袋上敲了一手刀。
“再说我这一身也不适合骑车。”夏一华说着,抬了抬穿着高跟靴的脚。
“这么说前辈果然是特地打扮成这样的?”
“不~~告诉你!”
她迈开步子,向前跑去。明明说着不能骑车,跑步的姿势倒还是一如往常一样敏捷,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走过去倒也来得及吧……”
荒寰擦了擦鼻子,默念道。
……
夏一华和荒寰两人漫步在狭窄的行车道一侧,你一句我一句的悠闲问着话:
“话说你们是怎么找到那间破屋子的啊?”
“啊,原先我带着玲四处躲藏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很凶的大叔把我们抓了起来。”
“听上去是个好人呢。”
“还好吧——他让我们住在这里,但是总是脾气很坏的要我们早起做家务照顾他……不过他对玲还行,叫玲去跑腿买东西时也总会多塞不少钱,还教会玲烧菜……所以总的来说是个好家伙吧。”
“然后呢,从没看到他和你们生活在一起呢。”
“我上高中的时候,他生病死掉了。”
“诶!?”
“有一天突然神秘兮兮的把我叫回去,结果现场除了负责登记的救世英雄和玲,一个人都没有。说是病已经很长时间了……”
“那这位老先生的家人呢,子女呢?”
“据说是早就离他而去,再也没联系过了,这病如果要治疗的话要花很多钱,会住在这种房子里的人没可能担负得起的吧。”
荒寰说这话时口气依旧很平静,没有任何怨恨之意,仿佛自己口中的老人和自己无亲无故,又仿佛自己完全能理解,那些曾经为老人家人们的人,所作所为之事一样。
面对荒寰如此冷漠的神情,夏一华只有沉默。
“啊,到了,看!”
顺着荒寰手指指向的方向,视线不远处,一座小小的教学楼伫立在那里。
“那儿就是玲的学校,不过我也没怎么来接过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