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煊鸿嘴角流角流出了鲜血,举起了疼痛略微减缓的手,帮着自己将鲜血擦掉,手臂刚落在床上,一股钻心的疼痛立刻袭来,但煊鸿已经无所谓了,每天都在近乎于抽皮拔筋的地狱中翻滚,还在意这一点点吗?
煊鸿头上青筋暴起,紧紧握拳,要来了,体内的经脉再度开始了痉挛,空空如也的经脉渴求着能量,来充实着自己,可是,所有能量都被用去了控制黑雾,那,为了维持住自己,经脉会怎么做呢?
皮肤开始上下抽动,浑身开始了不停的颤抖,经脉开始压迫着邻近自己的器官,以求能获得些能量,随着经脉的不断挤压,煊鸿嘴角再度流出了血液
煊鸿紧紧控制着自己,紧盯着悬在头上的刀,不要…在这放弃啊!已经熬过十几年了,都疼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啊!!煊鸿的呼吸声如同抽风机一般,隐隐震动了整座房屋
“呼”
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脉终于获得了一丝能量,回到了它本该待着的位置上,煊鸿这才松开了手,在已经变得冰凉的床上略微放松了一点,今天可算是结束了…
“咔哒”
煊鸿尽可能的看向开门处,银色的妖精似乎心情不佳,一来,就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磨刀石,开始磨砺着自己的成年礼物
之前经过了成年礼,龙檀也进入了族谱之中,名字是龙梦夕,檀则作为字留了下来
煊鸿也不着急,听着龙梦夕清亮的磨刀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久违的静谧
“鸿…他们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梦夕走了过来,静静的坐在了属于她的位置上,能看到煊鸿那形如枯槁的面容,而煊鸿也刚好能看见自己
“这样啊…”
煊鸿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只能静静看着再度出现在龙梦夕背后的裂痕,本来以为,让她们多多相处,就能消弭亲人离开的伤痛,没想到,反而加深了吗?
“鸿,你说,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煊鸿抬起手,轻轻的摸着她的头,试着安慰她,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但自己还是能稍微看出来一点,毕竟,已经和她相处了十三年了,也算的上…半个家人了吧?
“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对于生命有一点点的理解,要听吗?”
在煊鸿的安慰下,龙梦夕短暂的恢复了平静,但是背后的裂痕还在不停颤抖
“嗯…就像以前你给我讲故事那样?”
龙梦夕握住了头上纤细的手,鸿的手…已经越来越细了…他很快也会像父母他们一样离开吧…到时候,又要……
“不一样,这次,只有我所想的东西,没有故事了…”
“说起来,我还想听一次那个少女的故事呢”
龙梦夕在还是檀的时候,鸿就经常给她讲一个少女的故事,那个少女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少女一直照顾着她的妹妹,哪怕再苦再累也没有放弃
“但,妳不是她,我也不会让妳成为她”
那个故事的结局…已经注定,但是,我绝对不会,让那个故事,发生在这里!
“生命在于传承…无论如何,生物都将会面临死亡,死亡之后,他的存在会消失”
煊鸿仔细观察着龙梦夕的脸色,这十三年来,自己都在琢磨着这些,也只有这样,才能稍微遗忘点痛苦,希望,以此能让梦夕她保持住自己的意识,不要再轻言放弃
“…人死,如灯灭…吗?”
龙梦夕想起了自己看着三人离开的画面,虽然有心阻止,但是…自己跟去,又能做些什么呢?不是就如同烛火烧尽一般,无能为力
“但是,他留在这个世界的痕迹不会就这么消散,人死如灯灭,但是,灯灭之前留下的光明,哪怕只有小小一缕,也会让人铭记在心”
煊鸿重重的拍了下龙梦夕的手,将其从忧伤的回忆之中拍醒过来,但是,因为用力过大,自己嘴角反而又溢出了点滴鲜血
“你是说…他们留下了什么?”
龙梦夕黯淡无光的瞳孔中增添了一抹亮色,熟练的拿起一旁的面巾,擦拭着煊鸿嘴角的血迹
“没错,他们留下了妳,而妳将延续他们的未来,延续他们已经结束的生命篇章,将上一代的故事再交予下一代,让这些故事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熠熠生辉,这就是生命的传承,所有生物所共有,永燃的…薪火”
说到这,似乎是有些激动,煊鸿不由得咳嗽了起来,龙梦夕轻轻拍打着煊鸿的背,希望能让他好受一点
“薪火吗…但是,他们不该在那个时候就走的!也不该…明明…还有”
龙梦夕背后的裂痕如同动荡的水面般,开始剧烈的晃动,龙梦夕看着自己的手,胸口不断起伏,背后的裂痕也开始扩大,碎片逐渐脱落
果然,还是不能成功吗?
这次失败了啊,煊鸿抱住了不断颤抖的龙梦夕,希望,这样能稍微安慰到她一点,有的时候,一个拥抱就足够了
“…鸿…我只能接受,对吗?”
熟悉的感觉暂时唤回了龙梦夕的神智
“是啊,生者,要好好背负起逝者的希望,继续活下去,哪怕再痛苦,也不能轻易放弃”
被掩盖的话语逐渐涌上心头,这些,都是被自己不愿想起的记忆,一同被封锁进了记忆的深层…
“好好活下去,檀!”
“活下去,这些不是妳的错!”
“我的那份,就交给妳了,真的…好想再和妳…”
这些话语不断动摇着龙梦夕内心的决心,劝说着她不要做傻事,而且,近在眼前,不还有一个愿意豁出性命,想让自己活下去的人吗?
…我明白,我一切都明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带着所有人的那一份
或许是这十三年的生活,终归是改变了龙梦夕一点,背后的裂痕如同终于平息下来的波纹,逐渐消失
但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也绝对不会再放手了,龙梦夕紧紧的抱住了煊鸿,该如何…把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呢?
“你,会离开我吗?”
龙梦夕对着松了口气的煊鸿提问,煊鸿正在思考着怎么回答
只要妳不讨厌我,我就不会离开妳,毕竟,我还是想和妳一直待在一起
“嗯,我也是…”
“答应什么?”
煊鸿心头一紧,刚刚自己什么也没说啊?这是怎么回事?
你猜呢?
煊鸿却莫名听到了龙梦夕的声音,这是?
还记得契约吗?上个梦境,我们所签订的契约,二者永生永世不会分开,并且会熟知对方的想法,只要一方活着,另一方就不会彻底死亡
所以,妳…真的?相当于接受我的…我的
因为太过于激动,煊鸿直接幸福的晕死了过去,终于有人接受自己了,如果这是真的话…自己,绝对不会让其结束!
“只不过,你要照顾我一段时间了,毕竟,修为全被你吸收干净了”
龙梦夕闭上了眼睛,周围的梦境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四散纷飞,而在生命桌上的白色珠子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九种色彩盘旋而上,为白珠镀上了属于自己的光辉
“欢迎回来,龙檀”
“…我回来了,是时候了,还有,我叫龙梦夕”
九彩的珠子缓缓扩大,将这片处于意识中心的地位重新掌控,也是时候,进行最后的道别了
“那么,我也该去做我的事了”
生命也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了,能成功真的是太好了,稍后,好好道身谢谢吧
“从今天以后,就只有我了…抱歉,把那些记忆,分给了妳们”
“我们,不也是我吗?”
“是啊…”
随着生命回归原地,最后的三条尾巴也恢复了颜色,身上的黑色也逐渐褪去
九彩的圆珠中,三个人站在边缘并肩而立,龙梦夕站在中心位置,目送着三人
“嗯,照顾好自己,还有…偶尔帮帮妳外公吧,他也老了啊…”
狐月柔弱的靠在一边男子的怀中,有些不舍的看着这边
“…好好活下去,不做巫女也没关系,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了,不用太在意那些规则什么的,过好自己…”
龙祥和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做着一些简单嘱托
“嗯~要跟他好好过日子啊,不要再想不开了哦,不然,我可不会原谅妳”
反倒是龙梦今不断的挥手,似乎完全不悲伤一样,但,眼睛中不断涌现的泪滴却说明了她,并不是表现的那样豁达
“要,带着我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啊,体验那些我还没有体验过的东西,逛庙会,还有谈恋爱,还有好多…”
龙祥和和狐月将龙梦今抱住,安抚着她
“我会的,那些小时候的约定,自己一定会完成的”龙梦夕点了点头,那边,自己并不能过去,也要让他们,看到自己坚强的一面呢
“我,我也会帮妳照顾好爸爸妈妈的,说好了哦”
幼小的龙梦今和成熟的龙梦夕相互约定
“那么,我们先走了”
龙祥和抱起龙梦今,牵着狐月,向着龙梦夕做着告别,一如往常
“嗯,一路…顺风”
龙梦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以最好的姿态,送三人离开,看着即将踏出边缘的三人
“做你们的家人,我过的,真的很幸福”
最后映入龙梦夕眼帘的,是三人的笑容,还有那最后的话语
“我们,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