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不过有些时候,哪个人也有可能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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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又寂静的通道里,月老师正疾步走着。
她的步伐罕见地有些急促,这与她平日里一贯不慌不忙的风格完全不同,鞋跟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沿着通道传出来很远。
这是一座建设在深山里的设施,而今早已废弃,并且已经许久没有人再来过了,而月老师的到来,打破了这里原本死寂的氛围。
“妄图窥视非自然领域的僭越者,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吧。”月老师到达了通道的尽头,在等待年久失修的门慢慢开启时,自嘲般地自言自语,“再过个几十年,我们这一代人死了之后,这个世界估计才会回到原本的样子吧,那样也不赖。”
虽说门的确是年久失修,但也就是打开需要多费点时间罢了,可是月老师懒得等这破门自己慢慢打开,等它打开到一半的时候就飞起一脚,把本就破旧不堪的门踢成了两半。
门是金属材质,厚度也不低,就算是年久失修,能一脚把它踹成两半的月老师,显然不是普通人。
门的背后是一个偌大的空间,同之前的通道一般死寂。
“我一直下不下去决心,不过既然打算和老陈和盘托出,那就得彻底断绝自己的留念。”月老师下定了决心,“也好让那个爱操心的家伙能放下心来,大不了我就去监狱里蹲一辈子。”
另一边,同样是一座深山,陈老师驱车来到了山下,望着面前的高山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唉,回总部还能开车直达,来一趟这里就非得爬山。”陈老师从后备箱里拿出要带的东西,“罢了,就当锻炼身体吧。”
山路并不好走,等陈老师总算可以看见自己的目的地了,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了头顶。
那是一座隐藏在半山腰树林里的小木屋,不仔细看地话根本就察觉不到还有这么一栋小木屋,而陈老师因为来过很多次,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才能只用半天时间就来到这里。
“哟——小陈来了呀,刚好快到饭点了,来来来一起啊,我正准备做饭。”小木屋前有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子,看见陈老师,连忙笑着挥手招呼他。
“哎哟这一身汗,快坐下歇会。”女子接过陈老师背着的包,顺手拿了一个藤椅过来,“我老公他一会就回来了,你现在这歇会啊,我先去做饭了,等会你们俩好好喝两杯。”
陈老师并没有说什么,顺手将藤椅挪到一块树荫下,坐着休息,不久,之间远处有一名男子缓缓走来,陈老师才起身朝他挥手。
“来来来,这可是我昨天才烤出来的酒,你们一定要好好喝上两杯。”饭桌上,女子为男子和陈老师倒酒,“小陈你也难得来一次,我再去弄俩菜,慢慢吃啊。”
“真是的,每次我来她都这样。”陈老师也并不扭捏,毕竟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说正事之前,我还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嗯,你说吧。”男子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嗯~这酒不错,小陈啊,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那都是后话了。”陈老师笑笑,“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一直坚持要在这么座深山里住着呢,都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就算你们不想出现在世人的视野里,也不至于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啊。”
陈老师话音刚落正好赶上女子端着盘子走过来,女子与男子闻言相视一笑,女子将盘子放在桌子上,笑着说:“小白和小萌不就是你说的‘大隐隐于市’吗?”
“可她们……”陈老师一时语塞,似乎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复,“那……那你们又为什么……”
“哈哈哈,小陈呐,有些话,得从另一个角度去理解。”男人放声大笑,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我们所说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和你所说的,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那个……麻烦说明确一点……”陈老师从来闹不明白面前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而且保守估计,十年后也是这样。
“啧,我还真是旧习难改啊。”月老师整理着手头的文件,这才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便把刚刚整理好的资料随手扔在了地上,“或许这就是老王之前说过的叫什么‘科学家的尊严’吧。”
月老师起身离开了这座荒废了很久的建筑,而之前被她扔在地上的纸张上,赫然印刷着“关于人工后天获得异能的可能性与可行性”,“后天能获得的具体实施方法”,以及“后天获得异能与先天觉醒异能之间的强度对比”一类的标题。
这些东西,都不用公诸于世,单单把其中任何一张纸拿回任意一座分部的研究室里,都足以掀起一场海啸了。
但是就在月老师走出深山之后,这些核弹级别的报告,就淹没在了一声爆炸和熊熊烈火之中。
“总算是干完活了,明天就去找老陈吧。”月老师走在路上,伸了一个懒腰,心情舒畅了不少,一路上都哼着小曲,还久违地去蛋糕店买了一个蛋糕带回去。
“好了好了,老公啊,你就别吊人家小陈的胃口了。”女子似乎有点不忍心看着陈老师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才赶忙打圆场,“反正迟早也是要告诉他的,其实要我说之前就该告诉他,不过现在说也没差吧。”
“所以……你们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陈老师总算是看见了一丝希望。
“这个先不着急,你还是像往常一样,先跟我们说说小白和小萌的情况吧。”男子示意女子在他旁边坐下,“毕竟我们这当爹当妈的都好几年没见过她们了,还是很想了解一下她们的情况嘛,去学校也快半个学期了,有交到朋友吗?上课认真吗?调皮捣蛋吗?”
“……”虽然心里很想知道面前的两人到底卖的什么药,但陈老师也只能先把苏月白和苏月萌最近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其中当然不包括两人老是上课睡觉,就算不睡觉也经常不听课这些事了。
如果苏月白和苏月萌能看到这一切,一定会给陈老师竖一个大拇指并夸他一声好队友。
不过,要是苏月白和苏月萌真的能看见这一幕,估计苏月萌会第一时间扑到女子的怀里叫妈妈,而苏月白则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事情从各种角度打听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看起来小白小萌都过得很好呢。”听完陈老师的讲述之后,男子微笑着点点头,“还有小陈你一个这么负责任的班主任,我们也能放心了。”
“小陈你别急嘛,说了会告诉你就一定会告诉你的。”女子注意到了陈老师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往他的碗里夹菜,“这不吃着饭呢嘛,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陈老师当然相信他们会把自己想知道的告诉自己,但他们明明年纪轻轻却过着老年人休养生息的生活,说话也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这才搞得陈老师有些着急。
其实陈老师想知道的事情也很简单,两人明明都这么关心自己的女儿,所有和苏月白苏月萌相关的事情,事无巨细他们都要打听一下,那为什么不回到她们身边而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呢?
“从哪里展开呢……”男人稍稍想了想,“就从那句话开始吧,所谓的‘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男人端起酒杯,陈老师刚想追问,但马上又管住了自己的嘴,默默地做一个聆听者。
“这句话如果适用到我们和小白小萌身上,就得改改意思。”男人把酒杯放下,“其中的‘小’和‘大’不再表示‘隐’的程度和层次,而是表示‘隐’的对象,这样说的话,小陈你能理解吗?”
“恕在下愚钝。”陈老师没听懂,只能老实回答。
“就是说啊,我们住在这山林里,而小白小萌她们住在城市的小区里,因为我们‘小’或者说不重要,而小白小萌她们才是‘大’或者说重要。”女子也帮着解释了一下,虽然在陈老师看来和没解释没太大区别,“小陈你刚才说,小白和小萌都已经觉醒了属于自己的权能,其实那根本不叫觉醒,因为原本就有的东西只不过是突然发挥了作用而已,她们的‘觉醒’还没有到来。”
“我希望永远也不要到来。”男子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声音也低沉了下去,“我可不希望小白小萌再走一次我们的老路,所以才拜托小陈你关照一下她们,那个部长的话并不是全无道理,小白小萌她们的确很危险,但是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时候了,所以小陈你也不需要太紧张,等到她们长大之后,我们会告诉她们一切的。”
“可我还是没怎么明白。”陈老师苦笑到,“说她们很危险很重要,难道你们就不重要吗?你们可别忘了你们是什么人啊?”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至少现在,我们只是居住在这深山里的一介山民罢了。”女子为二人倒酒,“还可以加个前缀,有些自私的山民。”
“自私?”陈老师更加不明白了,但刚想发问,男人就同他举杯。
“来,再喝一个,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活着就是要猛吃猛喝猛喘气。”男子仰头喝干杯中酒液,“小陈你如果实在不明白也不用苦恼,你需要做的就是照顾好我们的宝贝女儿就行。”
“好……吧。”陈老师只能无奈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