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夏领兵打仗,一向讲究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动如阴,动如雷震。如果能干净利落快刀乱麻,一口气解决战争,那干嘛要拖拖拉拉?
而眼下却不一样,龙夏此行又不是以杀人为目的。既然是立威,那急什么?龙夏闲庭信步一样走在林家那条石铺就的大路上,诗雅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甚至龙夏还有心思去对两边的房屋评头论足:“呦,马头墙,这是南边徽州的玩意啊。从商的德行不比徽商,修个房子到还是有模有样。”
诗雅默默听着,刚刚的遭遇已然是把她心里对于归族祭拜的心思打了粉碎,龙夏哪怕此时要以大不敬的罪名杀了林家九族她都没有意见。
当然,龙夏不会这么不讲理。连话都不说清楚就灭人满门?那可是暴君的行径。你不是要去叫人吗?好啊,来吧,把人都叫来才好说话。
这林家的老爷们耳朵不好,既然诗雅的敲门声你们听不见,那就只能用拳头来说话了。
“什么人,胆敢擅闯林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匆匆赶过来的林家护卫刚想上来阻止,勇气可嘉,但是是不是太鲁莽了一点?居然孤身前来?龙夏随手抓住这个家伙,把他扔进了一旁的院子。
“诗雅,看到了吗?这面似乎都是护卫的房间啊,这么大一片,看来看家护院的人不少。不过人呢……哦?在这啊。”
龙夏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人群,我来数数?人貌似还不少,上百个。有模有样,杀气腾腾,就是手里拿的都是杀威棒,少了些刀枪剑戟如林的气势。
也是,龙夏颁布过《刀狩令》,平民不得持有武器,他们就是有刀有枪也不敢拿出来啊。
“哪里来的野猴子,敢到林家老爷的门口撒野!”
一个穿着绿袍的大汉上前一步喝道,嗯,底气还挺足的,就是怎么听着都有一种中气不足的感觉。再仔细一看,还有点衣冠不整?不会是刚从女人肚皮上爬起来吧?
“所以呢?是不是要我磕三个响头,从你**爬过去来赔罪呢?”
龙夏拱手行礼,笑容可煦,不像是打上门来的,倒像是来上门拜访的。毕竟对面虽然是流氓恶棍,她可不是。
“老大,就是他!就是他杀了八哥!”一个躲在一旁的人叫道,龙夏微笑着看过去,说话那人立马头一缩躲进了人堆里。嗯,倒是个合格的狗仗人势的角色。
“哪来的恶徒,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仅行凶杀人,还敢擅闯林老爷家宅,该当何罪!你现在束手就擒,还可以从轻发落!”
有一个穿蓝袍的瘦高汉子从人群里冒了出来,什么毛病,穿个衣服都花花绿绿的,这才一百来个人,领头的都几个颜色了?
“好一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娘子乃是林家旁支,离家多年回来寻祖。结果不仅被看门的那个家伙调戏不说,那家伙还嘴巴不干净的一路骂到列位先皇。如果真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不知哪个家伙该不该死呢?”
龙夏悠悠回答,还顺带夹带私货来了声“娘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诗雅又不好发作,只好乖乖认了。这龙夏,还真的是不放过一点占她便宜的机会。
“既然是林家族人,更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管你是林家哪一支哪一脉,纵人行凶,都是大逆不道!来啊,给我拿下!家法处置!”
一听到是林家人,那瘦高男子立马来了精神,仿佛抓住了龙夏和诗雅什么痛脚。前面都是废话,龙夏懒得搭理,倒是后面两个字说得好。拿下是吧,那可就是你们先动的手了。
一百多号林家护卫齐声应答,百人同声,若是常人,那说不定还要被震慑一下。可龙夏是谁啊!几十万大军的阵仗龙夏都不止见过一回,还怕你不成?还上来就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名头?好啊,在朕面前,你说大逆不道?
龙夏手心张开向地,仿佛清风吹过,地面上的片片落叶无风而起。这林家大院没什么植被,地面上只有些风吹来的落叶。落叶能干什么用?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得夫差水犀手,三千强弩射潮低,这招叫做,有凤来仪。”龙夏一声低笑,轻轻弹指。随后,片片落叶电射而出。
哪怕是枯黄落叶,一碰就碎。以内力灌注,一样可以穿金断石!武之大成,草木金石皆可为剑,便是如此!
“啊!”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百来号护卫,冲上来的时候乱七八糟,倒下的时候倒是整齐划一。
落叶在内力灌注之中变成了堪比利箭的凶器,刺穿一个又一个身体,这也得亏龙夏没有打算把事情做绝,要不然只要龙夏弹指,她让这百余号人人头落地都绝无问题!
“!!!”绿袍壮汉和瘦高男子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他们就看到人群如割麦一样纷纷倒下。那白衣的男子,不,那个白色的妖怪抱住她身后的女子一跃而起,越过脚下的血泊,飘然从天而降!然后,那个瘦高男子就横着之间飞了出去,好快!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回过神来,充斥在绿袍壮汉耳边的只剩下层层惨叫。一片枯叶插在他的胸口,但是只穿透了外衣,想必是那个男人手下留情,要不然再深入一分……
“带路。”白色的死神在他面前微笑。
“哎哎哎啊,是是是。”脑子完全不会转动了,绿袍壮汉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都说二八佳人体自酥,腰里仗剑斩凡夫,平日好好节制一点。”龙夏笑了笑,又额外补了一句。
“哎,是……大人教训的是……”绿袍男子只知道点头答应,什么都不敢说。后背一片冰冷,冷汗已经打湿重衣。
天啊!你个杀千刀的老八,你到底惹了一个什么样的牛头马面回来啊!你赶着去孟婆那里喝汤别拉上劳资!绿袍男子只能在心里呻吟了,今天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啊!
估计已经在奈何桥上喝汤了的那个老八是听不到自己被骂成什么样了,不知牛头马面是不是有那个好心,告诉他一声到底是为什么而死的,那把他扔去砸石狮的人到底姓甚名谁。
“说起来,老哥,不知道刚刚那个瘦瘦高高跟个棍子一样的家伙是什么来路?张口家法闭口处置,好威风啊。”龙夏又问。
“哎哎,回大人的话,他叫林查,按辈分小人还要叫他一声姑父,他是林家管家法的长老林格的儿子,平日里就是他负责处置家里失职的下人的。”绿袍壮汉不敢怠慢,就差把自己刚刚缠绵的女人是丰乳还是细腰都招出来了。
“难怪,诗雅,大家族里总有些招人讨厌又惹不起的混蛋,是吧?我算算辈分,按你的年龄,是不是要叫他一声叔父之类的?算了,打都打了,还管那么多干吗。都被人叫姑父的人了,不在家里抱着老婆过日子,出来装什么判官 。”龙夏“哦”了一声,转而又和诗雅说起话来。
“可能吧,公子,要想知道具体辈分,到族里查一下族谱便知。”诗雅恭敬回答。
“那就去祠堂查查呗,反正已经打了一百个了,也不在乎再多来一百个了。”龙夏很满足于诗雅的答话。好吧虽然诗雅说什么结果都一样,龙夏没准只是想找个借口揍人而已。
而两个人说话间,又是一批林家护卫冲着这边过来了,这一次貌似人数比上次还多。
“嗬,外面看着不大,倒是卧虎藏龙啊。几百个看家护院的,好大的手笔。”龙夏随手把那个绿衣壮汉推到一边,自己上前两步。
这一次……好家伙……龙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一次不是外面那些什么臭鱼烂虾的了,都是练家子。别说当地县令了,就是刺史大人都没这么多护卫吧?
是护卫那眼甘泉的护卫?那人生这么多倒是可以理解。但是这甘泉人又搬不走挪不动,下毒倒是有可能,至于用到这么多人吗?
那边,护卫们已经站定,几个应该是特意招揽来的门客越过众人上前,有老有少。居然敢站在前面,那应该是练过两天功夫的。两百多人对付两个人,好大的场面。
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叫以一当百一骑当千呢?
“去,告诉他们,林家凤京旁支之女,衣锦还乡,欲拜祭先祖,落叶归根。”龙夏说道,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但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又放了下来。裹胸布已经够难受了,再箍着一层就更难受了。
“大人,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靠小人……”那绿袍壮汉赶忙求饶,这他敢上去吗?两边都是要命的活计啊!
龙夏也就不再搭理他了,她清了清嗓子,又把刚刚的话朗声复述:“林家凤京旁支之女诗雅,衣锦还乡,欲拜祭先祖,落叶归根。今遭各位百般刁难,意欲何为?”
“当然了,你们阻挡也没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打上去就是。”当然,软硬兼施是肯定的,龙夏双拳又重重一碰。
一众护卫面面相觑,居然是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一步。
“老爷他们俩来了!”好半天,龙夏听到那边传来了这样一句。而后,人墙打开,几个估计着也是四十出头的老家伙进入视野。
“诗雅,不打个招呼吗?就是打架,先打个招呼也是礼节。当然,我可以替你打。”龙夏看都不看,直接回头问诗雅。
“我自己来吧。”诗雅想了想,还是选择自己来。龙夏说的没错,虽然她对眼前这个林家失望透顶,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退一步说,你觉得龙夏是那么老老实实会替她温柔备至问候的人吗?从来只有人跪拜皇帝,可没见皇帝对谁要对谁先行问候过。龙夏说的问候,八成是把人打到天上去半个时辰之后才掉下来。
诗雅上前两步,但是仍然没用约过龙夏,只在她的身后半步站定。青衣的侍女微微躬身,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是皇帝的,皇帝的侍女当然也是最好的,她会的礼节也必须是最好的。
“凤京林氏之女诗雅,家父林傲。按辈属林氏十一代女,今游子归家,乞能返庙祠,替亡父祭拜先祖,以慰其在天之灵。”
可惜,礼节是最好的,但是要分对谁。对牛弹琴的话,再动听也没用。
“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来祭祖的,倒是像来寻仇的!要来祭祖?好啊,自己负荆请罪跪上山去!”
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道,龙夏立马锁定了出声的人,三十多岁上下,一身紫袍,贼眉鼠眼。
“那么,先礼后兵,既然礼不行,那我们是不是就该到下一步了呢?还请这位不知道叫什么的林家话事人把能挡咱的人叫出来,让咱一一打过了。”龙夏含着笑,拱了拱手,话语恭谦,但字里行间只有嚣张二字。
“又或者,照我们凤京的规矩,谁提的,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