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
“没事的，诗雅，已经没事了。”龙夏把佳人狠狠搂在怀里，当她轻嗅，诗雅发间的清香如此真实，她才确信自己救下了这个自己绝不愿意失去的人。
“公子，这是唤醒鸣鸿的代价是吗？”诗雅轻声问，声音细如蚊呐。她生怕龙夏点头，承认她所说的乃是事实。
可是她猜的正中红心，龙夏点了点头。练功二十年的内力都不及刚刚那一剑之威，龙夏随随便便就用了出来，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似乎是为了验证龙夏的说法，那鸣鸿也展翅落到了龙夏的肩膀上，理所应当一样跟着点了点头。
“好了，诗雅，别做出这幅难看的样子，撑死了也就是十年而已，划来得很。”诗雅还想说什么，但是龙夏一口截断了她的话头。
她不想听诗雅在那哭着说什么“不值得为了我这样”之类的话，如果不是她同意诗雅单独行动，诗雅甚至都不会有这样的危险。再说了，她把诗雅带在身边，可不就要负责保护好她吗？
再说了，事先谁又会想到，一切问题的源头居然会是这个玩意。
龙夏又重重抱了诗雅一下，然后她转过身，鸣鸿已经展翅飞起，邀功一样把那个小鼎抓到了龙夏面前。
“诗雅，还记得我退位的理由吗？这人啊还是真不能撒谎，我说我退位是为了去找散落的国之重器，结果还就偏偏让我撞上了。”
龙夏接过那小鼎，捧在手心里细细查看。诗雅好奇的跟着打量，虽然看得出是件古物，但是着实朴实无华。跟一般的小鼎没什么两样，很难想象刚刚那滔天的巨浪和可以把人化作活尸的毒水都是出自这样一件小东西上。
“诗雅，这个东西叫做不老泉。”龙夏小心翼翼地将一块碎木片盖在了开口处，生怕再有一滴水滴出来。这才仅仅只是眨眼间，刚刚已经干涸的鼎内居然又已经聚起了半指深的清水。
“公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诗雅忍不住问，龙夏只说了个名字，不老泉?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鼎吗？为什么叫泉?
“要是古籍在我手边就好了，不过不在也没关系，我说给你听。”
龙夏一边说着，一边“嗤啦”一声从地上尸体的衣服上撕下来了一块布条，严严实实把手中的小鼎绑了起来，还特意确认了一下那块绑紧的木板有没有把鼎口完全封死，还好，她绑的很死，一滴水也没有漏出来。
“就是字面意思啊，诗雅，这玩意叫不老泉，肯定能让人长生不老啊。不过你也看到了，长生不老的方式，就是这样喽。”
龙夏指了指脚下那具尸体，所谓的长生不老，大概就是这样的活尸状态吧？
“这一切说来话长，不过诗雅，现在还是让我们去地上看看吧，我可不希望这些妖魔鬼怪再给更多的人带来灾难了。哦，对了。”
龙夏这才似乎想到自己忘记了这么，她伸出手，把手中的东西塞到了诗雅手中。
“下次再这么对待我送你的东西，我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龙夏放在诗雅手中的，正是出岷山的时候在路边摊子上买下的那串木头串珠，只是现在已经散成了一团。诗雅在迷宫之中生怕龙夏走错，特意在每个拐角都放下了一颗珠子为龙夏指路。
这个迷宫难不住诗雅，自然也更难不住龙夏。但还好她这么做了，如果没有她这么多此一举，如果龙夏在那迷宫之中哪怕多耽搁一下，那出现在她面前的就不会是还能来得及拯救的诗雅了，而是一个溺死在毒水之中只余活尸的躯壳。
诗雅听的出龙夏的意思，虽然说的恶狠狠的，可是那股子后怕的感觉她是确确实实听的出来的。
“知道了，公子。”诗雅乖巧的答应了下来，但是龙夏还是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一把搂过了她。
在诗雅的惊叫声中，龙夏一手提着不老泉一手抱着诗雅凌空跃起，向着通道中冲去。鸣鸿也赶忙展翅跟着自己的主人飞去，二人一鸟火速向着地上赶去。
地下都已经是活尸满地，天知道现在地上是什么个状态。
可是就像龙夏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自己会在这地下有这一出遭遇一样，她也没想到，回到地面上，她还能又看到一地尸体。
清水满地，这些不是被杀死的活人，而是都是活尸。下手极其干脆，都是用锋利的武器一刀斩断头颅。
一定是个高手，可是林家哪来的这样的人?要是林家真的藏着这样一个高手，早上的时候龙夏就该和他打上一场了。看手法，似乎还应该是个不错的对手。
每个院子里都有尸体，绝大多数都是穿着林家护卫衣服的活尸，也偶有两个被活尸撕碎的活人尸体。龙夏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就在自己和诗雅刚刚潜入地下后不久，饮下毒水的林家护卫们纷纷开始尸化，并开始攻击起任何不是活尸的活人。
也不知道林家的那些人活下来了没有，龙夏感觉自己的怒火已经快要遏制不住了。这群唯利是图的家伙，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鸣鸿警觉地低鸣了一声。
“什么人？”龙夏握剑止步。
“胡安由。”阴影里有人说话，但是龙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是，什么，恁?”似乎是看出龙夏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于是阴影里的人换了种语言。虽然生硬的可以，但是龙夏好歹听懂了。
“海外的人?”龙夏松了口气，但是握剑的手没有放松。不是活尸?那她就是杀死那些活尸的那个高手了？
“憋金杖，纳人钱财，体人烧灾。”阴影里的人走了出来，龙夏一眼就看到了那完全异于羽山人的白色发色。再结合她那蹩脚的口音，看来还真是个海外来客。
诗雅也忍不住好奇地打量起这个海外人来，跟羽山人相比，她真的是浑身上下，除了一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别的没有一点相像的。
那是个女人，羽山的美人是如何形容的？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
这位呢？诗雅跟在龙夏身边多年，不管是北方的佐亚人，东边的善德人，西边的虾夷人好歹还见过几个，也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头发是白的，眼睛是红的，牙齿是尖的，人是又瘦又高的，以羽山人的审美观来说让人感觉有点瘆得慌。
“刚刚那些家伙是你清理掉的？看得出来，你是个好手。”龙夏则是故意吹了个口哨，不知怎的，她倒是挺喜欢这个海外人的打扮的，怎么说呢？感觉有点酷的样子。
“是的，窝是个商人，一切公屏交椅，他们说给偶一件薄被，让窝舅舅他们。”
白发红瞳的女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黑灯瞎火，看样子应该是林家的人都躲在那里。
“那你说，巧了吗这不是?”龙夏忍不住笑了出来，林家的宝贝?林家能有什么宝贝?最大的宝贝就在她手上提着呢!
而可能是因为听到了龙夏的声音，屋里的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打开了门。只听着一声“公子，林家侄女，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啊”，一个老头带着几个男女跑了出来。偌大一个林家，只有这几个人了吗？
那人龙夏看着眼熟，哦，这不是那个叫林杰的长老吗？来的正好!
龙夏看也不看一剑挥过去，大夏龙雀直接顶在了林杰的喉结上。
“把我盼来作甚?舍不得宝贝想赖账吗？”
一下子被剑顶住喉咙的林杰长老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剑就顶在脖子上，哪怕没有接触到都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杀意。这是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啊，他哪敢开口说话?
龙夏的猜测其实也没错，他当然想赖掉这笔账。这个看起来跟个妖怪一样的白毛女很强，但是龙夏也不弱，要是能留住那件宝贝当然是最好了，刚刚不是走投无路才随口口开价的吗？
林杰长老赶忙把求援的目光向诗雅投去，诗雅厌恶地扭开了头。一家百口一夜之间凋零殆尽，有些化作活尸，有些死于尸群，那当然是悲剧。可是一想到这悲剧是他们咎由自取，别说兔死狐悲，诗雅一点怜悯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要是龙夏晚来一日，这清水六郡，生灵涂炭的可止千家万户?
“你说的宝贝，莫不是这个?”龙夏提了提手中的小鼎，语气不善。
“啊，没错，公子您是如何……”一个男人赶忙上前作势欲接，好家伙，你还想把这玩意拿回去?你好大的胆子!龙夏火从心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你干什么!你不是林诗雅她相公吗？论辈分我可是你大舅!你敢踹我!还不把剑放下!!”
被踹了个跟头的男人爬起来怒骂，好么，上一个不长眼的刚刚跳井没多久，又来一个?
“香……公?是丈夫的意思吗？可她不是个吕人吗？”
白发女子忍不住问道，这倒是让龙夏一奇，好家伙，你居然看得出她是个女儿身?
不过那可以回头慢慢问，现在，先处理这帮人，这群目中无人蠢得无可救药还自以为是的蠢驴!你们居然和诗雅是同族?真是耻辱!
“你们卖的，就是这鼎里的水?你们好大的胆子，明知故犯，毒害一方乡民，该当何罪!”
质问的一刻，龙夏忍不住气势全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这等威势只应万人之上的高位方有。这冰冷且愤怒的喝问也把林家这些混蛋从劫后余生的幻觉中一脚踢了出去?你们还没死，很好，我想要你们死!
“大大大大大大人，小人不知……”
林杰慌了，他知道这个龙夏不是个简单角色，但是这气势也太夸张了吧？居然让他忍不住想要下跪磕头求饶。而且看样子，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这还能怎么办，狡辩啊!求饶啊!可是似乎还有人嫌这不够乱。
“他在撒谎，他知道。”白发女人笃定地说道。
“哦?你知道些什么？”龙夏忍不住又看了这个女人一眼。
“窝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得到，他，在撒谎。”
白发红瞳的女子摇了摇头，她把手伸到颈后，解下了一条造型奇特的项链。
“这个星链上的怪物，它们说，叫獬豸，可以听得出，人，在不在撒谎。我可以，借你用用。能给我，看看那个香炉，吗？”
她声音僵硬地说着，很急切，似乎对龙夏手中的不老泉有很深的兴趣。而且她说的这件宝物也很让人在意，你不是说你是个商人吗？难不成你这商人就是专门收古怪东西的？
“成交，但是还请不要打开，里面的水会把你变成和那些活尸一样的东西。”
龙夏想都没想把不老泉递了出去，还附赠一句警告。听着龙夏这么说，林家众人的脸色更难看了。什么？那些活尸全都是这个东西造就的？他们怀着侥幸企图在龙夏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表情，但是龙夏无比严肃。
刚刚那个自从龙夏的大舅的人更是脸色惨白，他刚刚那么做，是不是已经坐实了这玩意是林家的了？
“窝，喝过，这水，很难喝，而且，有毒，不过，对我，没用。”
白发女子语出惊人，这不禁让龙夏更对她高看了一眼。两个人一手交不老泉一手交项链，顺利换手没出任何问题，看样子她没打算玩花招。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链子，上面挂着一个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的角雕成的獬豸，那是羽山传说中的神兽，传言可以分善恶，辩黑白。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项链没准真有什么奇怪的功能。
“你刚刚说，你不知道?”龙夏又对着眼前的这个老头问道。
“小人属实不知啊！”林杰知道大难临头，自然是声泪俱下。可惜，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龙夏手中的项链，尤其是项链上的那个小小獬豸像突然热了起来，热的发烫。
“果然是个宝贝，果然是在撒谎。”龙夏看了一眼手中红光闪现的项链，语气更加冷冽。死到临头，还要抵赖?你可知，何为欺君之罪?!
林杰也看到了那红光闪烁的獬豸，这下子他彻底无话可说了，只能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磕头:“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
可惜，獬豸红热依旧，还是谎话，毫无悔改之心。你真的知错了吗？你是痛悔于自己利欲熏心走上歪路，还是后悔自己被抓到了死到临头?!
“照羽山律令，以次充好，毒害乡民，以至生灵涂炭，受害之人不知凡几!诛尔等九族都不为过!尔等可知罪!”
龙夏厉声喝问，声声如同滚雷。她是真的火冒三丈了，还好她机缘巧合来到这里，查出了这件祸事。
还好，不老泉的最终异变起源于今晚，被她及时制止。
否则，清水六郡不说十室九空，死伤也将不可计数，林家，好一个林家!
“那林诗雅呢!她也是林家的!诛九族除非你……”那个所谓的大舅子还想做最后抵抗，可是你这个时候开口不是正触着霉头吗？龙夏一剑挥去，人头冲天而起，把那让她恶心的声音彻底掐死在了喉咙里。
“谁说她叫林诗雅，从今往后，她将以凤为姓!你林家株连，关凤诗雅何事!”龙夏如是宣布道，她想这么说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想到要在这么一群让她作呕的人面前说。
“凤?!”磕头磕到头破血流的林杰如遭雷击，那不是……那不是天子姓氏吗？林家其余几个人也是无比震惊，惊疑不定的目光在龙夏身上扫来扫去。刚刚是因为龙夏痛下杀手而噤若寒蝉，现在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上一口。
“怎么，怀疑我没有那个资格?”龙夏冷冷问道。
无人怀疑，只因那龙夏手中的獬豸项链毫无反应，这只证明了一件事，她说的是实话。
“凤……凤……女子?诗雅是陛下身边之人……”林杰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切的一切串联在一起，联成了一个让他感觉窒息的真相。
“草……草民，啊，罪人，林杰知罪……不知陛下微服私访，罪人罪该万死……”
没有任何狡辩的心思了，想通的那一刻，林杰就已经万念俱灰。
“陛下?!她是圣武皇帝??!!她就是凤织?!”
这个重于千斤的称呼也彻底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人，居然正是刚刚退位的圣武女帝凤织!林家不过只是一方地方豪强，天子这个词汇对他们来说根本是可望而不可即。
什么叫天子?朕即天命!朕即王法!朕即羽山!
“我可消受不起，这天下只有一个天子，那可不是我。但是不管是谁坐在那个王座上，羽山，都不允许尔等这种恶徒存在。我再问一次，尔等，可否知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