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
这就是三人在目睹自己眼前之物之后唯一的反应。
现在欧洛成终于知道，为什么无法在亚里忒斯莫吉厄斯看到喜马拉雅山了。
那是一场巨大的风暴——遮天蔽日，将面前的景色变成了完完全全的白色。
别说走近一探究竟了。就算站在这道风暴之壁外十公里的此处，欧洛成也能感到自己的肌肤正在被汹涌的冷空气逐渐撕裂。
“……这是什么啊。”
说话的是碧瑞。他正眯着眼睛观看着那个东西。
九重紧紧抓着兜帽，用空出来的右手握紧堕天的弓柄。那把工艺品的下端已经刺入地面，九重通过它正在探寻并计算着什么……
“这是魔法的产物。”
九重咕哝了一句。
“这东西明明是风暴，却被一直大头针固定在地表上一样一动不动，实在是不大正常。好像就是名副其实的墙壁一样。”
“啊这，意思是这东西是人为的？”
欧洛成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人？这种规模的术式怎么看都不是人类能做到的吧。”
“难道拉米可以？”
“拉米也不行。”九重摇了摇头，“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拉米百分之九十五的魔力都拿去维持亚里忒斯莫吉厄斯的结界和还在宇宙中漂流的其他方舟了？”
“……这样的吗。”
欧洛成绝的重点并不在于拉米的魔力够不够，而是拉米愿不愿意的问题……
“总之这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事态，而且对亚里忒斯莫吉厄斯也没有产生即时的威胁的样子……”九重拔出堕天，“就结果来看，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九重猛地回头，向一脸茫然的欧洛成举起弓——随着清脆的弓弦崩裂声和魔力噼啪作响的声音，银白色的箭雨从堕天那夸张的巨大弓身上喷涌而出。
魔力构成的箭矢在空气中划出数十道美丽的直线，在抵达欧洛成惊愕的面容时陡然转弯绕过了他，之后——
“轰隆”
巨大的响声几乎令欧洛成暂时失聪。
碧瑞和欧洛成同时转过身去，看到了九重的箭矢跟什么东西相撞——之后的结果。黑色的烟雾在漫天白雪中升腾而起，形成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还没完……你们两个赶快到我身边来！”
九重一边拉满弓弦，一边一脸紧张地呼唤着欧洛成和碧瑞。
“明白！等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碧瑞一边狂奔一边发出疑问，欧洛成则一言不发的咬牙向前。
“来了！”
九重放开弓弦，又一阵箭雨应声射出——
欧洛成及时回头看了看。
“这是什么啊？！”
他看清楚九重在瞄准什么了——那是数十条吐着信子的黑色大蛇，在空气中不怀好意地向三人游走而来。那些巨蛇通体透明，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紫色光芒——毫无疑问，这些是魔力凝聚而成的结果。
九重的箭矢再次精准的命中了那些魔力大蛇，又引起一波爆炸。九重的兜帽被爆炸引起的气浪掀起，让欧洛成彻底看清了她惊恐的面容。
“还没完吗？！”
“四面八方全都是……拿好你们的武器！”
九重的白发在雪中被吹得四散，手中的堕天上的符文洋溢着金色的光芒。欧洛成知道，眼下可不是像巨蠕虫那样可以轻松解决的局面。
“鏖杀公……！”
“浅眠之母……！”
一秒之后，四面八方，遮天蔽日的黑色巨蛇向三人狂啸着扑来。
欧洛成咬牙切齿地挥出一道紫色的剑气，气势汹汹地向一大片巨蛇飞去。这道剑气灌注了他体内大量的魔力，至少他以为，这是雷霆万钧的一击。然而——
那道剑气碰到那些巨蛇的蛇神之后，发出铿锵的巨响便消散了。巨蛇们仅仅是滞留在空中一秒，就继续向着他扑了过来。
欧洛成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什，什么……？”
欧洛成目瞪口呆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巨蛇——
轰隆。
白银色的箭矢精准命中，将巨蛇一个个在半空中引爆。
“离他远点。”
欧洛成觉得九重这四个字的语气和语调简直比巨蛇给他带来的恐惧更甚十倍。
简直判若两人的语气，听起来残忍而无情。
这真的是那个水无月九重在说话吗…？
“集中精神，欧！”
碧瑞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是的，战斗可还没结束呢。
“你俩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九重的语调恢复了正常，简直让欧洛成觉得刚刚是不是幻觉。
“欧洛成，你也看到了吧！这种级别的术式不是你们能应付过来的。保护好自己，交给我吧！”
“不是，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
“这就是很单纯的术式啊，看不出来吗！”
九重一边回答，一边以欧洛成完全看不清的速度拉弓射箭。她的表情看起来可没有多轻松。
“就不能找到施法者本体吗？”
“可以的话那家伙早就被我射倒在地了！”九重满脸通红，看起来很吃力，“没办法了，把我左手从下往上数第四个臂环捏碎！用力捏一下就可以了！我现在腾不出手来！”
欧洛成看到有一条比之前所有巨蛇都要庞大的蛇陡然出现在漫天白雪中，几乎填满了三人面前的空间。九重的表情夹杂着震惊与恐惧——看来她也应付不来了。
“快点！”
欧洛成走到九重身边，找到了那个臂环，用力一捏——
炫目的白光填满了三人的视野，之后欧洛成感觉自己的脚下失去了土地的实感。逆召唤成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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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洛成终于感到自己脚下出现地面时 他发现自己正四肢着地跪在亚里忒斯莫吉厄斯自己的房间里。他现在才发觉自己冷汗直冒，几乎将身上的衣物完全染湿。粗气声提醒着他，刚刚那场战斗给他带来了多大的恐惧。
“成功了……”
九重的声音的脱力的传了过来。
欧洛成大汗淋漓地站了起来，看到九重正四肢无力地靠着碧瑞的床铺坐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汗水。至于碧瑞则躺在他旁边，一脸呆滞。
“那就是你的底牌？”
“本来还能准备点更厉害的术式……之类的。但是我觉得没必要。”
九重摇了摇头。
“刚刚那一下我是没办法挡住的。之前的攻击已经消耗了我不少魔力了……”
“那里到底有什么……是谁在攻击我们？”
欧洛成觉得很不解。固定住的风暴之壁，还有毫无理由发动的术式攻击……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不知道……但是拉米应该全程观看了。她应该会有点头绪。至于现在，让我睡一下……”
九重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变成了平稳的鼾声。看来魔力消耗的太剧烈了吧。
欧洛成慢慢站起身，走到九重身边。这样睡在这里怕是会感冒的……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是欧洛成还是蹲了下去，试着把九重小小的身体捧了起来。
好轻。这家伙有好好吃饭吗？
欧洛成发现自己轻而易举就把九重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了起来，这个过程中九重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欧洛成小心地把她放在自己的床上，盖上了被子。
然后就听到背后传来了鼓掌的声音。
“好温柔呢，真不错。”
那是一个欧洛成很熟悉的声音。欧洛成叹息了一下，看向坐在房间中央的亚里忒斯莫吉厄斯之王。拉米狄忒坐在碧瑞旁边，保持着七罪的面孔。碧瑞依然是一脸呆滞。
“你都看到了吗？”
“废话。你不会以为我不在乎你们吧？”
拉米似乎有点委屈。
“倒也没有。不过你有什么头绪吗？”
“有倒是有……不过你可能会失望的。我也看不到到底是谁在向你们施法，那股风暴……比你们看到的更加深不可测。至于风暴之后是什么，那就更不知道了。”
拉米叹息了一句。
“不过至于那些术式……我倒是觉得它们长的很眼熟。”
拉米从空气中拿出一本书，丢给了欧洛成。欧洛成精准地接住，看了看那本书的封面——【摩柯婆罗多】。
“这是印度的……那个什么来着？”
“这是你们人类自己的神话。我这两天参阅了一下，那些蛇很像是印度神话中……障碍之魔神弗栗多的特征。”
拉米缓缓地说。欧洛成并不了解印度神话，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听。
“如果我的猜测成立的话，你们当时就是在和这种级别的东西作对了。那可是阿修罗中的最优秀者，将印度神话中天地的一切水流阻塞起来，引发灭世级别旱灾的魔性神灵。也难怪我可爱的女儿会累成这样了。”
拉米看向床上的九重，眼里满是心疼。
“……你确定吗？”
“不止是形象上，你们在想想那风暴之壁。弗栗多是障碍的神明，不是吗？如果那真是它的话，那风暴之壁肯定也就是它的杰作了。至于已经崩坏的地球上为什么会出现神话中的恶魔这种事情，你问我我问谁呢。”
拉米的眼里也充满着不确定。
“总之……下次我会想办法的。此事一定要调查清楚才行。你们就暂且休息吧。”
如同以往一样，拉米化为一道绿影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