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燕凝月想要洗澡这件事白里是没有任何怀疑的,毕竟大部分女孩子在遇到这种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洗干净自己的身体。这栋房子的供水没有被中断,不然她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听燕凝月话里的意思,那个欧辰应该是她的男朋友什么的,不过这让人不明所以的托付白里就不明白了。
白里也没有多想什么,他遣散了那几只行刑者,让他们去别的地方进食,同时嘱咐他们尽量减缓进食速度。
回到发生一切的那个房间,燕宁梓已经整理好心情坐在床上,只是眼睛依旧无神。
“你是叫燕宁梓吧?宁梓是哪个宁梓?”
白里试着和她对话。
“嗯,安宁的宁,木辛梓的梓。”她的眼神稍微灵动了一些。
“哦。”
只可惜交际能力极弱的白里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对话还未开始便已结束。白里正冥思苦想着,燕宁梓却率先开口了。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你要道谢的话我也接受。”
“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要谢谢你。”
一张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坚韧而又毫无畏惧的眼神,让白里心念一动。
“话说,你不害怕我吗?”
白里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个问题,就身形而言他还算近似人类,也没有什么狰狞可怖的外在表现,可一旦动怒或动手的时候就暴露了自己作为丧尸的一面:猩红的眼睛、尖锐而实用的利爪尖牙、恐怖的力量、嗜血残暴的性格偏向……这些都让人更清楚地意识到他是一只丧尸,而不是人类。
“害怕你?”燕宁梓显得有些疑惑,随即摇了摇头。“如果放在平时我一定会害怕到尖叫吧,但现在在我眼中你就是我和姐姐的救世主,是一只比人类更加善良、更为正义的丧尸。”
“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也称不上善良、正义。”
白里可不想拯救世界,因为拯救世界最好的方法就是干掉自己,为了人类的大义奉献自我什么的,虽然说的好听,实际上没什么人自愿的,更别提白里做人时没亲人没啥朋友,现在又是一只丧尸。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但在我心里你是这样的。”
一瞬的笑颜顿开吸引了白里的眼球,看着这纯洁无暇、毫无做作虚假的动人一幕,白里意识到了自己果然是喜欢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夏亦莎那样。
燕宁梓算是白里变成丧尸以来第一个如此真诚对待他的人,就算是叶若想的也是如何研究白里的身体,要不是她抓不住也困不住白里,白里就将永远待在某个实验室之中了。
“对了,既然白里你是丧尸的话,为什么你能像人类一样思考说话呢?”
“因为我变成丧尸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保留了记忆。”
“保留了记忆?”
……
一人一尸轻松而愉快的地聊着天,仿佛不是初次见面,而是熟悉多年的朋友,人类与丧尸的和谐,似乎在这一瞬间达成了。
在温馨而舒适的气氛中时间慢慢过去,小姑娘一点点走出阴影,白里也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谈话继续着,直至一股血腥味传入白里鼻中。
刚开始白里还以为那是那几只行刑者进食制造的,可这气味愈发浓厚,夹着沐浴露的香味,让白里清晰地知道这是从卫生间里传来的!他慌张地站起身来。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燕宁梓无法闻到这种细微的气味,所以她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疑惑地询问白里,轻轻拉住他的衣袖。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天真无邪,不知不觉间产生的信任使她对白里有些依赖。
白里感觉自己的心抽了一下,很心疼眼前的少女,因为一个噩耗将传来,她将再一次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而且失去的是她最亲近的最后一个亲人。
虽然白里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亲人,但他也试过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那位抚养自己长大的老院长,一声不吭的就去了。
这种痛,没人想要经历,但这,又是不得不面对的。
“你姐姐是不是洗得太久了。”
燕宁梓沉默了,又低落了起来,但她仍未理解白里话里的意思。
“不,这一点也不久,毕竟刚经历了那种事……”
“不,我的意思是……”
犹豫了片刻,白里最终决定狠下心,他径直走到卫生间门口并示意燕宁梓过来,待其一脸困惑地走过来后,白里握住了卫生间门的把手。
“喂!你做什么?!”
凭借强大的腕力,把手直接被白里扭坏了,随着门被打开,强烈的血腥味以及沐浴露味道扑面而来。
水蒸气弥漫于整个卫生间内,浴缸中盛着满满的热水,燕凝月躺在其中,只有一个脑袋和半个肩头露出水面,她闭着眼睛靠着浴缸壁,仿佛一个睡美人,但她的娇躯却隐藏于白色与红色交织的泡沫之下!
她死了,死得很美。
白里意识到其实自己根本没明白燕凝月的话,原来她并不是寄生的希望于白里,而是将燕宁梓托付给了他,顺带拜托他一件事情。
那些话,其实真的是遗言。
受到冲击的燕宁梓艰难地呼吸着,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她伸出手迈步向前,却陡然间腿一软跪了下去,还好白里扶住了她。
“姐,姐……”
她小声哽咽着,泣不成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白里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扶住燕宁梓避免抓伤她,另一只手则是直接从浴缸里抓出了燕凝月的左手。
原本娇嫩的手腕遍布切割状的伤口,动静脉皆被切断了,看得出来她为了自杀割了自己很多刀,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或许,是因为心灵的痛远超身体吧。
白里任由燕宁梓靠在自己怀里哭泣,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他想,当初在信号塔的小屋子外夏亦莎应该也是如此伤心痛苦的吧。
不知哭泣了多久,燕宁梓终于停止了哭泣,抹掉眼角的泪水,只余一双红肿的眼睛。
白里扶起燕宁梓:
“看看后面的镜子吧,她有一些话留给你。”
燕宁梓回过头来,镜子上是几行血液写成的字,血液滑落干枯使得字迹有些难以辨认,但还是能大致看清:
“宁梓,我要走了,我实在无法肮脏的活在世上,只希望你能替我幸福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