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啊！我找得你好苦啊！”
一进门，叶小小那大嗓门就立即把整个屋子的人都给吓了一跳。老妹手抖了一下，那满盘的黑色药水顿时洒落了一些出来，而正准备闭目养神的李忘生则是吓得真气逆行，差点走火入魔了——幸好一旁的小师祖也是圣人高手，一看老小子不对劲就立即往他身上点了几个穴道，李忘生这才免去了真的成为“木乃伊”的下场……
“嘘，小声一点！”一旁的莫然指了指紧闭大门的小院外面，连忙对叶小小示意：“咱们现在可是避风头中呢，可别被朝廷走狗发现了。”
叶小小连忙点头，表示明白了。
“小小，你……怎么来长安这里了？你不是在藏剑山庄里呆着吗？”小师祖有些疑惑。她粗略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一向精神十足的大嗓门姑娘看上去风尘仆仆的，清秀的脸上挂着一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疲倦。而她身上的那套华丽君子袍更是变得破旧了不少，看样子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洗过了。
“我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离开山庄了。”叶小小叨叨絮絮地说道：“小师祖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来真的很辛苦啊！当初离开前忘记多带些银两了，虽然我一直省着用，但在前几天还是完全花光，我那时都快饿死了……”
一旁的莫然也是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我刚刚见到她时，她还在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来来着……”
众人顿时很是无语。
老妹忍不住问了一句：“胸、胸口碎大石？”
“唉，生活艰难，为了混口饭啊！”叶小小一副往事不堪回事的表情。
老妹沉默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竖起了拇指：“姑娘……真乃汉子也！”
“呵呵，过奖，过奖……”叶小小爽朗地笑着，直至小师祖咳了一声，她才又记起自己的正事来。
“师祖，这是……叶鸣大师伯临终前，托我带给师祖您的。”一提起这个人，叶小小的声音顿时就显得有些有些低沉下来。她解下了挎在身后的某个长条状的布袋，然后毕恭毕敬地放在了小师祖的身前。
叶，鸣？
一想起那个残杀了同门师兄弟的叛徒，小师祖显得有些不高兴。她沉默地拿起面前的布带，然后缓缓掀开，里面的东西随之也露了出来——
那是三把剑。
金蛇，青鸦，灰河。
这三把剑，都是小师祖年轻时亲自为手下几名弟子打造的神兵利器。然而就在一年前，金蛇剑的主人，也就是大师伯叶鸣，却亲手握着这把剑，砍下了庄主叶轩的头颅，刺进了四师叔叶天问的胸膛，还曾经把小师祖变成了一个弱智儿童……说实在的，之前小师祖在恢复记忆时，曾对这名大叛徒非常憎恨。当初小师祖一恢复记忆便离开纯阳华山，其实也是为了想要亲自上门去找叶鸣算账。
但，世事无常，当小师祖来到扬州时，却是意外得知这名大叛徒，早已在某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痛苦地死去了。
“……师伯临走前的那些日子，显得很是痛苦，一方面是因为四师叔临死前的一击剑气深藏在他身体内，不停地破坏着他的健康，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师伯自己觉得很是内疚和悔恨……”
“悔恨？内疚？”小师祖冷笑着，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叶小小的话：“他以为他这样说，就可以洗干净他双手的鲜血了吗？”
叶小小低下了头，没有反驳，因为她也是和小师祖这样想的。
在沉默了一会后，小师祖似乎消去一些怒意了。她静静摩挲着那三把剑，忽然问了一句：“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叶小小怔了一下，然后回答：“有的，师伯他，要我替他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师祖，对不起。”叶小小说道：“就是这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个都这么喜欢说对不起，然后一声不吭地就离开这个世界吗？
小师祖沉默地抱起那三把剑，面无表情，然后自顾自地往她的房间方向走去。老妹悄悄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娇小的背影，是那么的萧瑟。
呯的一声，小师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
众人叹息，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
“我饿了。”
众人还在一片沉痛气氛中，叶小小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却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老妹与莫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莫然咳了一声，点头说道：“……你等一下，我去厨房拿点东西给你吃。”说完就离开了大厅。
老妹看着这个性格直爽的姑娘，然后想起了某些事情。
莫名其妙地，老妹忽然想要知道老哥在穿越到这个世界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况——听说这个姑娘是老哥当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几个朋友之一，她大概会知道老哥的一些情况吧？
于是，老妹想了想，开始试着朝叶小小搭讪了：“这位，小小姑娘……你好，我叫王燕。”
“啊，你好！”
“呃，那个，请问你也认识王真是吗？”
“王真？噢，你是说小师祖的那个相好啊，我当然认识啦！当初他第一次与小师祖洞房时，还是我亲自把他给扛到剑冢里面的呢！”叶小小说道。
洞房？！
老妹一听，顿时莫名火大——才穿越过来就跑去洞房了？这个色狼！更何况，从外貌来说，这个小师祖还是一个未成年的模样呢！这样幼小的萝莉老哥他居然也下得了手？
这个变态萝莉控！
虽然王真已经挂了，但是老妹王燕还是忍不住有一种想要踹他老哥两脚的冲动！
顿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勉强压下怒意的老妹扯了扯牵强的笑脸，再次询问：“你的意思是，当时，王真他真的和那个……呃，小师祖，洞房了？”
“一开始本是这样的，但到底有没有洞成我也不清楚……”叶小小正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警惕地打量着老妹，然后很严肃地说道：“话说，你是谁？为什么想要刺探我们藏剑山庄的机密？”
刺探？机密？
老妹差点没把一口老血给吐出来。这算什么机密？不过看着对方那副严肃的傻相，老妹觉得要向这个妹子对上频道简直是难如登天，于是她随口解释道：“没没没，我绝对没有刺探你们门派的意思……”
叶小小正襟危坐，紧盯着老妹：“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王燕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是王真的亲妹妹，所以对他的事情有些好奇而已……”
“你骗人！”叶小小突然簌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脸完全不相信的表情：“王真明明没有老妹！你到底是谁？”
王燕愣了一下，也有些不爽了：“哼，我就是王真的妹妹，这是事实！你凭什么说我不是？”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嘛……师伯临终前，曾经对我说过，王真是他收养了十年多的孤儿，哪里有什么兄弟姐妹……”
“等一下！”老妹突然捕捉到叶小小话语中的某个信息，柳眉一挑，连忙仔细询问：“你刚刚是说，王真，被你师伯收养十多年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去年才刚刚出现在藏剑山庄的吗？”
叶小小看着面前这个显得有些激动的女子，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继续说道：“师伯他去年为了某个目的，把王真悄悄带来藏剑山庄，故意让他拜入了小师祖门下……而在此之前，师伯说过，为了培养王真成一名合格的‘内鬼’，他可是花了很多年的功夫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去年正式行动的时候，王真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对师伯的话一点也不理会了。”
老妹仔细地思考着叶小小所说的这些话，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认真地看向了对方：“妹子，你确定，你师伯所说的这些话，是真的？”
叶小小肯定地点了点头。
窗外的枯枝，在料峭春风中，开始渐渐地露出了绿意。老妹看着窗外那还没有被现代废气污染过的蓝天，嘴角边不由得荡漾着一丝笑意——
“老哥，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活着的。”
……
这几天来，在悲伤之中，老妹她不止一次地有过这样奇怪的错觉。
她总是隐隐觉得，自己的那个废柴老哥应该没有那么容易就挂掉才对……虽然王真的遗骸早已烧成骨灰了，但是老妹就是有一些违和感。
是的，当她静静地看着那个尸体在火焰中逐渐被吞噬成灰的时候，她总觉得那张安详的死去的脸庞，似乎……有些陌生？
小师祖并没有察觉到那一丝违和感。即使，小师祖和王真的关系很好很好，但他们之间，毕竟才相处不到一年而已。其他人更不用说，对王真也没显得有多了解，更没发觉那具尸体有着一些违和感。
只有王燕，这个与她哥哥一起住了十七年的，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才隐隐察觉到某些东西。自穿越过来，在扬州第一次与老哥再会时，她便隐约发现了老哥有些不一样——这个不一样，并不是说他的相貌，也不是说他的性格，而是指某种东西。
老妹仔细思考了一下，然后便发现了，那一丝不一样，指的就是王真身上的气味，或者说，味道。
气味并不是单纯地指身体的体味这种东西，而是指那种以生俱来的，每个人都不同的独特气息。
回想起那个杀手大叔留下的纸条所说的“王真不是王真”那句话，然后再结合叶小小所说的，“王真”这个人已经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事实，老妹的眼睛越发地明亮了起来。她想起来了，以前自己曾经看过的无数穿越小说里，曾经把穿越的情况归纳为好几种：有些是身体直接穿越的，比如像老妹这种类型；但也有一些，只是灵魂穿越了而已……
这么说来，老哥他，难道还没有……
老妹越想越是激动，先是忍不住狠狠抱着叶小小亲了一口，然后又回头，在李忘生的抗议声中也抱了抱他，最后更是高兴地跑出了大厅，敲响了小师祖的房间大门——
“师祖！我有件关于我哥的事情，要跟你说！”
……
……
这是，哪里？
我吃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里的便是一片灰白。等过了一会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后，我这才慢慢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那片灰白，就是医院的天花板。
我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毫无疑问，这是某个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医院。
噗通一声，门外传来了某个小护士惊呼的声音：“他醒了！”
醒了？哦，对了，我之前，好像睡了很久的样子。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