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叉着腰,像是一个无良监工那般,正气焰嚣张地指挥着众人:“加油!好好干活!美好的明天在等待着你们!”
众人不约而同地还以中指。
不过虽然不爽中年人偷懒的行径,但是众人还是很自觉地用包裹装着那一件又一件的事物——那可都是钱呐!
这世上有谁会不喜欢钱吗?就算是口里念着四大皆空的和尚,在接过施主的化缘时也会堆满笑容地给对方说些好话;就算是平常一副清高事前如粪土的穷酸书生,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时也是对那金钱两眼放光。
而云燕,虽然对那些财物不太感兴趣,然而他对这次藏品里的两把宝剑很是爱不释手。
这两把据说是藏剑山庄准备用来拍卖的次品神兵,一把是通体霜白,隐隐透着一股冷冽寒气的“霜断”,而另一把是秀气精致,如同湖水一般时不时泛着柔亮寒芒的“怜水”。
只有中年人是个特例。这人似乎从来都不把钱财放在心上,无论是五十万两还是五两,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差别。事实上,在他组织了葬剑会之后,那用来维持日常活动的经费也是他从腰间那把“土鳖宝剑”上扣下来的宝石来勉强维持的。
如果不是这次来沙州有了一些意外的收获,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葬剑会上下老小就得落草为寇了……虽然现在的行径和贼寇也无两样便是。
终于,在那个须发霜白的老兵催促下,众人总算是把屋子里总计一百二十三件事物都打包得妥妥当当。
葬剑会并不是来了全部的成员,也有一部分正留在沙城里替张议潮收拾整理残局,所以在场的便只有:中年人、唐二小姐、和尚、书生、平华、云燕等五人。平华身体有些孱弱,所以最多只能提几件事物便已是极限,中年人又是懒癌发作,坚决不肯亲自动手去抗包袱。
“我可是老大耶!你见过哪里的老大会自己亲自当搬运工吗?我又不是苦力!”
众人心中默然想道:那意思是说,我们这些手下就是苦力咯?
“还有,女人们是弱势群体,所以她们不用出那么多力。”中年人又指了指平华唐二小姐还有云燕,补充道。
云燕很想说其实自己是男的……不过考虑到可以减轻一点负担后,他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反对。
于是,这些事物,最后绝大部分都是由书生和屠生和尚两人来负担。
看着那两人左手一个包袱,右手一个布袋,背上也挂着夸张的一大袋,中年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还朝对方挤眉弄眼,一边晃着脑袋一边唱着“来!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后面的朋友,举起你们的双手~”
说实在的,连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老将都想给他来上一拳。
“咳!”老将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平静说道:“是时候了,赶紧上路吧。”
说罢,他便走到房间一角,掀开那盖在上面的床板,露出了一处黑黝黝的窄小通道。
“这是张副将大人在很多年前,就发现的一个小地道。经过测试,这条小道是通往了大院附近的一座破旧小屋处。那处很隐秘的,应该没什么人发现,我们就从那边出来,然后溜出城吧。放心,现在守门的那一批人是张大人的亲信,已经在城外准备好马车了。”
“我们?”有人留意到了老将话中的这个词。
“当然是我们,我可不想留在此地,独自承受那些高手和大势力们的怒火。”老将笑着解释道。
中年人探头看了看那个显得有些狭窄的通道,只感慨了这么一句话:“还好我们葬剑会里没有胖子。”
“走吧!”
……
……
我躺在大院外面的某个小破屋里的石床上,鼻孔塞着两团染血的棉花,而床边站着的某位大夫,正好心地对我说道:
“……你初来此地,对于这里干燥炎热的气候有点不适应,肺气较热,再加上昨晚日夜温差较大,所以你刚刚才会出现流鼻血的现象。我已经开了一些药方给你了,等下你返回沙城那,就去按照药方所说的,泡上两帖药剂就好了。”
“噢噢,好的,谢谢大夫……”我神色尴尬地把大夫送出门后,便再次躺在了那个貌似是火炕的石床上面。
呃,我才不会说之所以流鼻血其实是因为想到了一些兴奋的东西呢,那样说出来得多丢人呐!
小师祖她们得知我只是因为有点过火而流鼻血之后,顿时也放下了心来,纷纷返回到那个大宅院里等待交易会的开启——毕竟那个才是重头戏。我百无聊赖之下,心想算了,反正今早起得有点早导致睡眠不足,干脆就在这里打一会盹吧……
但是当我闭上眼,准备要睡着时,床板却是忽然咚的一声!
我怔了一下,然后坐起身来,四处扫视着……最后,我的视线移到了自己坐着的床板下面。
是下面传来的?
咚!又是一声。
伴随着这第二声,我瞬间感觉床板好像被什么顶撞了一下,那纷飞的尘土说明这并不是梦。然后没等我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回事的时候,第三声又来了——
咚!
这一次可猛烈得多了,直接把我从火炕上给掀翻了,摔在地上!
我勒个去,睡个觉都不安稳,这是什么回事,床底发生爆炸了吗?
我惊疑不定地盯着那张石床,只见床板被掀开后,一头小脑袋忽然从里面冒了出来,是地鼠吗?
不,哪有这么大只的地鼠……我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少女的脑袋。
她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从床底下爬出来,嘴里还抱怨个不停:“这床板怎么这么重啊……”
然而,当她发现了正半坐在地上的我后,那神情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是,是你?!”
咦,她认识我?
我看着这个约十四年华的秀丽少女,隐约觉得面熟,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她到底是谁。
而接下来,我的视线却是越来越忙——只见继少女之后,一个又一个的家伙先后从床底里面冒出来,其中好几个人还背着大包小包的,活像要跑路的难民。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是在拍《地道战》吗?
在发现屋子里还有我这么一个活人后,那些人都是小小地惊吓了一下,然而在看清了我的脸庞后,那些人却又是一愣,然后神色古怪起来……
我也觉得很古怪,因为这好像地下特工队接二连三冒出来的一群家伙,其中居然有好几个熟脸孔——正是我不久前,在那个路边小酒肆里见过的书生,和尚,还有人妖!
“哈,哈哈……你们忙,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很是识相地想要拔腿就跑,然而当我的视线掠过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人妖背在身后的剑匣时,却是猛然止住了脚步——
“那是,我的剑!!”
我绝对没看错,那个就是钱师弟先前背着的剑匣,里面装着那两把准备用来卖的剑!
“你们这群小贼,放下我的剑!”
“分开跑!”
几乎是我在惊喊出声的同时,那群人顿时便作鸟兽散,纷纷从不同的破船断墙跃出,然后飞奔而去。我气得哇哇大叫,也不管那个好像木偶一般地还呆在原地不动的漂亮少女,直接就往着那个背着剑匣的人妖逃跑的方向追去。
“有种你不要跑!”
虽然明知道这句话就好像香港警察喊“举起手不许动”那种话一样没有屁用,但我还是忍不住这样喊了一句。
那人妖扭头朝我吐了吐舌头:“有种你追过来啊!”
我靠,死人妖,看我不肛了你!
我暗骂一声,然后开始默念着心中的无上心剑剑诀,一丝若隐若现的气流霎时间在我的脚底缭绕着……
“岚剑诀——轻风!”
我整个身体顿时一轻,然后仿佛化作了大漠里的一股风,向着前面那个身影席卷而去。
“咦?”
那个人妖在发现我加速了之后,神情微微一僵,然后也不甘示弱地,当场就用起了某种玄妙的轻功来。
蝶弄足!
看着那个如同蝴蝶一般飘逸的身影,我心下微凛,眼眸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警惕——
那个死人妖,居然是七秀弟子?
但是……七秀又如何?想当年,老子连她们的坊主都骂得狗血淋头!
奔雷剑势,踏剑!
一接近十五丈内,我便好像从原地消失了一般。
云燕的瞳孔猛然一缩!
下一秒,我如同鬼魅一般地,已出现在了他的背后,手中的那把破烂铁剑在空中剧烈地嗡鸣着——
“奔雷剑势,断筋!”
满是锈铁的剑锋挟带着风雷一般的声势,在飞尘漫天的街道上迸射出灰色的剑光!
云燕突然刹住了他的脚步,然后一个矮身,用他的后背直接迎上来了我挥劈而去的剑势。我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做出这种无异于自杀的举动,直到手中的锈剑砍在他背上的那剑匣,发出清亮地一声交击后,我才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小子,居然知道我手中的剑太过破烂,所以这才用他背着的那两把剑硬抗了我这一击!
早已锈蚀不堪的剑身不出意料地开始迸裂,然后化作无数铁锈散落一地。然而我那一击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他被余势未消的余劲侵入体内,瞬间脸色一白,差点就要半跪在地上站不起来。
“好机会!”
我眼前一亮,直接扔掉已经没了剑身的剑柄,然后没等他抽出空拔出背后的双剑,直接扑向他,然后把他给压在了地上。虽然两人都倒在地上,然而我却是紧紧地从背后揽住他,锢住他那纤细的双臂,不让他有任何拔剑和逃走的机会。
他倒是想要挣脱,然而我是死也不放手。于是一番暗中较量之下,我们两人开始在大街上打滚了起来……
一个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表,表哥……原来你有,有这种嗜好……”那个我先前觉得有些眼熟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俩身边,正带着不敢置信和悲伤的神色,抽泣一般地喃喃自语道:“难怪当初你面对我的裸体时,看都不看我一样……原来,原来你喜欢男的……”
我真是日了汪了!
我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表妹了?还看过你的裸体?我怎么没有印象啊!还有,你没看到我和那个人妖是在互相角力中吗,别随随便便就误会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