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角力,那是摔跤哲学吧?”
忽然一个颇有磁性的声音在附近某座楼房的顶上冒了出来。我抽出一丝注意力,飞快地微扬着头扫视了一下,只见到一个中年人站在低矮的城头之上,白衣飘飘,两把剑挂在他的腰间,随着他的出现而微微晃动。
一阵大风吹过,被掀开的白袍下露出的两条带着腿毛的双腿,这多少有点破坏了这一格调。
不好意思,这样出场方式的装比,我最多只打四分。
他平静地看着我,深邃的眼眸里似是有着某种复杂难言的情绪,但最终却只是化作怅然感慨的一句:“我们,终于见面了。”
我愣了几秒,没有理会他,继续低头和那人妖在地上打滚僵持。
中年人愣了一下,有些不满地继续说道:“喂,别人正和你说话呢,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我依旧没有理会他,因为此时的我,正激动而紧张地,开始强硬地扒着云燕身上的……剑匣。
“混蛋!”吃了不少暗亏的云燕不知是不是有点脱力了,那清秀的脸颊浮着一丝微红,鬓角的秀发上挂着几滴汗珠,看上去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隐约透着一种动人心魄的错觉。不过我却是不为所动,继续粗暴地骑在他身上,然后和他好像小孩子抢心爱的玩具那般,你来我往地拉扯着。
剧烈拉扯之下,他身上那件桃红色的薄衫终于禁不住粗暴的对待,随着一声声嘶啦嘶啦的声音而裂成了好几片碎布。
没办法,我也不想的啊,谁叫他死死地攥住那剑匣的皮带啊,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正当我终于成功地把那剑匣从他身上卸下来的时候,突然腹部一疼,然后整个身体弓成了虾球一样,带着“啪”的一声闷响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步。
正是云燕他终于觅得了机会,趁机踹了我一脚。虽然他成功地把我给踹开了,然而脸色却是显得更加苍白。
而我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剑匣已被我抢在了手中。
“我的剑!”云秀又惊又怒,浑然不顾自己那碎布之间显露出来的白皙肌肤,重新爬了起来想要冲过来夺剑,但是没走两步便突然啊的一声,两眼一翻白,直接便昏了过去。
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的和尚顺势揽住了云燕,然后朝城头上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一个公主抱把云燕抱住,然后便带着云燕离开了。
握着那剑匣后,我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才开始想起了之前被我遗忘的某人,不由得再次抬头看向了那个一直站在屋顶上被太阳晒的傻比。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他说的那句话是……哲学摔跤?
这个世界的人绝对不可能懂得那个,因为那是只有会员才会知道的世界——没错,我指的就是现代网络上,某个视频网站的会员。
为了验证一下我心中的某种猜测,我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看到我终于理会他了以后,白衣中年人显得很高兴,答道:“乳不巨何以聚人心。”
问:“文能提笔控萝莉?”
他再次不假思索地回答:“武能提笔定人妻。”
“非洲农业不发达?”
“必须要有金坷垃。”
“元首的基友是谁?”
“斯大林。”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尼玛,这货绝对就是穿越过来的无误了!果然,那个拍卖会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么?
我不动声色地慢慢拆开剑匣,面上却是露出了一副老乡见老乡的感动神色:“原来是老乡啊!敢问贵姓啊?所住何方?”
中年人把我悄悄摸剑的小动作收入了眼底下,但是却毫不介意。他笑了笑,然后说道:“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只是你想不起来而已。”
“哦?难道我们之前还见过面么?”
中年人又笑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这个中年人笑起来时,真的好像梁朝伟那样帅啊……
他摇了摇头,然后对我说道:“不用这么警惕,你真正的敌人,并不是我。”
“哦?”
看着我茫然而警惕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或许我这样说,你可能会不太明白……总而言之,同样作为穿越者,我还是给你一句忠告吧——”
“除了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我看着他,说道:“叔叔,你的三观有点偏激啊!”
中年人被我这一声叔叔给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他狠狠骂道:“你他娘的能不能正经一点?我是在给你传授一些人生经验呢,严肃点!”
“你在说这句话前,能不能先把腿毛剃干净再来和我说话?”
“腿毛可是男人的浪漫!小屁孩懂个毛!”
“好吧,就算你对腿毛有偏执,但你能不能在里面穿多一条长裤啊?”
“这里很热的耶,既然外面已经套了一件长袍了,那么里面穿个四角裤又有什么所谓……”
中年人和我骂得正嗨,忽然神情一窒,然后有些恼怒地挥了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不知不觉又犯二了……罢了,反正现在的你,肯定就好像叛逆期的少年那样什么忠言逆语都听不进去的,等以后你自然就会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了。”
“中二个屁,我已经二十多了好吗?”
中年人轻蔑一笑:“没有尝过爱情禁果滋味的男人,无论多少岁都还是在中二期。”
唔!好,好残忍……
这句话简直比任何剑气都要伤人啊!
成功地把我给驳得哑口无言后,中年人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那个一直处于浑噩状态之中的唐二小姐。
“小唐。”
仿佛是带有某种魔力一般,当中年人的声音响起之时,那个秀丽少女便猛然从浑噩之中清醒了过来。她看着中年人,神色有些羞愧:“老大,我……不能对他动手。”
“不,我不是叫你动手,也没必要对他动手。”他仿佛看穿了一切那般,对那名少女说道:“你已经找到你的表哥了,还继续呆在葬剑会里吗?”
唐二小姐怔住了,因为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干燥的风轻轻吹过,掀动着她腰间的一串银铃叮当作响,似是少女那犹豫不决的清澈情绪。
虽然当初中年人不知为何突然亲自找上了她,还对她说有王真还存在世上的踪迹,但唐二小姐不是白痴,她对于中年人的话语,也只是有那么一丝相信而已。她本来的计划,只是想混进来,然后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刺杀马洛,从而为表哥报仇。
但是她没想到,表哥居然真的没有死,而且就那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人都没事了,报仇,似乎也没了多大的意义……
但是,是时候退出了吗?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多月的相处,但是唐二小姐却是开始有些习惯了这些颠沛流离却潇洒自由的生活。葬剑会就好像是一个小小的家庭,里面的成员们在平常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是行动下手的时候却又毫不手软,冷血得好像专业的杀手。唐二小姐本来就是小太妹那般的性格,自然便会觉得这些人的行事方式很带感,也很对口味。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她觉得这些人很“酷”。
“或者……和这些人一样,当个又冷又酷的杀手也不错呢……”在前些日子里,她甚至还这样想过。
不过中年人似乎却不想让唐二小姐变成他们其中的一员,或者说,其他人也是。书生曾对唐二小姐说过,他们这些人都是失去了最重要事物的可怜虫,现在也不过是借着中年人的力量,向着这个不公的世界发出一丝微弱的咆哮而已。
“我们,都是注定会下地狱的罪人。”
这是书生的原话。
从她进会至今,不管是有意无意,中年人都没有让她的双手沾过一丝鲜血,也没让她的弩矢夺走过任何一个生命的灵魂。唐二小姐一直挂在腰间的那个千机匣里,虽然有着夺魄和追命等几种可以轻易夺走任何武林高手性命的恐怖箭矢,但是事实上,她却是从没机会发出来过。
所以,她一直都没有真正地融入到葬剑会里。
没有融入,自然便容易脱离。
中年人带着几分怜惜和溺爱,对唐二小姐说道——
“我宣布,从今日开始,唐若清正式被葬剑会驱逐!……”
唐二小姐如遭雷击,娇小的身影在烈阳下,显得有些单薄而无助。
……
“那么,希望下一次再会之时,你不是向我拔剑,而是能镇静地坐下来听我说一下故事。”
说完这最后一句,中年人便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而此时的我,却是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走到了她的身边。
直到此时,我才终于将这个宛若出水芙蓉般美丽的少女与两年前那个腹黑恶毒兼平板的萝莉联系了起来……原来,她就是我的表妹,那个唐二小姐啊。
不动声色地从她那已初具窈窕曲线的身段上收回视线,我心里一边琢磨着表妹她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怎么发育得这么快,一边却是按照教科书那般,朝她露出了温和灿烂阳光帅气雪白干净的笑容——
“标煤!表妹,我是你表哥王真啊!”
“……”
呃,少女的心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刚刚她见到我明明就兴奋得好像丢了魂一样,怎么转眼之间便神情冷漠满是嫌弃的脸色了啊?
……
……
而此时,中年人却是已经走出了城门,来到了那几个等待他的同伴身边。
众人似乎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书生忍不住问道:“小唐呢?”
“她找到自己的表哥了,所以我让她脱离了葬剑会。”
平华悄悄瞥了一眼中年人,发现他脸上的神色很是平静。
而其余众人皆是一副唏嘘而欣慰的神情。
“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中年人正说着,忽然发现那个随他们出城的老将脸色似乎不太对劲。
“怎么了?”
老将没有说话,而是忽然蹲了下来,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了古城大门前那粗犷的地面上。
除了呼啸的风沙声外,他还隐约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
“怎么回事?”在交易会所在的那个大院子里,众人正质问着举办方的负责人,为什么还不开始拍卖会。一些脾气急躁的客人甚至当场表示不等了,要求对方马上退货给他们离开。
被众人团团包围住的沙城守卫,还有那些来自隐元会和天衣楼的高手们也是很无奈,因为他们想要去找那个负责交易会的举行和保全工作的老将时,却是发现对方不知跑哪里去了。
“请各位稍安勿躁,那个沙城节度使大人派来的负责人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上厕所了,等下他出来我们就立即开始举行交易会!”
“他怎么会这么巧在这时候上厕所?我说,你们该不是想要把我们的货物给私吞了吧……”
某个有些肥胖的商人正义愤填膺地说着,忽然脸色剧变,然后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殷虹浓稠的鲜血自他的指缝间缓缓流淌而下,那血腥的场景令在场的声音霎时间便安静了下来。
“管好你的舌头。”
一个神情冷漠的青年从那些守卫之中缓缓走了出来,右手握着一把锋芒毕露的细剑,剑尖上还滴着几丝来自那个肥胖商人嘴里的鲜血。他冷冷地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个人,然后说道:“我们隐元会和天衣楼,还有沙城节度使大人一起联合举办了这么多次的万马市场,你们可曾见过我们有发生过私吞客人货物的事?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有我谢语在,就绝不会出现那种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那些有理有据的话语,还是因为“谢语”那两个字,又或者是因为他手中握着的那把犹在滴血的细剑……总之,众人总算没有再吵闹起来,而是神色各异地重新回到了原席坐下。只是,那一丝缭绕在半空的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始终没有消散。
小师祖没有去管那些人的打闹和争吵,因为她此时,正认真而专注地看着自己面前那杯搁在桌面上的茶。
一滴,两滴,三滴……
本来应是平静的清澈茶面上,忽然以茶面的中心为起点,开始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她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然后把手按在了桌面上,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地面,在震动。
……
此时,在城门口处的老将,脸上早已变得煞白一片。
他贴近地面的脸部肌肉开始清晰地感受到一些震动和异样,而他的眼前那块地面上的小沙子,更是好像鼓面上的黄豆一般,开始不规律地跳动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
如同闷雷一般的震动和响声,开始提前通过地面传递了过来。
老将艰难地重新站起身来,看着不解的众人,语气微微颤抖地说道:“有,有大批骑兵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