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不能承受我已无处可躲……”
本来还以为对方会马上进行第二波攻击的,谁料那群人却是被小师祖冲破了胆,正自乱马脚呢,根本顾不上组织骑兵来进行第二轮冲锋。我在城门下摆了很久的姿势,发现都没人过来后,顿觉索然无味,于是索性走出城门吹吹风。
夕阳逐渐西斜,天边如血,一个怪里怪气的小调在城头脚下悠悠荡起。
倚在城墙脚下,我哼着乱七八糟的小调,眯着眼看着天边远处小师祖刮起的“风来吴山”,不由得有些感慨:“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大风车呢。”
“为什么是大风车啊?”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小女孩好奇问道。
我看了看,发现正是先前在那卖废剑的店铺里拉客的女孩。她向我露出了童真的笑脸,脚下啪嗒啪嗒地踩着那断肢浓血,仿佛对城门下那片尸山血海得场景完全视若无睹。
看着女孩状似天真的模样,我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却是冷不丁冒出那么一句:“阿姨,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扮嫩了好吗。”
女孩大怒,伸出小手朝我戳来,却是被我灵活地躲开了。
她愤愤不平地说道:“教你无上心剑的那个人都六十多了,好意思说我老吗!”
“小师祖她是萝莉心,所以无论过多久都不会老。”
“真恶心。”女孩露出嫌弃的神色:“师姐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弟子?”
哦,原来是小师祖的师妹……我想起来了,记得以前她的确说过是有这么一个师妹,宵夜那条**还是这个传说中的师妹领养来的。
难怪先前在那兵器铺里时,我总觉得这人身上透着的剑气有点熟悉呢。虽然她可以隐藏着自己的剑气,但是要知道,我对气的嗅觉可是敏锐到当初还没开始修炼便能看见小师祖身上的剑气呢,她怎么可能瞒得了我?
“其实,我并不是师祖的弟子。”
“我听出来了,你唤她小师祖,应该是徒孙一代吧……”
“不,我的意思是,我是她的未婚夫。”
“……”
这个据称是小师祖的师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沾满地上臭血的绣花鞋尖,有些不爽地说道:“真想烧啊。”
喂,你可是她的师妹啊,这么说真的好么……
我无语地摸了摸她脑袋,然后马上在她发怒前闪电般缩回狼爪,露出了笑意:“等这次的事情完结,我和小师祖就回藏剑山庄结婚,你来吗参加吗?她很多年没见你了,应该会很高兴的,而且……小师祖貌似没有什么长辈了,也就你和她同辈,到时候还可以代替父母坐在上头。”
“哼,那个白痴师姐的事情,和我何干?”女孩故作冷漠,然而在沉默了一分钟后又问了:“几月几号?”
“不知道,看情况吧,反正我对日子这种事情一向不是很在意的。”
“这怎么行!成亲可是人生大事,怎么能这么随便!不行,我得找个老家伙来替你们算一下日子,对了,记得等下把你的生辰八字写给我。”
我古怪地斜瞥了她一眼:“……你刚刚不是说她的事情和你无关吗?”
女孩气得重新跑回到城里去了。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在得知这女孩是小师祖的师妹后,我心中那股若有若无的担忧已经放了下来——既然她也是关心小师祖的人,却依然优哉游哉地在这里晃荡而不是去支援小师祖,那便说明了她已经清晰地判断出局势,认为小师祖应该会没什么事情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只要小师祖没有力竭,那么凭着她那股风暴一般的气场,谁都不可能伤到她身上的一根汗毛……
除非,对方也是圣人。
……
……
就在小师祖踩着狂风,握着铁剑,如同九天下凡仙子般来到了距离尚恐热不足百米之际,那个如同干柴一般的老喇嘛终于出手了——
“唵。”
天空本无黑云,但是在老喇嘛念了这微不可闻的一字后,周围的光线却是猛地一暗!
“嘛。”
在老喇嘛的头顶上空,若有若无地显浮出一个神相庄严凶煞的佛像,似不动明王。
然后,老喇嘛逐渐加重了语气,说出了第三个字——“呢!”
第三字一出,小师祖便首当其冲地感觉到了一股沉闷的压抑感,连手中挥剑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凝滞了起来。
“佛家六字真言?”
她与身边的皇帝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纷纷从对方神情上看出了一丝震撼——什么时候,吐蕃这个不毛之地也出现圣人境界的高手了?
然而震惊过后,两人的神色都是露出了一丝侥幸:还好只有一个。
不知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小师祖仿佛从那个老喇嘛的身上看到两年前,某个想要真儿性命的人的影子。一丝怒意在她俏丽的小脸上浮现。
轻轻拍了一下马颈上的某个穴位,她的坐骑顿时便好像发了疯一般,红着大眼再次骤然加速!而小师祖则稳如磐石地人立在马背之上,黑色大袍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被狂风吹走了,露出了她那一声若仙白衣,神色清冷,衣抉狂舞,秀发飘荡。
手中的三尺青锋在剧烈地鸣嗡着,似是要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即出鞘饮血,然而小师祖却是稳稳地把那把躁动不安的铁剑给握着了手中,刻意不让剑光迸发,只让那剑意在她手中变得越来越盛。
而其余黑袍骑士,却是在皇帝陛下的呼喝示意下,纷纷四散开来,绕着小圈向着老喇嘛身后的那些身影冲去。
只留下小师祖一人持剑,正面强冲老喇嘛!
似是感受到了来自对方那锋芒剑意的压迫,老喇嘛神色越来越阴沉,再次艰难地吐出一字:“叭!”
浮在半空的不动明王之幻猛然举起了手中的宝剑,作势若砍,而老喇嘛也是同事骤然提步,一双枯瘦得好像干尸的手臂猛然伸出,狠狠地朝着马匹上的小师祖挥拳砸去——
那匹坐骑在顷刻之间便化作碎尸四溅而散。
一声闷哼在风沙之中响起,是小师祖发出来的声音。
然而老喇嘛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从拳头处传来的感觉,表明了对方并没有吃完所有的气劲。
是躲避不及吗?抑或是她是故意硬吃这一拳的?
没等老喇嘛反应过来,一片血雨模糊之中,一道剑光突然迸发出金黄色的耀眼光芒,狠狠地朝老喇嘛的要害戳去!
那一刹那,就连漫天佛光都似乎被压制了一般,天地为之一黯。
“咪!”
几乎是剑尖即将刺入老喇嘛前的一瞬,他终于说出了第五个字!
本来已经随着他所有气场一拳砸了出去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极其诡异地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前,正稳稳地夹住了那剑尖,如莲花宝座上伸出的兰花手,拈花微笑。
小师祖所有的气势都在这一剑上,但是,剑端却被他抓住了。
老喇嘛那如同饿鬼一般的可怖脸容上,竟隐隐地浮现出一副神圣慈悲的面相。
“我赢了。”
带着一丝得意,他微笑着,然后嘴唇阖动,准备吐出第六个字。
然后他又见到了一道剑光。这剑光并不是剑气,因为他那一指,早已事先把对方的所有剑气给紧紧地封住了。
那道剑光,只是那把三尺青锋剑的剑刃所反射出来的天边的霞光而已。
没有一丝剑气在其上面,但是剑身却还在。
小师祖看着他,神情漠然:“知道我们为什么叫藏剑山庄吗?”
老喇嘛不知道。
因为他此时已经被那柄小师祖从路边摊随便买来的,才不到三两银子的普通铁剑给一剑捅死了。
当对方以为她是用剑气来对敌,所以拼尽全力地封锁住对方的剑气时,却不知道,她还可以用剑刃来砍人。按理说,不带剑气的普通剑刃,是不可能破开老喇嘛那身堪比精铁的身体的,但是老喇嘛却不知道,小师祖所学的无上心剑,里面带有某种神秘未名的特性。
当初创建无上心剑的二代庄主叶英,也是一个绝气之体,所以他的剑法里,带有无视对方气场防御的特质。
圣人境界的高手之间交手,只凭剑气而不用剑招?
不,那只是普通的世人观点而已。藏剑山庄的无上心剑,除了那锋利无匹的剑气外,还有另一道隐藏在华丽剑气里的,那柄锋利的剑刃。
是为藏剑。
小师祖看着倒在地上已没了声息的老喇嘛,脑海里掠过了先前对方那些古里古怪的六字真言,顿了一下,有些生涩,也有些僵硬地骂了一句:“咪……咪你娘的。”
这是她第一次学会骂人,感觉……还算良好吧?
……
就在小师祖与老喇嘛交手的短短几息间,其余五十黑骑已经一头撞入了那被二十名壮汉侍卫保护着的地方,
当出人意料的是,当他们意气风发地闯进里面后,却是猛然惊觉,自己好像被人请君入瓮了……
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魁梧壮汉们呼呼地挥舞着手中那重达数十公斤的沉重铁戟,每一次挥舞都会有一名黑袍骑士连人带马地被扫倒在地上,然后被四周其他士兵们趁乱砍下刺死。从开局至今没有折损一员的黑袍骑兵们开始飞速地减员。
霸刀山庄老庄主在胯下的坐骑被对方拍成肉泥后,弃马步战,一对明晃晃的秋叶雁翎刀在他手中化作死神的夺命钩索,几个起落间便把三名壮汉侍卫的脑袋给摘掉。
有了老庄主吸引大部分人注意力后,李仪与马元贽已趁机冲到了那几名被包围在人群之中,穿着华丽的目标。
看着那几个披着华丽大袍,却面色苍白的家伙,两人心下一凉——糟糕,上当了!
一道阴冷平静的声音在另一处人群里响了起来——
“放箭!”
没有顾忌那些还呆在两人身边的众多士兵同僚,那些弓手们神情冷酷地举弓,引箭,然后松手——
战场上响起了箭雨交织的奏鸣曲,如琵琶急弹!
“喝!”
马元贽惊喊一声,然后脸上闪过一丝决然,单剑出鞘,挡在了宣宗的身后那一面。剑光连成一片华丽的光幕,把所有从背后射来的箭矢都给卷入了剑光之中,时不时还飞溅着几丝殷虹的血雨。
在他身边三尺之地,溅射的鲜血能进,呼啸的风沙能进,但是,箭不能进!
所有的箭矢都被他的剑光给绞落在地,就连那些来不及用剑砍落的流矢,也被马元贽用身体去挡住了。他带着剧烈的疼痛和流血的虚弱感,踉踉跄跄地快要站不稳了,心里想着的却是——
“我有愧大唐所有的人啊!”
狠狠地拔出插在自己肚腹处的一根箭矢,那倒钩带着花白的肠子与殷虹的鲜血流了出来。
虽然他冒死挡住了一面箭雨,但陛下所在的正面,他却已是无能为力。
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元贽,抱紧我。”
是错觉吗?马元贽神情茫然地回望,却只见到他一直护在身后的那个主子,身上的黑袍正被无形的气流在强劲地激荡着,一股熟悉的,但又说不出的压迫感让马元贽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种感觉……是气场?!
他看着陛下,只见对方侧脸上那淡漠的神情,在落日的余晖下,显得那么的深不可测。
宣宗朝马元贽仿佛看穿了对方的想法,笑了笑,然后说道:“是的,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一直以来,辛苦你当我的保护伞了,现在,就让我替你撑伞一会吧!”
说罢,他便从黑袍里抽出一把伞,然后背着马元贽,向着那处飞奔而去——刚刚尚恐热的指挥,已经暴露了他所在位置了。
途中无数卫兵想要合拢围堵,却被宣宗从伞中抽出的一把以伞柄为剑柄,以伞骨为剑刃的细剑给劈飞!
紫金色的剑气在纤细的剑刃上缓缓流转着,被陛下背在身后的马元贽努力撑起那虚弱的眼皮,终于明白为何一直以来,陛下无论面对多么危急的情况都是从容不迫,也明白了,为何陛下不带侍卫就敢与他两人一起前来这杀机四伏的沙州边塞了……
“原来……陛下你已是圣人了啊……”
和小师祖一样,唐宣宗也一直在藏剑,只不过他藏的不是剑刃,而是自己本身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