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水决和山居剑意?这不是我们藏剑山庄最基本的武学心法吗?
来不及多想,我连忙撤掉无上心剑剑气,拼着挨了好几道剑伤,再次运转起那个早已被我遗忘很久的藏剑基础剑法。
别说为什么我会在这种生死关头,会听那个苍老声音说的话,因为我知道来者是谁了。
他肯定不会害我的。
神奇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在我看来,那并不精妙奇巧的基础剑法,居然莫名其妙地很有用处。无数的剑刃擦着我的身边一一掠过,而我在出剑时的招式与姿势,却总是不偏不斜地刚好避过那些锋芒。
那些本来看着看普通甚至粗浅的剑招,正在契合着那漫天剑雨里的每一处空隙——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不会藏剑山庄基本剑诀的家伙来这里,即使是圣人,恐怕都得被这些无穷无尽的剑雨给劈得狼狈不已吧。
带着一身冷汗,我再也没感受到了威胁,反而开始慢慢地感受到一些奇妙的状态。
我如同闲庭信步一般,慢慢地再次踏向那剑阵,纷飞的剑刃似是感受到了我剑上的那股问水山居剑意,终于不再狰狞,而是变得缓和起来。所有的剑如同被无形力量牵引,开始以我为中心,在半空中悠悠地旋转穿插着,恍如神迹。
我忽然伸出左手,随手一捞,捉住了一把纤细轻灵的紫剑。虽然这把剑早已被风雨和时光侵蚀得只剩下破烂的剑身,但是从那精致褪色的剑柄与剑刃上面的花纹处,还是可以窥出几分当年的华丽。
几个细碎的片段在我脑海里掠过:紫衣,紫剑,西湖畔,杨柳下……
“一剑吹断白堤雪。”鬼魅一般的轻灵女声在我脑海里幽幽响起。
愣了一下,紫剑再次挣脱我左手,重新飞回那旋转的剑雨群里。
我犹豫了一下,再次伸出左手,又捉了一把。
这次的是一把宽厚的乌金巨剑。
虽然这把剑早已遍布着无数缺口和铁锈,但是从那沉重的剑身上,我还是嗅出了一丝一往无前的意味。
同样地,又是一个破碎的片段在眼前一闪而过:明黄君子袍,宽大的背影,无数铁甲裹身的胡人,一把孤零零的巨剑正对着那些如海般的铁骑……
“我叶涛石既然拔出了重剑,就没想过可以活着回去!”
如同一声惊雷在脑海之中炸起!我从失神之中回过神来,才惊觉刚刚那只是一道幻听而已。
左手里那把破旧的乌金宽剑已不知什么时候又挣脱了我的手掌,再次融入了那片剑雨之中。
除了刚刚握着的那两把剑,我隐隐觉得,其他那无数的剑刃,似乎也是有着各自的记忆碎片与过去……
“知道这些是什么吗?”那道刚刚提醒了我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缓缓回过头去,看着那个阴影处缓缓踏出一袭白衣的身影,果然正是老熟人李白先生。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那些在半空中盘旋个不停的剑刃们,没有等我出声,便自问自答一般地解释道:
“那些,都是死去的藏剑山庄的弟子们,曾经用过的剑。”
我恍然大悟。
那些记忆碎片,那些幻听一般的语言,便是无数的藏剑先辈们,所经历过的人生。
这些前辈们人已故,但是剑,却是葬在了这里
所以,这里才会叫做剑冢。
李白看着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问道:“你点出有几把剑?”
“几把剑?”我愣了一下,然后重新把目光投向那些悬在我上空的无数剑刃。
一把,两把,三把……
……
……
远在东海之滨某种小城里的王荣正一边喝着酒,一边对桌边的那两个小兄妹吹牛——
“想当年,老子一人单挑十几个圣人!一开始,他们想要车轮战把我弄死,但却不知我是越打气势越盛!每败一人,剑势就再盛几分,打完最后一个时,甚至我敢说,李忘生来都不一定打得过我!”
“李忘生是谁啊?”海边小子疾风敬畏地给王荣又满了一碗酒,然后怯怯问道。
“李忘生你都不知道?这个可是号称玩法皆通,百年以来武林至尊无敌手的第一人啊!当然,他也是从安史之乱那个时期活到至今的老怪物。”
“不可能!”疾风还懵懵懂懂地没有出声,旁边那个八岁的妹妹灵儿却是猛然喊了一句:“怎么可能有活两百岁的人?他又不是张三丰!”
说完,她似乎反应了过来,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嘴。然而那对夫妇却是相视一笑,然后阴测测地笑着,逐渐迫近了她……
女孩悚然而惊,连忙双手抱胸后退几步:“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嘿嘿嘿……”王荣奸笑了几声,然后觉得这笑声实在太反派了一点,连忙又咳了一声,说道:“灵儿,还说你不是穿越者?”
“什、什么穿越者?我我我我不知道啊!”
“嘿嘿,张三丰是明朝那时代的人物,现在才是大唐年代呢,你怎么会知道的?别掩饰啦!”
一旁的唐芸也是很配合地笑着补充了一句:“解释即是掩饰!”
女孩眼神慌乱,然后把牙一咬,威胁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了啊!”
她本以为对方会继续说出那些什么“你叫啊,你叫破喉咙都没人理你的”之类的话语,谁知那对夫妻再次对视一眼后,居然真的就退开了,再次施施然地坐回桌边。
这么听话?
大概是看出了女孩眼中的迷惘与警惕,王荣挥了挥手,说道:“同是天涯穿越者,就别遮遮掩掩的啦,过来吧,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哼。”女孩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坐回了桌边。她不是没考虑过逃走,但问题是,这里举目无亲的,她这么一个穿越者,又不懂这个朝代的种种事物,就连最基础的钱财概念也是一塌糊涂。除了知道两个铜板可以换到一串糖葫芦外,其他什么常识都是丝毫没有!
为什么不跟着这两个貌似熟门熟路的夫妻呢?说不定他们会知道一些可以回到未来的事情吧?
想到这里,灵儿最终还是妥协了,按捺着性子跟在两人身边混。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觉得这两人应该不是坏人。
“嗯,这才对嘛!来来,继续听我给你们说说老子当年的光辉事迹……对了,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说你在名剑大会上单挑十几名圣人……”一头雾水的疾风说道。
“哦,没错!其实呢,当初我之所以这么轻松可以对付那些圣人们的车轮战,也是因为占了一点小小的地利。”
“地利?”
“是啊,毕竟名剑大会是在我们山庄里举行的,所以距离剑冢并不算远。我当时在打败了第五个圣人后,其实已经有点接不上气了,不过幸好还可以向剑冢那里面的剑林们借点剑气。”
“剑气……也可以借的吗?”这几天来听他吹过无数事情的疾风,已经知道剑气这种东西就是江湖上衡量实力大小的一种事物了,所以倒也没去追问“剑气是什么”这种基础的问题。
“当然可以!尤其是像我这类自身没有气的人,便只能从空气之中借气运剑。而那些埋在剑冢里的剑,多多少少都遗留着他们死去的主人们的剑气,所以我当时才可以借助这些剑气,继续连战十盘!”
一旁的灵儿冷笑道:“切,反正你也是靠着这些便宜才打败人家的,有什么好嘚瑟?”
“你以为随便是谁都可以借到那些剑气吗?”王荣没好气地说道,“要知道当时的老庄主,也只是勉强与其中五十三把剑有着共鸣,可以借助三分的剑气来用一下而已!其他普通弟子,别说借了,就连靠近都不得!那些前辈们遗留下来的剑,可都是傲气得很呐!”
听到这里,就连唐芸都感兴趣起来:“那你当时可以和多少把剑发生共鸣,又借到多少把?”
“呵呵。”看到妻子脸上久违的崇拜目光,王荣很是得意地伸出两个指头,说道:“剑冢里总共有三百二十七把剑,而我当时最多可以借助到两百左右,便已是极限了。不过就算如此,我这个记录也是前无古人的了,估计到现在都是没人可破吧?”
灵儿又在一旁冷笑着泼冷水了:“说不定早就有人破了你的记录了呢?”
王荣忽然沉默下来,扭头看向她。
她眼内闪过一丝慌张,但最终却是勉力板着小脸,哼了一声,丝毫不畏怯地与之对视。
“小妹妹,你很嚣张啊!”王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然后说了一句话:“想不想跟蜀黍学武?”
灵儿怔住了。
对方却是继续说道:“说句掏心话,你身体的情况和我有点类似,如果是寻常的江湖人士的话,大概会把你当做垃圾吧?不过我可是清楚得很呢,其实绝气之体,可是占了很大便宜的。要是你肯点头向我拜师,我敢担保,不出十年,你就可以有我一半的水准了,甚至说不定还可以打破我那御剑两百的记录……”
灵儿沉默地听着,目光炯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而此时,剑冢的依山观澜阵里,我在沉默数完那些漂浮在半空的剑刃后,回过头来,对李白说道:“好像……是三百二十六把剑?”
李白一怔,随后看向那明月星空,悠悠长叹。
“真是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