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吕洞宾培养了那么两个优秀的弟子,结果都比我先走一步了……唉,世间痛苦之事,莫过于白头人送黑头人啊……”
中年人闻言,看了一眼吕洞宾那黑发,忍不住道:“反过来了吧?我记得李忘生那小子好像是白发的……”
吕洞宾正伤心着呢,没有去理会中年人的吐槽。中年人尴尬地挠挠头,道:“好吧,咱们还是先去办正事吧,刚刚她把你那杆白幡给打断了一半,所以那阵中阵的威力估计没你想象的那么大了。”
吕洞宾哼了一声:“我的阵中阵,你以为是什么阿猫阿狗么?老夫敢说,就算少了一半威力,也依然可以坚持到我们去把那个箱子里的东西给取出来然后破坏掉……”
“走走走,动作快一点,一刻没有摸到那个箱子,我一刻都没有放心下来……哎,那个地方的设置也太他妈离谱了,非得要等那疯婆娘醒来才能自动浮出来,要不然我早就在她没醒来前就悄悄弄掉那东西,也就没那么多屁事了。”
吕洞宾感慨:“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咱们技不如人啊……如果咱们能够吊打那个剑奴的话,那还用得着用什么阵法困她。”
中年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废话,精通六神通的变态,谁打得过——”
他忽然止住没有说话,眼光瞟上了搭在自己肩头的一只纤纤玉手。
那双明显是女子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一左一右地搭在了两人的肩头上,如泰山压顶。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身后飘了过来:“你们说谁是变态?”
中年人与吕洞宾身子一僵,下意识地便扭过头去。
那位容颜倾城倾国却面无表情神态漠然的“变态”,此时就站在他们俩的身后。她的身后,那个大阵还在缓缓运转当中,对方似乎连阵都没破掉就轻轻松松地踏了出来。
中年人扯起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看向了吕洞宾:“吕老头,说好的可以把她困上几天的超级大阵呢?”
“我他妈也不知道啊……”
吕洞宾正苦笑着,忽然眼神凌厉了起来,想也不想地立即抓住那只踏在自己肩膀上的玉手,然后倒踏半步,扭身,挥臂,起手抱圆!
天圆地方的玄妙太极之意在他举手投足间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正是他暗中练习过无数次的,某套蕴含天地之理的玄妙拳法。看似软绵无力,却极其善于借力打力,柔中带刚。
而另一边,中年人也是心有灵犀地,突然抽出了腰间的赝品龙焰封寒,淡金色的剑身几乎是已不可思议的角度递向了这个被称为“剑奴”的女子的双目!
两人这一明一暗,一正一阴的配合,简直是水到渠成,仿佛是经过多年训练的配合一般!
剑奴兰气轻吐,只说了两个字:“蝼蚁。”
吕洞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传说可以四两拔千斤的拳法,怎么也拉不动对方的一根手臂,更别提她整个人了,简直就好像是一座大山立在那里,怎么拉也是纹丝不动!
而中年人更是震惊。他瞪大了眼,只看到自己那柄与神兵已相差无异的“伪龙焰封寒”,剑尖在抵住了对方的双眸以后,居然好像撞到了什么硬石头一般,丝毫不能存进。有些薄的剑身在两端极大力度的作用下,更是好像弓弦一般弯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仿佛随时都会断掉!
中年人面色憋得铁青一片,握住剑柄的力气又是大了几分。
呯!剑刃断裂迸飞。
然后两个狼狈的身影瞬间倒飞了出去十余丈。
中年人与吕洞宾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向那个十丈外浑身被一层金光所包裹的女子,面面相觑。她的身后呈现出一个眉目安详庄严的佛像,神圣庄严。
见识多广的吕老头不由得喃喃自语:“世人都说不动明王的金刚体最为坚硬,却不知道万佛归宗,所有佛门的功法,最终都是源于那个坐在宝莲神座上的一念之间……”
中年人神情震惊:“这就是‘慈航’么……”
难怪她对两人的估计不躲不接。
因为她的身躯,本身就是世间最坚硬的事物了。她是世间唯一一个可以把六大神通集大成的剑道巅峰。
虽然几十年前某一夜,她把其中的“无为”神通抽出然后灌注在了那个在剑冢里闭关的娇小身影,至今仍然没有回归。但就是凭其余的五种神通,她也足以吊打面前这两个堪称是世间最强两人了。这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可是天道的化身,就好像蝼蚁相对于人类一样,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又何来对比一说?
似是觉得这场生死之战变得有些无聊了,剑奴觉得不再跟他们玩下去。手指轻点,如同弹掉落在衣袍上的小水珠或者雪花一般,又如同佛祖拈花微笑。
也没见有什么征兆,吕洞宾的道袍上顿时多了一道小洞!
噗哧……他身后的泥巴地上溅落了一道鲜血与几片碎肉。整个人如同败絮一般缓缓倒下。
然后,女子又看向了中年人,再次兰花指拈。
中年人寒毛倒竖,面色阴晴不定,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的右手轻轻搭在了挎在腰间那最后一把剑的剑柄上。
剑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暂时停下了手中拈花弹指的动作,而是冷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扶着剑柄的中年人。
“王遗风,你还有一把剑?”
中年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首先,我不是王遗风……就算我的血液,或者说基因,是源自于他,但那也不是他——我就是我。”
剑奴看着他,没有说话。
“其次,我还不止一把剑,哼,你不知道,男人都是天生自带一把剑在胯下的么!”
对于对方作死敢在她面前开荤段子的举动,剑奴依旧冷笑。
“最后,你终于说对了一件事——”
呛啷一声,昏暗的地底之间猛然变得亮如白昼。
两侧的水墙褪去了黑夜的颜色,露出了原本的清澈湛蓝光彩,倒映着那个拔剑而立的身影。
“我这把剑,就是叫做一把剑!”
话语落,大湖开。
本已被剑奴强行劈开的湖水,此时再次沸腾了起来,露出了整整数千万平方的湖底!
被劈得席卷上半空的大湖湖水如倾盘大雨,哗哗而落。
李白有一剑来自天上之河。而他也有一剑,来自于那枯守孤坟的雨夜。
看着眼前那漫天湖水构成的雨幕,中年人嘴角露出一丝温暖。
仿佛回想起多年以前,他还未曾记起自身使命,还未披上“王遗风”这么一个身份的时候,曾经也有那么一个温柔的女子,每天都煮着两菜一汤,在家里静静地等着他的回归。
“静儿,下辈子,咱们再做夫妻罢?”
大雨倾盘而下,他的脸颊湿漉一片。
……
这一天,沙洲城外的千里荒漠突然发生了强烈无比的地震。当人们抱着头祈求老天爷开恩的时候,那才昙花一现的地震便已销声匿迹,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唯有那千里黄沙大地上留下的一道触目惊心绵延数百里的巨大裂隙,才说明了这一场天崩地裂的“地震”,并不是人们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