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傻瓜，她说要你自己割自己的肉，你就真的去割啊！”
“可是，她说如果我不做，她就自杀……小师祖，那可是你的身体啊。”
“白痴，笨蛋！”小师祖搂着我，又哭又笑的，“这个躲在我里面的魔头只是说气话而已，真儿你别相信她的话！”
说罢，她便蹲下身体，轻轻地把小手放在我那块已经缺了两块肉皮的大腿上，白光盎然。
我震惊地看着那肉白骨生肌肤的神奇画面，不由得望向了小师祖。
治愈术？圣光术？回春术？
无数魔幻世界观里的加血技能飞速掠过我的脑海。然后我又想起来了，这里是剑三的世界背景……
小师祖什么时候偷师五毒万花七秀了吗？
她似乎明白我的疑惑，点了点头解释道：“这个好像就是那个女人神奇的神通手段……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只能勉强摸索着使用其中那个叫做‘长生’的神通，其次便是游神，其余的却是一点也不知道怎么使用……”
我想起了小李子临走前，曾以长生之法灌注她的脑壳门，心想应该就是李忘生那对于长生神通的感悟都灌入了小师祖的脑袋，所以她才会稍微知道怎样运用体内的长生神通了吧？
不过说起来，原来身体极速恢复的感觉是这样子的啊……感受到大腿伤口传来的那些感觉，我面部微微抽搐，神情很是古怪。
小师祖也发现我脸上古怪的神情，不由得疑惑：“真儿，怎么了？”
我忍不住说道：“痒……太痒啦！”
“痒？”小师祖歪了歪头，小手轻轻抚着我那重新变得光滑如雪的大腿，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感受。其实，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原来伤口飞速痊愈带来的副作用就是……痒。
感觉就好像有无数蚂蚁爬过那大腿似的，又痒又痛，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出的快感。小师祖看着我那副复杂至极的表情，啊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正在忍受又痛又痒的我，忽然感受到某个冰冷而温暖的小手有些生涩的从大腿根慢慢地摸索上来，不由得瞪大了眼看向了小师祖。
她脸上正绯红一片。
“你，你昨天，不是很喜欢这，这个的么……”
我呆呆地看着大胆动作、食髓知味的小师祖，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害羞，然后又轻声问道，“真，真儿，我做得对吗？”
我连忙闭上眼，一脸享受的样子：“继续，不要停！”
不远处那几个“围观”的圣人响起了此起彼落的咳嗽声。
生性洒脱的唐三郎更是不客气地大声鄙视道：“有没有公德心羞耻心啊！你们两夫妻要调情自己回房间关上门自己搞——哦噗！”
一道气劲砸在他的胸口上，吐血三缕，唐三郎的脸色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比雪还要白。
我神情慌张地看向小师祖，连忙劝说道：“娘子，别动粗啊，你再打几下，我的舅舅就要被你打死了！”
“谁是你的娘子了？你想死么？”
“小师祖”再度转过脸来，那张满是冷漠的神情上既熟悉又陌生。
我不由得一阵头大，沉重扶额，叹息不已。
得，这个疯婆子又跑出来了。
……
剑奴神情阴沉地看着我，哼了一声，却是说道：“我身体里面的那个小妞，她正苦苦哀求我要放掉你们，唧唧歪歪地烦死我了！我只给你们一分钟，把话都交待好了，然后我就暂时借用一下她的身体离开一段时间——你让她别再在我里面吵了了，要不然……”
她忽然抬起脚，轻轻踩在了我的大腿旧伤上，威胁道：“明白了不？”
我咽了咽口水，连忙点头。
“小师祖”再次神情一变，那满脸的冷漠再度融化为温柔。她紧张地抱着我，欲哭无泪，有许多的话想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娘子。”我拂了拂她额头上那凌乱的几缕刘海，轻声说道，“那魔头到底要做什么？”
“她，她说要去一趟剑池……就是当初咱们在沙洲参加万马市场的那个废墟小城的地底下。据说她的本体就在那里，所以想要暂时借一下我的身体走过去……”
“走？”我敏锐捕捉到她话语里的这个词，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暂时不能用无距神通一步万里，而且那边也有禁制，所有神通都会暂时性地失效……”
“也就说，她得用你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去那边，夺回自己的本体后再把身体还给你了？”
“是这样的……”小师祖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真儿，听我说的，别再去触这个女人的霉头了，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等小师祖回来，好么？”
听了小师祖的话语后，我眉头紧皱，然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已经在一旁待机多时的李白。这老小子见到我看向他了以后，咳了一声，挤眉弄眼，悄悄传音给我——
“答应她！”
我内心想道：“答应？鬼知道她要是干什么？万一她身体受损的话，还不是小师祖受苦！”
李白又传音过来了：“废话，就算你不肯，你又能拿她怎样？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她一个指头打的，还不如跟着她，见机行事！她刚刚不是说了吗，那个剑池有克制削弱神通的作用，就算是剑道强者，去到那边也是被削减了很多实力，说不定到时候反而我们就有机会了！”
我脸上阴晴不定，但是小师祖神情却是骤然一变，再次化作了那个魔头剑奴。
“怎样？道别完了吧？那好，我走了，到时候再把她还给你。”
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后，剑奴便披着那风雪，面无表情地朝着剑冢谷外走去。
叶卿心思细腻，在她踏步而出的同时飞快地向着外面掠去，为这个天下第一魔头扫清道路——说是扫清，其实也是为那些无辜挡在她面前的人着想，要不然哪个不知情的家伙不小心挡住了那个剑奴前进道路的话，死都不知道是什么死的，那可冤大发了。
“通知所有人，不得阻拦小师祖离开！见到她最好站远一点，否则生死自负！”
剑奴没有在意叶卿的举动，她只是自顾自地负着双手，一步一步地向着西北面笔直走去。中间要是碰倒什么楼房或者墙壁之类的，转念之间，那些墙壁或楼便会破开一个不大不小，刚刚两米高一米宽的小洞，然后任由她自由通行。
看着那如同孩子气一般的示威，众人面面相觑。一向狂妄的老爸缩起了脖子，不敢说任何一句话，而叶淘淘则怔怔地看着小师祖离开的背影，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白蹲在我身边，看着我那副发呆的样子，好奇地举起一根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树枝，往我脑壳上戳了戳。
“别捣乱！”我厌烦地扫开那树枝，看他的眼神就如同是苍蝇一般烦人。
“哦，你没事了吧？没事就好，还不快点去追她？”
我的眼神顿时焕发出一丝神采——“去追她？”
“废话，既然你是唯一一个不受她神通影响，不怕她杀死的人，那就要充分利用这个优势，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边啊！这里距离沙洲整整几万里啊！整整几万里，只靠双腿步行的话，那得走多久？这么长的时间，你最好还是呆在她身边形影不离，要不然到时候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魔头剑奴闯了祸，最后她拍拍屁股一走，承担责任的还不是你的娘子！”
我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不由得一敲手掌心——对啊，反正她又没说我不能跟在她身后……更何况李老头说得也对，放任这个魔头闯祸不管的话，最后她一走，小师祖恢复自由身，却揽上了一大堆麻烦事的话，那也太冤屈了。
不行，我得跟在她身边，随时防备她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而且……”看着我跃跃欲试的样子，李白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没好气地踹了一脚他的屁股，骂道：“有屁快放！”
李白倒是不以为忤，拍拍屁股重新凑了上来，挤眉弄眼地朝我暧昧说道：“最好的话，趁着这几万里的路程，你赶紧把那个天道代言人——剑奴小妞给泡了！只要她有了七情六欲，就不怕她以后再胡乱了，你看我说得对嘛？”
我神情严肃地推开他，义正言辞：“我可是大唐好男人！这辈子就只对小师祖一个人专心，你别来挑拨我们夫妻俩之间的感情！”
李白嘿嘿一笑，说道：“这不算花心啦，反正最后都是同一个身体的，只是一人两魂而已，你就当是娶了一个有双重人格的老婆不就行了？”
“你这么一说，倒也……”
忽然一声冷哼从那边的叶淘淘传来，我一个抖擞，再次义正言辞：“这样也不行！小师祖是小师祖，剑奴是剑奴，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别说了，这件事我不答应！”
李白显得很是失落：“真的不干？”
“绝对不干！”
最后，看着我站起身来，去捡起离歌剑还有其余四把剑，李白忽然对着我的背影喊道：“王小兄弟，别忘了我之前送你的那张书法字帖！什么时候等你悟得了草剑之法，记得寄一份信回来，我好喝酒庆祝！”
正准备离开剑冢的我脚步不由得趔趄了一下——草剑？还真是猥琐的一语双关啊……
……
在经过唐三郎的时候，我顿住了脚步，俯下身去看着面色苍白的他。
今天这群人之中，如果不算已经仙去的李忘生，这里就属他受伤最重了——接连受剑奴的两次攻击，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看着我那愧疚的神情，半坐在一处断壁下的唐三郎吐掉一抹淤血，勉强对我笑了笑，说道：“外甥啊，这不关你的事，也不关你那媳妇的事，而是舅舅嘴太欠了，惹下了那个喜怒无常的天道……咳，咳咳！别，我没事的，就是受点伤而已……这辈子估计是不能再重新恢复圣人境界了，也罢，反正都老了，那就退居二线养老好了，唉，只是哭了我那个女儿，至今仍然还是单身……”
饶是我心情沉重，此时也是哭笑不得：“大舅，就算你想让我去娶表妹，这也不成啊……”
唐三郎瞪了我一眼，骂道：“谁让你去娶她啦？别作白日梦了！癞虾蟆别想叼走我们唐家的好女儿！有你爹那个先例就已经够了，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无辜躺枪的老爹神情尴尬地站在那边，不敢接话。
我愣了一下，然后疑惑：“那你交待表妹的事情是为了什么？”
唐三郎悠悠看向了那漫天大雪，说道：“是人都有私心，圣人亦是如此……我倒是想让清儿继位当下一任堡主，可是清儿她虽然天资聪颖，无奈太过懒怠了，练武怕吃苦，修行怕无聊，唉，没有接近圣人境界实力的话，她以后如何能压得住门派里其他野心勃勃的天才？如同能带领唐门走向繁荣？所以，当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逼她拼命习武……”
“机会？”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是老爸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得神情黯然。
“是的，机会……等下，麻烦你做这件事，然后大舅我就感激不尽了。”
于是，他轻轻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
风雪漫天，我怔怔地半蹲在他面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满是苦涩：“非得要如此么？”
“只能如此，要不然以清儿那细致的心思，很容易就会看出破绽。”
唐三郎带着歉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望向老爸：“妹夫，拜托了。”
老爸含泪点了点头，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剑。
鲜血飞溅。
一代圣人唐三郎，从此变成了没有双腿的废人。
唐三郎欣慰地笑着，然后放飞了手中的精巧机关状小蜻蜓，让远在山庄另一面，与一群人在一起的唐二小姐第一时间就得知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而我，则背着里面叶淘淘递过来的一个剑匣，里面装着离歌金蛇青鸦寒翼灰河五把剑，然后沉默地走出了剑冢。
走了一百步后，我顿住了脚步。
闻声而来的唐二小姐握着那枚红蜻蜓，就那样沉默地拦在了我的面前，眼眶通红。
“为什么？”
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意与痛苦，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到：“为什么，你伤了他还不满意，还要断了我父亲的双腿！！”
我没有与她对视，生怕她看出什么不该发现的东西。
其实，也是怕她看出我眼眶中的湿润吧……
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尽量装出风轻云淡的语气，对她平静说道：“不为什么，因为他要对小师祖出手，所以我废了他。”
“那个不是你的小师祖！她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住口！”我神情冰冷地看着她，说道：“我不管其他的，凡是敢伤害小师祖身体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要恨，就恨我吧！”
顿了一下，我把唐三郎吩咐的一句话，完封不动地对她说了出来：“什么时候你修炼有成了，我随时欢迎你来杀我。”
说罢，我便背着剑匣，越过了这个已经跌坐在地上哭成了一片的泪人。
唐二小姐在我背后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王真，难道你没有心肺的吗！！”
我顿了一下脚步，头也不回。
“我本来就是无心之人。”
唐二小姐怔怔地看着我离开的背影，嘴唇上满是咬破的血丝。
她的眼眸里，第一次生起了一丝杀意与绝然！
知女莫若父，唐三郎说得不错，唯有仇恨，才是使人进步的最大动力啊……
……
……
穿过一道道由剑奴破开的打洞，我顺着方向来到了藏剑山庄的岛屿西北面，正见到她背负着小手，神情平静地看着面前那浩瀚平湖。
她头顶上空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事物挡住了一般，身上都没沾上一片雪花。
在发现我也跟来了后，她神情不为所动，似乎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欠奉。我倒是不以为忤，凑在她身边笑了笑，做死一般地调戏道：“怎么，在等我？哎，我就知道，没了我，你肯定是寂寞难耐，浑身不舒——”
话都没说完，她便伸出一脚，把我给踹飞了几米远，跌了个狗啃屎。
面对我的诧异与不解，她冷笑道：“不用神通，我就可以伤到你了，别太得意忘形。”
我半坐在地面，也不生气，而是朝她打趣道：“怎么，身兼六大神通的天道代言人，被湖水给隔住了吗？”
面对我这些幼稚的挑衅，剑奴不为所动，而是继续望着那飘雪不停的湖面。
她忽然冷笑一声，轻声吐出一口白气，道：“剑来。”
……
正在藏剑山庄的人们忽然发生了一件极其怪异的事情——所有人的佩剑突然之间就好像发了疯一般，疯狂地想要出鞘。一些人想要凭蛮力死死地把剑按在剑鞘内，却是被那剑柄给顶飞，不少人因此受了轻伤。不说他们了，就连圣人们腰间的佩剑也是随之出鞘而去。只有李白那柄青莲剑，大概是有着自身的灵气，又有李白这么一个修为深厚的剑道中人给压住看，这才没有跟从其他剑刃一般飞上半空。
正在湖边的我正想继续嘲弄她几下，忽然听到一些动静，似乎是清风拂过叶子的声音，又好像是某种金属片微微颤鸣的噪音。当我顺着声音缓缓扭过头去，看到天边那无数黑点，居然是如蝗虫一般疯狂飞射而来的剑刃，不由得目瞪口呆木在了原地。
就连我身后的剑匣也是在里面颤鸣个不停，仿佛随时想要脱匣而出。
这千余把来自剑冢来自山庄里所有带剑之人的飞剑，如同千军万马一般，在来到了剑奴身边后边停了下来，温顺得好像一只只小猫。
得意地斜瞥了一眼面无血色的我，剑奴轻轻抬腿，踩上了其中一柄宽刃厚剑，然后那剑便无风自动，开始载着她以平行湖面两米高的水平匀速飞行。
千剑渡湖！
我在怔了一下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喂！不管你是小师祖，还是小剑剑，都别忘了我啊！”
正在御剑渡湖的剑奴不由得一阵趔趄，眉眼间的红印却是忽然变淡了几分。也没见她如和动作，一把铁剑便歪歪斜斜地回头朝我掠了过来。
我连忙手忙脚乱地爬了上去。
在渡过了第一次御剑飞行的惊慌失措后，我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尝试着以踩滑板的姿势踏剑铁剑而飞……说实在的，看着湖风与雪花迎面而来，脚底下飘浮生风，这种感觉真的棒极了。我心情大好，开始清了清嗓子，唱起了神曲——
“那就是我要的滑板剑……我的滑板剑时尚时尚最时尚，回家的路上我情不自禁，摩擦 摩擦，在这光滑的湖上摩擦……”
噗通一声，飞剑一歪，某个得意忘形的家伙被扔在了湖里。
在前面踏剑而飞的剑奴额头红印更淡几分，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细小弧度。
噗通一声，又一把剑入湖，如同捞网一般把某个可怜虫给捞了上来，剑尖挂着我的衣领，浑身被湖水湿透我的迎面吹着那寒冷的北风，不由得浑身打颤涕泪直流：“冷冷冷……”
……
……
远远地看着那千把飞剑渡湖而去，叶卿是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还有得让他焦头烂额的。而王荣则背着已断腿的唐三郎，向着专门医疗治伤的药楼飞掠而去，他身后还紧跟着满眼通红一脸焦急的唐二小姐。至于叶淘淘，则是来到了湖畔的某颗柳树下，一个看似年轻的男子正叼着狗尾巴草，把玩着手中的一柄就剑柄剑鞘也是通体雪白的细剑。在发现叶淘淘过来后，他也不看对方，而是扭头看向西北风，玩味自语道：“这下子可好玩了。”
叶淘淘白了他一眼，然后也跟着看向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一脸忧愁。
此外，还有一个人，正坐在一处楼阁顶上，一手提着那壶酒葫芦，一壶按着手中的青莲剑，神情复杂。
“小王，吕老头，希望以后的这世道，真能如你们所愿吧……”
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他又是感慨道：“王小兄弟，你是待师祖如初恋，可我李白，也是待大唐如老妻啊……我啊，还想再多看几次这个繁华大唐，在看上几百年也不会烦的……”
“未来如何，好之为之吧。”
（第八卷，草剑之道上半卷，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