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亲夫?这在古时候很多人看来,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恶滔天的行为,即使是女性地位相对比较高的唐朝,亦是如此。
然而令那寡妇出乎意料的是,阿基在听了她第二句话后,却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看着对方风轻云淡的样子,寡妇顿时感觉自己的伤心与自责,一下子就显得有些滑稽可笑起来。她有着恼怒,也有些失望地看了阿基一眼:“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不奇怪。”阿基静静地玩着小刀,然后神情不变地说道:“我也杀过自己的亲师,还有与我最好的师兄。”
寡妇怔了一下,然后狠狠啐了一口:“人渣!”
“彼此彼此。”阿基神情不变地应道。
寡妇愣了一下,又是哭又是笑的,看样子她心情很是复杂。在抹过自己的眼角的那一滴湿意后,她霍然站起身来,然后返身向着内屋里走去,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件短褂灰裤。
她把那套衣服扔到阿基身上,然后冷冷说道:“敷好药,就滚出去。”
阿基一语不发地完全脱掉自己原来那满是黄泥与黑色血迹的衣服,然后穿上那件显得有些窄身的短褂。如果再加上白色头巾与红腰带的话,他便是活脱脱的一个陕北汉子的打扮了。
可惜他那种明显是西域人的脸庞与眼眸,怎么扮也不像是本地人。
寡妇怔怔地看着那一身熟悉的衣服再次被人穿上,估计是睹物思人了,又在发呆。阿基没有理会她,而是提着自己换下的血衣,走到柴房里烧掉了。
自始至终,寡妇都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在烧完衣服后,还嘲讽了一句:“被你那臭衣服烧过,以后我这里蒸出的月饼都不好吃了。”
阿基看着她,认真说道:“就是要沾上一点血气,才好吃。”
寡妇厌恶不已,终于忍不住把他给踹出了后门。
啪嗒一声,寡妇的双手捧在胸心处,有些放松,也有些失落。
然后没等她整理好情绪,决定再去做月饼时,后门又敲开了。她打开门,见到阿基还逗留在门外,不由得杏眼一瞪,骂道:“你怎么还不走!”
阿基无奈摊手,示意一下自己两手空空的样子:“我忘记带月饼和清水了。”
寡妇又好气又好笑。在留下一句“等会!”后,她便重新走进屋子,拿起那袋本就是为他打包好的月饼。
她的目光忽然掠过平放在床上的那两把细长弯刀,犹豫了一下,不知怎的,居然选择视而不见,直接便拎着月饼盒出去了。
直到把月饼盒清水馕交到阿基的手里时,她仍然是觉得有手心发汗,有些紧张。
“你怎么了?”阿基察言观色的功夫很到位。
“没……你快走啦!再赖在我家门口,小心我拿扫把打你!”
“女人真是奇怪……”阿基摇头晃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耸了耸肩,随后便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抓出一块月饼一路啃过去。
寡妇转身把门关上,然后回到阿基刚刚坐的床位上。上面搁着阿基遗忘的两把明晃晃的长弯刀,寡妇心道:我也是为你好,希望你以后少点打打杀杀吧……
如此想道,她去翻出一块粗布,小心翼翼地把那两把弯刀给裹起来,随便塞在床下。
做完这一切,寡妇端坐在床边,忽然想到,那人要是再次回来想她讨要刀剑的话,是给他呢,还是不给他呢?
如果不给他,他会不会杀了自己?他刚刚说过的,他心狠手辣得连自己的师父和师兄都杀。
唉,好纠结啊。他大概,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吧?
萍水相逢,本就是一面之缘。
……
呯,呯呯……
寡妇的后门再次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正在厨房里包月饼的寡妇一怔,想也不想就立即放下了手中的面团,急匆匆地向着后门走去。
虽然说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不知为何,她想起那个青年那冷酷而青蓝的双眸时,总觉得一阵莫名的心安。都说相由心生,她不知道这个俗语套在与中原人完全不同的异域人身上是否也是如此。
没来由地,寡妇忽然觉得,阿基那貌似冷酷的眼神,其实是不是在掩饰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其他东西呢?
哦对了,自己似乎连对方的名字都还没有问过呢,不过那个傻蛋,好像也是忘了问自己的名字了……
“都是笨蛋。”
寡妇自嘲着,然后终于来到了后门面前。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房门了。
“你又忘掉什么东西了?先说明啊,我可不会再开门……?”
带着一些怪责语气的话语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寡妇的脸色一霎间就变得煞白起来。
门外火光冲天,十数个恶汉青皮混混举着火把,正在不停地怂恿着:“浸猪笼!浸猪笼!……”
为首那个一脸阴冷的中年人正是小镇的镇长。他肆无忌惮地把目光从寡妇那饱满的胸部上掠过,然后停留在对方那张惊慌失措的小脸上,阴笑几声,说道:“刘寡妇,听说,你今天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外乡男子进屋了?”
寡妇身体微微颤抖,但却是咬了咬牙,坚定说道:“我没做对不起我男人的事情。”
“嘿,他在你那屋子里呆了整整半天,你说什么都没发生,会有人信?”
寡妇面色发青。那些跟在镇长一旁挑唆的,不少都是熟面孔,正是以前总与自己男人勾肩搭背的狐朋狗友。这些人一到自己男人死了后,就天天来她这个小小的店铺闹事,要不就是借钱,要不就是为其他有钱的老不修说媒,一些有色心的,还故意用语言来调戏,做些小动作揩油。她本是外地人,嫁到这里后举目无亲的,现在男人死了,也就没了依靠,只得默默咬牙忍受这一切。
幸好,由当地民风彪悍,尤其是惧妻的风气颇为广盛,所以这些人最多也就占占小便宜而已,暂时倒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大多数的人家里都有一个恶婆娘在守着呢!但是寡妇知道那些人背后可没少垂涎自己的身子,虽然她每次都特意换上不太显身材的厚衣出门了,但还是遮挡不住那些人如狼一般的目光。而今晚,大概是确认了自己即将被浸猪笼了,那些人便更显得肆无忌惮,开始不停地用灼热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姣好的身段。大概是联想到了明天浸猪笼时,自己被剥掉衣服然后活活淹死的美艳场景,那些人得眼中越发地兴奋与得意。
看着那些人赤裸裸的,肮脏不已的眼神,寡妇忽然没来由地想起阿基那个虽然冷酷却清澈无比的眼眸,不由得凄然一笑。
“刘寡妇,你违法了我们的规矩,我们决定明天把你浸猪笼来祭龙王爷,你可还有话说?”镇长阴测测地问道。
寡妇忽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在那道貌岸然的镇长面上,然后疯了一般地大笑起来:“狗!都是狗!”
镇长气得火冒三丈,狠狠挥手:“把她绑起来!现在就去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