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花语街。
一踏入这条名字颇有诗意的街街，我便觉得有些有些不一样。
无论是路边那些在冬季依然盛开的繁花青叶，还是耸立在街道两旁或华贵或婉约或清新的大小店铺，又或者是那些走在街上的非富即贵路人，无一不说明了这条大街与扬州城其他街道的不同之处——
举目皆富贵，来往无蔽衣。
“这条街是扬州城最为繁华的地带，也是一个寸金寸土的地方，几乎有能力在这里开铺子的，基本不是富商大贾，就是背后有着很深势力的。要知道花语街，可是号称能仅次于长安白龙街的大唐第二处销金窟啊！身上没带着上千两银票的，都不好意思来这里逛街。”
听着黄公子的介绍，我不动声色地从路边那些惹人遐思的娇俏玲珑的曲线上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的确是个繁华地方，就连姑娘都比刚刚的那个碧玉楼漂亮得多呢……呃！”
话没说完，我便感觉右脚被人狠狠踩了一下，差点就要喊出声了。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走在我右边的小师祖，她正平静地欣赏着四处的风景，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低头看了看靴面上的脚印，呃，很明显就是某个故作平静的人的杰作。
刚刚是她踩了我吧？是她踩了我吧？好吧，总觉得小师祖成亲了以后，变得更喜欢吃醋了……
“儿子啊，记得以后别结婚那么早，婚姻是把杀猪刀，再漂亮温柔体贴的女人都会变成小气的黄脸婆的……”
老爸曾经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过这句话。当时的他，正因为被邻居家的小妹妹称赞了一句“大叔好帅”而被老妈罚跪键盘跪了一整晚。当时的我只顾着和老妹一起嘲笑他而没深思这句话。现在想来，这简直就是老爸血的教训啊！
黄公子一边摇着纸扇，一边摇头晃脑地给我们引路。时不时他还会朝街上的各人打招呼，当然这个打招呼方式也是比较特殊的——比如摸一摸某个体态丰胰娇媚的老板娘的屁股，又或者对着清纯的看店小妹的说几个不咸不淡的荤段子，虽然是惹来了一堆嗔怒白眼，不过我瞧着那些人似乎也没没几个真的就生气了，个别性子泼辣的甚至还敢笑骂几声以牙还牙。
对于那些谩骂，黄公子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是笑嘻嘻地又说上一些“打是亲骂是爱”的胡话，场面颇为热闹，低俗中透着几分难得的率真与烟火气息。
“黄兄，看来你对这里挺熟的嘛。”我有些羡慕地看着黄公子摇着扇子一路拈花惹草左右逢源，他呵呵一笑，一副颇为自豪的样子：“那当然，这花语街，我黄公子的名字可谓是妇孺皆知，响当当的招牌！”
经过一路的交谈，我已初步了解这个名字为黄世忍的家伙是某个黄姓世家的偏门子弟，至于是这个世家是什么来头，我当然是不清楚了，而站在我一旁的小师祖在听到对方自报的家门后，眼眸曾闪过一丝异色，不过最终都没有出声。
据这小子所说，因为他出世偏房的缘故，所以注定是继承不了家产了，不过好歹这个世家对待长房一系以外的子孙还算大方，比如黄世忍就分到了两间大店与一处在西湖旁的地产，这些足够他混吃等死两辈子了。
“我不喜欢为仕为官，总觉得那官员都是压榨人的缺德玩意，所以我从小就不想走这条路。但是在练武这方面嘛，又因为我从小怕吃苦，所以就算家里有很多好秘籍与固本培元的灵丹妙药，但这么多年来，我的修行也只是浅尝辄止而已，除了会耍几个花架子偏偏小孩子外，就连一个小贼都打不过……”
我瞥了一眼黄世忍那走路时虚浮的脚步，心道你倒也有自知之明。
黄世忍继续自嘲道：“不过呢，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既然不喜欢做官，又不是练武的料子，那就干脆去做生意呗！哎，不过大概是我这辈子投胎用的运气都花光了，在接手爷爷送的那两间店铺几年来，除了能勉强维持不亏外，也没给自己带来什么收入……再加上平时花钱大手大脚，一见到有趣的人就想着去结交，一结交就总是习惯性地打赏银子给对方，所以最近两年，倒是被不少人私下嘲笑我是黄大傻，呵呵，这可是有一半都是真的呢。”
大概是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古怪了，黄公子再次抬起那玩世不恭的笑脸，拍了拍我的肩头，笑道：“哎，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会王兄你牢骚了那么多，还请不要见怪哈。”
我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神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直沉默的小师祖忽然说道：“在这种竞争激烈的商业大街上，能维持基本不亏，已经很了不起了。”
黄公子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小师祖，眼神闪过一丝感激和暖意。
“王兄，你的媳妇很会说话啊！”
“呵呵，必须的，毕竟是我的娘子嘛！”
看着我和黄公子勾肩搭背的，小师祖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她正随意地欣赏着那街边的花树，忽然似是发现到了一些什么，不由得怔了一下。
我发现了小师祖的异样，问道：“娘子，怎么了？”
“那花……”小师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为什么都已经是寒冬腊月了，还会有花？”
一旁的黄公子解释道：“因为那本来就不是真的花。”
不是真的花？
小师祖忽然轻轻屈指一弹，正悬在她前上方的一朵浅粉色的“桃花”便好像被某种无形东西割断了与树枝的联系一般，半红半白的花瓣悠悠旋下，然后被她托在了手心中。
仔细一看，那居然是由丝绸与某种薄片制成的假花。难怪它在这个季节也能“盛开”。
一旁的黄公子摇扇感概道：“众人皆说‘花语街，花不落’，依在下看来，这种有违天道自然之理的美丽，实在是有点虚伪。”
小师祖捧着那一瓣假花，若有所思。
但随后，她的注意力就被黄公子的声音给引过去了。
在来到一座貌似是青楼的门口附近后，黄公子便顿住了脚步，转身对我们露出了热烈笑容。
“两位，欢迎来到我的小店——‘牛郎之夜’~”
牛，牛什么？牛郎？！
我顿时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间装潢与青楼无异的花楼，站在门口迎客的却不是娇媚可人的姑娘，而是两个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青年。时不时有一两位珠光宝气但一看就已经年老色衰的妇女施施然地踏进楼里，然后那候在门口的两位清秀帅哥就会笑容满面地迎上去，一口一句的“姐姐”“美女”让我听得是鸡皮疙瘩直冒。
怔怔地对着那匾高挂在大厅楼上“妇女之友”的四个镶金大字，我此时此刻，内心只有一句话：“谁说中国古代没有牛郎店的！”
一旁的小师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正咬着手指不停自语道“为什么接客的不是女子而是男人……”，我连忙拖起她的小手转身欲走——
“娘子快走，不要进这个店！”
黄公子那得意的神色顿时变成了苦瓜脸：“王兄，不要走啊！你还没进我的店看一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