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金一青一白三道飞剑拖着长长的尾光,气势汹汹地先后破空夺门而出,我高兴得叉腰指着那个吹破笛子扰民的乞丐:“看到没有!乖乖受死吧!”
然后话音刚落,对剑气敏锐无比的我顿时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扭头一看,顿时皮毛都炸了——
尼玛,三把剑,居然有两把剑是朝着我来的!
“别乱射,自己人!你击中的是友军啊!!”
小楼里面传出了剑奴的一声冷哼:“刚刚是谁说关门放剑奴的?”
不是吧,堂堂一个天道的人间代表,居然这么小气,真是的……我一边腹诽着,一边狼狈地躲开那两道貌似气势汹汹实则全无并没杀意的飞剑,然后连忙指着不远处那个正在全神贯注地准备对抗第三把飞剑的乞丐,叫嚷着:“剑奴大姐,是他!就是他说的!”
正在凝神对抗着第三把剑的夏雷听到这话,差点没给气得打断自己的气机。不过这时候他也无暇来指责我的厚颜无耻了,因为那柄通体金光的金蛇剑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剑气凌人,金芒璀璨。
甚至连剑刃都还未接触到他,那迸发的剑气便已经开始飞速地在夏雷那一身百衲衣上留下了无数细小的口子,那都是被锋锐的小剑气给割破的。
正当我以为他肯定会避其锋芒的时候,却是讶然发现,这个乞丐居然只是后退半步,然后便举起那柄紫竹笛,右手握住竹笛的一端,做出了一个古怪的握剑姿势。
之所以觉得这个姿势古怪,是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剑法。不知为何,看到这个握着笛子的姿势时,我忽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是两年前,那个七圣人之一的八指神丐郭老儿所使用的打狗棍法。
不过相比起他会使用打狗棍法,更令我觉得意外的是,是他接下来的选择……
他居然选择直接面对那一剑!
放出那一剑的是谁?那可是天道的攻击啊!就连李白这么一个足以傲视江湖所有高手圣人的剑道强者,当初在剑冢应付剑奴的飞剑攻击时,也是狼狈不堪,只能勉强支撑而已。而我更不用说了,连接一剑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敏锐的直觉曾不止一次地告诉过我,一旦正面接下剑奴的剑,必死无疑。
真没想到,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乞丐是谁给他的勇气,居然就真的敢去正面抗下这一剑。我在暗暗佩服他之余,也是不由得轻轻掩目。
不用看了,这货肯定会被一剑捅个窟窿了……
嗡……
街上响起了一道轻微而悠长的呼啸声。
我诧异地重新抬眼看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对上了那古怪乞丐手中的笛子后,不知为何,那漫天的金光忽然为之一敛——没有想象中的惊天动地的碰撞,那根好像袖珍版的小棍子的竹笛,居然真的就把金蛇剑给挡住了。
金蛇剑就那样直直地静止在他的身前,剑尖与笛尾相接,时光仿佛停滞了一般。
乞丐的身影与面容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不但如此,就连那把金蛇剑也是忽然扭曲了起来。我眯着眼仔细看去,这才发现是由于那剑尖与笛尾相交之处好像在弥漫着一些透明的东西,就连光线都被扭曲得歪歪斜斜的,就好像是被投入了荡起涟漪的湖水里面。
我的身边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噫”。
剑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小楼,正双手捧着半边烧鸡,一边补充着能量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个乞丐。
“原来如此,我说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剑道强者了呢,原来只是个投机取巧,恰好捉住了那一丝破虚神通余味的方式而已。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技巧,不过相比起这个世间,这一招也足以傲视天下了。这一招,是你想出来的吗?你叫什么名字?”
听着剑奴那漫不经心的询问,我愈发地对这个乞丐好奇起来。要知道,在剑奴面前,就算是圣人都只是一招秒的渣渣而已,更不要说面前这个明明连圣人境界都还没踏入的家伙了。剑奴难得地询问了对手的名字,这可是李白那种剑道强者才会有过的待遇!
但没想到这货居然还真够硬气的,居然还是不理不睬,就连剑奴的问话也是当作了耳边风。
看着一旁的剑奴面色有些难看,我生怕她一怒之下找我出气,连忙再次朝着那乞丐喊道:“喂喂,剑奴大姐头在问你话呢!快点回答啊!”
乞丐还是一语不发,正“含情脉脉”地和那个静止在半空的金蛇剑眉来眼去。
最后还是剑奴看出来了,哦了一声,随口对我说道:“他现在周围几尺之地的空间都充斥着剑气与其他的一些东西,别说声音了,就连光线都有点穿不过去。”
“其他东西?什么东西?”
“喏,就是他之前一路吹着笛子酝酿蓄养而来的杀意。虽然他那招有些古怪的棍法挡住了我这一剑六成的威力,不过就是剩下那四成的剑气,也够他喝一壶的了。他正在用来抵抗剑气的那些无名气机,估计就是他那些酝酿了一路的杀意吧。”剑奴说着说着,忽然冷嗤一——
“不过,我好像被人小看了啊,难道他以为这一剑就是我全部的力量了么?”
说罢,她抽出本来是捉着烧鸡的左手,满是油腻的小手指轻轻地朝着乞丐那个方向点了一下。
貌似静止的金蛇剑再次光芒大作!
就如同是钉子入木那般,剑刃在剑奴的轻轻一点“加力”之下,缓慢,却势不可挡地开始前进着。乞丐连忙伸出另一边手,双手紧握竹笛,艰难抵抗剑刃的入侵,但是这依旧无济于事。
剑刃每前进一寸,乞丐就不由得后退一步,那抵住了剑尖的笛子更是开始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啪”声,光滑的笛身上开始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的脸色白得跟纸片一般,手臂上满是青筋。
剑奴手指再点。
乞丐再退。
剑奴仿佛是被什么好玩的玩具勾起了兴致的小女孩般,终于舍得把注意力从左手的半只烧鸡上转了过来,然后眯着好看的丹凤眼,再次朝着那个乞丐连点几下。
如同是淘气的小女孩在数着星星。
金蛇剑光芒更胜,璀璨得令人无法直视,那余辉甚至把阳光都给盖了过去!
本来还勉强维持住的乞丐终于抵抗不住了,那笛子在剑尖面前瞬间就化为一片片碎片。再也没有武器在身的夏雷索性伸出双手,狠狠地握住那剑刃,然后被剑刃带着连连后退。
每退一步,青石大砖的街道地面上就裂出一个小坑,淋漓的鲜血不住在他面前滴落。不过,在后撤到第七步的时候,夏雷的嘴角,终于微不可察地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容。
在进入战斗状态至今,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再次说话了——
“真是好厉害的剑气!不过,先谢过你的款待了!”
前后截然不同的两句短促的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乞丐说完后,忽然伸开双手,然后就这样用自己的胸膛迎上剑尖。
他是在找死吗?
不。
不知为何,在没了他双手所挡后,那金蛇剑居然没有前进,而是仿佛被无形的事物所束缚了一般,颤动不止。
乞丐张开的双手划了一道奇怪的太极图案。
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这货不是丐帮的吗?怎么还会纯阳的武功?
一声大喝,他面前的那柄金蛇剑,忽然就这样消失在了半空中。
下一刻,金蛇剑又重新出现了,只不过这次出现的位置,是剑奴的面前。
而剑尖正向这她这么一个本来的“主人”。
……
……
夏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说,是他的灵魂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在他二十七岁那一年,不知为何,就那样莫名其妙地穿越了。但是与普通主角灵魂身体一起都穿越的情况不同,他穿越了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小屁孩。
说实在的,二十七岁的灵魂藏在一个不到几个月大的身躯里,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体会。除了偶尔能在喝奶时摸一下那些王府备用奶妈的“雪白山峰”这个福利,他随后就悲愤地发现,自己的身躯太虚弱了。每次看到自己的明明有意识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尿床拉屎,他就觉得无地自容。幸好,这样的糗事只有他一个人才知道……
不过,等他稍微长大几岁后,才发现,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
从他出生到八岁之间,光是遭受过的刺杀次数就不下于百次了,其中有九成都被暗中保护着他的高手给挡住了,而余下寥寥几个可以成功地走到他面前的刺客,却无一例外最终都是死在了刺客自己递出的匕首上。
那正是夏雷他穿越过来时,在那片虚无之中所悟得的一丝力量。回想起穿越前看的武侠小说,他觉得这种真的好像是张无忌的乾坤大挪移啊,只不过相比之下更为诡异和不可思议一点而已。
他不知道这个这种力量在剑道之中是被唤作“破虚”,他只知道,这种能够扭曲空间,让事物改变方向甚至相反的力量,大概是上天用来弥补他生在帝王家而不得自在的礼物罢?
于是,他把这一招唤作——
“我以自在换乾坤!”
蓬勃而诡异的气场骤然倒转,金蛇剑反向刺向剑奴。
……
剑奴细眉深深蹙起,正想做些什么,不远处的那个乞丐却是突然一矮身,便猛地朝着这边推出一掌——
“亢龙有悔!”
携带着龙吟虎啸之声的一掌破空而来,后发先至地越过了那柄金蛇剑,先一步与剑奴身上的无形罡气相接触。
平地一声惊雷,剑奴身上那层护体罡气给猛然轰破!
没有了护体的罡气,她便只能以自己的身体去迎接本来是自己发出的那一剑的剑尖了。
……
这算是自食其果么?剑奴此时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地想着这么一句老话。
然后她微微一笑,把指端轻轻抵在了金蛇剑剑尖上。
“呵呵。”
如同是母亲在教训这不听话的顽皮孩童一般,场面一时间很是古怪。
本来还气势凌厉的剑刃顿时便安静了下来,摔落在地,哐啷作响。
夏雷瞪大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满脸掩饰不住的失落和震撼。而我则是抱手站在一旁笑嘿嘿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对他嘲笑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鲁班门前……什么来着?”
“没文化真可怕!”一旁的剑奴鄙视了我一下,然后接我的话答道:“是鲁班门前……前……呃,耍大刀?”
顿了一下,她有些心虚地偷瞄了我一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道:“是耍大刀吧?”
正垂头丧气的夏雷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文盲在互相鄙视,不由得一阵悲愤交加:“你们有没文化啊!是鲁班面前弄大斧!班门弄斧这个成语难道你们都没听过吗没听过吗!”
听了对方的强烈谴责,我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娘的,谁会记得那些东东啊!我又不是文科生!记得下一句是‘冠希哥前玩相机’不就可以了嘛,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神情落寞的夏雷听到我那牢骚话后,忽然身躯一震,双目顿时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他紧紧地盯住我,颤声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
……
花语街的某个小楼上,虚掩的窗户后,一双目光缓缓收了回来。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这个阴暗而又小小的屋子里低声响了起来:“他们怎么聊了起来?”
另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冷哼了一声,答道:“我怎么知道那个夏雷?这人行事一向都很是飘忽莫名的,本来是打算等他一起来,咱们到了晚上再一起进行计划的,谁知道他居然就那样愣头愣脑地大白天就直接找上门去了……”
那道沙哑的声音阻止了他的抱怨,语气淡漠地说道:“算了,少他一个不少,正好,他刚刚也算是试出了那个剑奴的一点实力了,也不算是毫无所获。”
这时,屋子里除对话两人外的第三道声音忽然也出现了,而且听那语气,似乎还有点忧心忡忡的:“招老,你看那个剑奴的实力,是不是强得有点离谱了?本来我觉得以咱们联手的实力,对付一名圣人都不在话下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啊……”
“呵呵,凭她小小地露出的那一手驭剑术看来,的确是强得离谱,不说我们几个人了,就算再多几倍和我们差不多的帮手,也都是送菜的份!不过嘛……”那个沙哑声音忽然话锋一转,冷笑一声说道:“难道你们忘记了吗?我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与她正面为敌!”
阴暗的房间里,某个有些佝偻的身影缓缓站起来,然后来到虚掩的窗户前,透过那一丝窗缝,平静地看着这片冷清得只有三人出现在街上的大街。
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屋子里的其他人,冷笑道;“想要混水摸鱼的,可不止我们一方呢。先看着吧,这条鱼饵今晚能钓出多少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