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些事,一些人(黑白插画)

作者:墨雨成殇 更新时间:2015/11/6 22:35:05 字数:4288

黄公子站在大门对面不远处,正指挥着众人破门,面色有些焦急。看着那些力可开山劈石的好汉们对着那堵貌似平凡的大门撞了半天都撞不开,他是看在眼里,苦在心头。

他作为这座酒楼的主人,自然知道各种原因了。这店开在寸金寸土的花语街上,而他黄公子在扬州一向也是素有恶名,劣迹斑斑倒说不上,不过在很多人眼里也好不了哪里去。说不准哪一天就会有某位被他调戏过的小娘子带着丈夫或者恶奴找上门来讨公道,于是弄上一堵坚固的大门当缩头乌龟,这种事情他可不止一次做过了。

此外,他的牛郎店里接待的那些女顾客里,也有一些身份比较敏感的,比如某某大人的正妻,又或者是哪个富翁老头的小妾。虽说她们来这里,也只是喝喝酒聊聊天,最多摸一摸小手而已,但是落在观念守旧的古人眼里,已是一件相当难堪的事情。若是碰上男方带着打手恶奴前来“捉奸”,那么一堵坚固无比的大门便能替那些女顾客们争取到不少时间,好让做贼心虚的她们悄悄地从后院溜走。

这堵大门看似是木板所造,远不如金属巨石那般坚不可摧,但事实上却并不如此——这可是用那种有着“堪比钢铁”美誉的铁木所造的,那种纹理构造有着分散冲击力特殊妙用,虽然不耐锥子枪尖等利器的穿刺,但却很耐大面积的冲击,这也是为何那些隐元会的杀手们能频频在上面戳出无数小洞,却总是砍不破推不开的缘故。

看着众多杀手堵在那扇大门前暂时充当了开锁匠,黄公子在心焦之余,也不免感到一些滑稽。他苦笑地摇了摇头,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那两个蓑衣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把请求的话语说出口。

毕竟这两座上面派来协助他的大神,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扬州花语街执事能指使得了的。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两尊大神自凌晨来到自己身边后,便一直把面容笼罩在斗笠下,一直不声不响,却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腥气息。

开战起至今,这两名神秘人都没有出手。直到夏雷突然逃出包围窜回酒楼,而里面有个人施展出百剑齐飞的壮阔景象时,其中一名神秘人才微微动了一下脑袋,轻轻把手往天空一拨弄,那百来把剑便好像麦子一般随风倒在大街两旁,一个伤亡都没有出现。

有这么两个深不可测的家伙守护在身边,黄公子那是一百个放心啊。

不过,已经过了十多分钟了,居然还破不了门,这令黄公子真的是不知道该笑还是哭。在为自己那堵门质量过硬而得意洋洋之余,他也是对这些所谓的杀手们很是鄙视。

这些家伙,真的是隐元会的高手吗?怎么除了那三人行和这两个神秘家伙,其他人都好像很草包的样子啊!

此外,他也不是没想过派人绕路从后门潜入偷袭,可是因为后院里藏在一些他不便与人知道的隐私,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可不想让在场所有人都蜂拥到后院里面。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不小心在追杀目标时发现那些藏在后院的秘密的话,那么他也不想活了。

终于,在等待了将近十分钟后,情况出现了转机。

两名神秘人之中的一位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冷哼了一声。

“真是一群废物!”

这名偏廋的神秘人扶了扶斗笠,正迈出半步,忽然下一秒便顿住了脚步。

黄公子顺着他的目光重新看向了那堵大门。

一道玉绿色的龙头幻影突然咆哮着从门内撞了出来,呼啸震天,穿过一个又一个那群堵在门前的蓑衣杀手,瞬间便倒下人影无数,牛郎店门前被清出了一道开阔的大道!

夏雷先是一脚跳出来,却没有趁势追击或者对那些倒在地上的人补刀,而是侧身站在一侧,仿佛在给谁让开道路一般。

一名青年随后走了出来,身后有数道飞剑拖着尾影在半空盘旋着。

我一边用提着剑刃轻轻拍着大腿,一边却是看向了黄公子这边,面上似笑非笑,满是幸灾乐祸的神色。

张开嘴,我正想说一声“你死定了!”,结果话没出口便一个向前踉跄,差点摔倒。

“给我闪开。”

一脚把狐假虎威挡在面前的我给踹开,剑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黄公子捏成拳头的指关节微微颤抖,肤色发白。

剑奴遥望着他,神色淡漠,娇俏稚嫩的脸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忽然伸出手指,指了指黄公子,然后又指了指其他杀手。

“你们这些坏人。”

……

……

剑奴神情淡漠地踏了出来,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对身边的王真说了句“把剑都捡回来,少一把都找你算账”,然后开始向着黄公子走了过去。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

那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在众人耳边响起的催魂声,如生命的倒计时。

看着这个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矮小身影,黄公子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就想要退后两步,忽然瞥见身边那两个神秘身影。

联想起着两人先前那深不可测的表现,本已穷途末路的黄公子顿时地松了半口气。

“就是她!”黄公子连忙遥指着剑奴大叫。

“三人行”率先围上了剑奴,三人如虎。

而没有被刚刚那一掌波及的蓑衣杀手,也是纷纷提刀握剑而去。

“杀了她,就能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

剑奴看到没有看这些人一眼,只是负手前行。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这些人便突然好像被无形的利剑击中一般,每个人的胸口前都猛然迸出一团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花,随后哀嚎倒地。

“三人行”反应很快,纷纷抽刀回挡,然后那刀刃被无形的剑气击穿为两截。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胸口开洞,但也是闷哼几声,半跪在地上吐血不止。

剑奴继续向前走,天空开始下雨。

几滴雨水自天而落,随后滴滴答答的雨落声响遍了整条花语街。雨水混杂着血水缓缓流入街边的那些排水沟,几朵残花碎叶夹在其中打着旋儿,如盛戏结束后,那些遗留在现场的垃圾。

就在剑奴走到距离黄公子还有五米左右时,那名偏廋的神秘蓑衣人终于动了。黄公子还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便听得空中响起一道清亮的出鞘声。

那抹白虹在雨幕中抹过一道弧形,刀光瞬间便蔓延至剑奴身前。

好快的刀!

坐在后面门前台阶上看戏的夏雷一时间都忘记抠脚丫了,有些凝重地看着那名出刀的蓑衣人。而我正忙着捡回先前扔的两百把剑,在听到夏雷的话语后,扭头看了一下那边,然后回过头去继续捡剑。

“快又有个屁用!”

我暗自嘀咕着。

神秘人在劈出那平生最为满意的一刀后,先是兴奋,

然后震惊。

最后绝望。

神秘人神情凄冷地握着刀柄,看着毫发无伤的剑奴,总觉得自己刚刚那华丽而迅捷的一刀似乎劈在了空气之中——除了溅飞一团水花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用处。

“这不可能!”

他愤怒地再度挥刀,然而无论怎样朝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劈去,最终都落在了空处。剑奴顿了一下脚步,侧头看着这么好像疯魔了一般乱砍乱劈的刀客,忽然伸出右手轻轻地往刀客的身侧空气处拍了一下。

明明只是拍在了空气中,但是刀客的腹部却是骤然荡起一团雨花,打着旋儿四处飞散。

刀客瞪大着眼珠,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躯倒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落在积水当中。一旁的其他同僚小心翼翼地上前查看时,发现他已气绝身亡。

最后仅存的那名神秘蓑衣人喃喃自语:“水中捞月……又或者是镜花水月么?”

剑奴听到他这句话,好像看白痴一般看向了他。

“这不就是简单的光的折射而已嘛,说得那么文雅干嘛,你小时候没在河边捞过鱼吗?又或者你没留意过筷子放入装着水的碗里时会变曲?”

不远处蹲在在台阶上的夏雷捧腹大笑:“没文化,真可怕!”

自称老夫的神秘蓑衣人不说话了,但是黄公子瞧见他那微微发抖的双手,知道这个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神秘老者是真的怒了。

“很好,很好……”

蓑衣老者身上开始散发着一股冲天的压迫感。

剑奴淡淡瞥了他一眼,准备再次出手,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却是令在场所有人的眼珠都瞪了出来——

他突然噗通一声,就那样跪了下来,拼命磕头:“好汉,饶命啊!”

一时间全场哑然无声。

夏雷挖了挖耳朵,喃喃说道:“王真,这老货的没下限程度和你有得一比啊!”

我怒而飞踢了一颗石子回应给他:“你骂谁呢,滚!”

而剑奴此时也是厌烦地踹了一脚那神秘“高手”:“滚!”

“高手”落荒而逃。

黄公子看着那名本来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好像丧家之犬一般飞速远遁,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了。

但是他此时却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面对着站在他身前的剑奴,他该怎么办?要他和那个“高手”一样跪地求饶吗?

他做不到。虽然他黄世忍在世人眼中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公子,但是实际上只有寥寥几人才了解他其实是一个很有自尊和主见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放弃掉和家里兄弟们争权夺利,而是野心勃勃地暗中加入了隐元会另谋发展了。

于是,左想右想最终都难逃一死的黄世忍最后是缓缓闭上了眼,等待剑奴的死亡裁决。

“把剑还来。”

黄公子神情诧异地再度张开眼,看到自己腰间的那把佩剑不知什么时候被剑奴抓在了手中。

“送给你的剑,我收回来了,从此两不拖欠。”

说罢,剑奴提着那把剑转身离去。

黄世忍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非但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是浮起一丝愤怒:“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剑奴顿住脚步。

“那天,你请我吃了一只烧鸡……”

黄世忍一愣,心道这是什么鬼理由?

剑奴回首看了他一眼。

“无论你是不是有心的,但毕竟……算是一种友谊行为了吧?我的朋友不多,你算是半个。”

说完,她便不再回头。

黄公子神情茫然地站在大雨之中,然后仰头看向那阴沉的苍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眶有雨水流淌。

……

看着一身雨水湿漉的剑奴提着剑走了回来,我斜倚在门柱边,在她经过时忽然出声问道:“真的只是因为那一顿鸡肉而已么?”

剑奴挽了一下被雨水打湿黏在额头前的秀发,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之前,当他提起他也有过一个心上人的时候,所露出的那种神情……”

顿了一下,剑奴有些萧瑟地叹息了一下:“那神情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好奇问道:“老相好?”

然后我被踹飞在大街上。

夏雷幸灾乐祸地朝我眨了眨眼,随后连忙跑进里面的厨房去给剑奴烧洗澡水了。

我没好气地重新站起身来,发现黄公子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淋雨,不由得喊了一句:“喂,姓黄的!”

黄公子茫然地看向了我。

“还不快点给本帅哥贡献出你私藏的那些蕴香子酒?还有,记得把哑女叫回来,亲自为我们温酒。至于牛郎嘛……这个就算了,不必了。嗯,如果有可爱的小女孩来服侍的话,倒还可以考虑考虑……”

他神情恍惚,仿佛一下子还没扭过弯来。

“啊?”

……

……

半个时辰后,一身锦袍的叶良辰这才出现在牛郎店门口。

面对着这位明明拍着胸口说必定有援兵但等了半天我们都打完收工了她才姗姗来迟的神兵阁阁主,我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她瞧。

可不是么?人家电影里的警察叔叔就算是事后赶到,起码还会叫上一大帮人,她倒好,不但来迟了,所谓的“援手”更是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哟,这是谁啊?请问客观是来喝花酒的吗?”

面对我的嘲讽,一向神色冷漠的叶良辰破天荒地脸红了一下,露出惭愧的神色。

“我也没办法了……这次来,我带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先说坏的吧。”

“坏消息就是……你们刚刚收拾掉的那帮人,只是一些不入流的隐元会外围成员而已。”

我正准备送到嘴边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桌面上。

“而好消息就是——那个隐元会总部派来的主事人与主力,其实还没有赶到扬州。”

我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这是屁的好消息!”

(后面附上一副黑白插画,至于是本章的哪个场景画面……咳,请客官们自行脑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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