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之上……剑道，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站在一片墨色气海当中，我只觉得心神通澈，如同是在被冻僵了的雪天里突然进入了温泉，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一般。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气？”我轻轻捏着空气，若有所思。
以往因为绝气之体的缘故，我只能用意志感受到气在皮肤体外不住地徘徊，虽然我能让那些外在的气渗进剑刃之上，甚至还能因为绝气之体而无视那些高手们的护体罡气，但终究还是觉得有点虚，总觉得这些都是“借来”的力量。
但今天，我的身体里第一次出现了气这种东西。
意念一动，气体流转，以往那些被我的皮肤拒绝在外的气体便开始疯狂地从为数不多的一些气孔里涌了进来，融入在血液，肌肉，以及每一处骨骼里。更神奇的是，我甚至还能清晰感觉到自身的一些累赘感被一扫而空，那不住颤栗的肌肉蓬勃得似乎在蠢蠢欲动。
用一句比较土的话来说，我觉得就算现在有一座山摆在我面前，我都能一脚踩爆！
面对我那些挑衅的话语，剑奴一反常态地没有发怒，反而是蹙眉看着我四周自身体不断溢出的半实质化了的墨色气体，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我下意识的操控下，那些溢出体外的墨色气体化作一股黑烟裹住了离歌剑刃，然后在那露出点点淡金的黑色剑刃上不住翻滚，缭绕，收缩，凝聚。
最后化为了一堆墨色的液体在剑身上流转着，就连剑尖处也是缓缓滴落着那些无名黑液。
正在记录着一切的墨雨姑娘看着那些不住滴落的黑色液体，皱眉自语：“毒液？”
一旁的剑奴淡然答道：“不，只是幻影化的墨汁而已。”
少女看向剑尖之下的草坪，果然，并没任何被染黑或者腐蚀过的痕迹。她犹豫了一下，还想多问一些东西，但是剑奴却是淡淡说道：“如果不想死，就先走远一点，别在我附近。”
墨雨没有多问，很顺从地立即收拾好笔墨然后提着裙摆跑远。
感受到我身上传来的蓬勃气机，剑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然后轻轻一伸右手，身后的楼阁里就自动飞出了一把通体青色的长剑，落在了她的手掌心中。
这正是当初二师伯叶轩所使用的青鸦。
“来，就让老娘看看你有什么长进！”
听到剑奴的声音，意识有点半浑噩的我蓦然抬起头来。此时的我，说实在的，与身体那股通畅无比的舒适感相反，意识却并不是那么清醒。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初窥剑道门槛，身体里某些特殊的气孔被打开了，这就好像一袋本来密不透风放在水中的袋子突然破了几个洞，虽然那些倒灌而进的水最终会把身体给充满，但这粗暴的过程却不一定那么令人觉得愉快。
那是一种极度舒爽而又痛苦的复杂感觉，交织在一起后，便让我险些连理智都被淹没了。
幸好，最终我还是把这股狂躁的情绪给压了下来，然后似是要挥散掉心头的那股燥意般，挥着离歌剑朝剑奴方向狠狠地一劈——
剑挂一轮镰月！
还没跑远的墨雨被狂风给吹得趴在了地上，顾不上狼狈，她连忙扭头，正好只看见了一道巨大的半月形剑气在以我为中心飞速扩大，然后朝着剑奴急速斜掠而去！她惊呼一声，连忙别过头去，生怕自己下一秒便看到剑奴被劈为两半的惨烈景象。
但是在等了几秒钟后，身后始终都没有动静。趴在地上的墨雨扭过头来，只见到站在那里的剑奴依旧持剑而立，身上的衣服就连一道小口都没出现。
“仅此而已么？”
剑奴冷冷地看着劈完一剑后便半蹲在地上的我，正想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她的笑容便僵在了那里。
半蹲在地的我突然又是一抬手，巨大的黑色弧月剑罡再度狂啸起来！
剑奴手中青鸦剑轮了一小道圆圈，与无形的墨色剑气相撞，却发出了有如实质的金铁交鸣声。
剑刃与剑气相撞，荡起了一圈圈涟漪，就连那空气也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剑气未消，离歌剑挥出了第三击。
这一场剑奴终于有些凝重了。
她目前体内的伤势尚未压制完毕，更是被迫藏身于一个圣人的身躯里。虽然比起普通人来说，圣人的身躯已经算得上很强大了，但对于曾经是剑道第一人的她来说还是有些不习惯。
人类，真的太弱小了。
不爽归不爽，剑奴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实力相比起巅峰时期的状态，其实还不到一成。也就是说，她还远没有资本可以做到免疫无视一切攻击。所以，为了慎重着想，她最终还是忍气选择了暂退一步。
于是，第三道剑气剑奴擦肩而过。
强劲的剑风把她那一头如瀑秀吹得飞扬起来，如散飞的黑色柳叶。
她身后的那间楼阁更是发出了无数木条裂开的啪啦声。
接连被数道剑气所摧，即使是用结实木材所造的牛郎之夜楼阁，此时也是禁不起折腾，正嘎吱嘎吱地发出危险的声音，那正是楼阁倒塌前的迹象和预兆。
剑奴没有理会那即将倒塌的楼阁，而是有些疑惑地看着仍然半跪在地上的我。
“我”的身影正在淡化，然后消失。
假的？抑或是使用“破虚”消失了？
看到这似曾熟悉的一幕，剑奴先是一怔，随后冷笑。
之前李白行刺她时，也是这般：先用强力的一击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自身遁入破虚的异界里，再突然从死角出现给予致命一击。
但是，这里有个区别——我不是李白，所以即使模仿他的战斗方式，也不可能对剑奴造成任何威胁……更不要说，剑奴作为一代绝世高手，怎么可能会上同样的当两次？
只是略微凝神搜索一下，她便已经看清了我的踪影了。看到我利用那不知哪里偷学来的半调子“破虚”立在一处墙根下，似乎正悄悄向着自己的死角方向走来，剑奴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屑。她在不屑冷笑的同时，还隐隐有些愤怒。
先前被李白这么一介凡人给偷袭成功，便已经令她觉得很是耻辱了，而现在我却又故技重施，妄图用一样的方式来对付她，这令剑奴更是愤怒无比。
“王真！你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
她突然一转身，脚步轻点，然后握着青鸦剑朝着我疾刺而去。
淡黄色的裙摆飞扬着，如同小院里绽开的一簇华丽黄牡丹。
那牡丹似的身影中伸出的青色剑刃，更是让还处在浑噩之中的我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冽。我极力压抑住心头那股莫名狂躁的战意与兴奋，没有继续再维持那半调子的隐身，而是直接显身，挥剑向着她手中的青鸦剑锋格去。
加速！
两人都是很有默契地在兵刃相加的一瞬间，爆发出了肉眼难见的惊人挥剑速度！
空气中猛然迸裂了无数火花，叮叮当当的刀刃交接声不绝于耳。
三息之后，剑奴持着青鸦剑倒退几步，但是她身上却没有任何一道伤口。反观还站在原地的我，除了先前那名少年杀手造成的七道刀痕外，又添加了好几道窄小的血口。要不是最后一击我拼着两败俱伤的狠厉劲把剑奴给暂时避开，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话，说不定最终我会因流血而尽死去。
然后就在这时，我做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举动。
收剑入鞘！
剑奴有些不解，下意识地便想着趁着这机会再度冲来，但是此外小院里另外一个被遗忘了很久的家伙却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我草！”
虽然正是在紧张时刻，墨雨还是忍不住皱眉看向了那个鬼叫的人——那个先前被我一剑劈飞重伤的中二少年刺客。
只见他此时正以见鬼了的表情在那鬼叫着：“抄袭可耻！你丫的是麻花藤吗？”
麻花藤？墨雨茫然，心中正琢磨着这是什么鬼，但是院子里的战局却一点也不受这影响。就在少年鬼叫，少女迷惘间，我手中的剑刃便已经再度出鞘了——
剑奴骤然止住脚步，然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胸前的那一道伤口。
没有剑光，也没有剑锋破空的声音。甚至，我与剑奴还隔着好几米的距离。
但是她却是被我的剑刃给劈中了。
一如先前那个少年刺客的古怪拔刀招式。只不过这次的使用人换成了我，而目标变成了剑奴而已。
在成功地击中了剑奴以后，我这才扭过头去看向那名趴在地上的刺客少年，有些不屑地说道：“借鉴不算抄……借鉴学习……练武人的学习，能算抄吗？”
本已重伤的少年气得直吐血，不住地在嚷嚷着什么“那招是我作为主角的专利”之类莫名其妙的话语。
我忽然听到簌的一声，清晰可闻，不止是我，就连少年刺客和墨雨姑娘也是听到了。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那边的剑奴。
剑奴衣服的前襟被我刚刚的一剑给破开。这本来不算什么事，因为她虽然挨了一剑，然而她用的小师祖那种圣人体质，却不是普通的身躯，我这是第一次模仿了刺客少年的招式，所以只能算是徒有其形，威力其实根本不大。
所以剑奴压根就没有受伤。
受伤的……其实是她藏在肚兜里的某样事物。
之前在万马市场上，被小师祖买来丰胸塑形用的西域内衣……也就是文胸，终于被破开了。
看到那被劈为两瓣的塑形文胸掉落在地上，少女墨雨和少年刺客仿佛明白了些什么，我也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她明明是以小师祖萝莉形态出现的，怎么胸前都那么鼓呢。先前我还以为是因为灵魂不同所以体质有些改变的缘故。
原来如此……看来，即使是世间第一强者，似乎也是很介意自己的身材嘛……
“呵呵。”
一道冷笑自小院里冒起，一片萧杀之意。
少年刺客沉默装死，少女墨雨果断抱着书册逃走。
我一人面对着终于进入狂暴状态的剑奴，终于从领悟到狂草剑法的那股意气风发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
小院里那些本来倔强而杂乱的杂草开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很自觉地扔掉离歌剑，然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剑奴大姐，等下可以不打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