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春。剑奴枕着窗外漏进来的银色月光，神情平静得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刚刚那句话却依然缭绕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咽了咽口水，带着疑惑迷惘的神情“啊”了一声，但是剑奴却似乎看穿了我的装傻，鄙视地嗤笑了一声：“装，继续装。”
我面子有点过不去了，咳了一声，尽可能地用平缓冷静的语气说道：“我我我我不知道你你你在说，说什么……”
“你说话都结巴了好吗？”
“……”
剑奴叹息了一声，不知怎的语气又变得温柔起来：“别紧张。”
“嗯。”我面色平静，手却在抖个不停。剑奴轻轻握着我的手，然后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我再说多次，你吻我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坚决摇头：“……不行。”
“为什么？”
“虽然你用的是小师祖的身体，但是……这也不是小师祖，我不能对不起我的娘子。”说来也奇怪，虽然刚刚一直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但在拒绝了她之后，说话却反倒是顺畅了很多。我已经做好被她虐打甚至杀死的打算了，然而她却并没想象中那般暴怒。
她今晚的脾气出乎意料的好，接连遭到我的拒绝，也没有和往常那般立即伸手变出一把剑来砍我，而是继续握着我的手，眼眸温柔得让我甚至产生了这到底是小师祖还是剑奴的错觉——
“我并无别的意思，也不是说就，就喜欢你了。我只想要一个吻，一个吻而已……你就……对了！就当是我对愚蠢的凡人是怎么接吻的突然感兴趣了，好么？”
我怔怔地看着她，那张明明很熟悉却又因为灵魂不同而显得有些陌生的她，发现她那明亮的双眸里竟露出一丝近似哀求的凄色。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她有些可怜，又觉得有些莫名地心痛。
虽然我并不知道这份心痛到底是从何而来。
我摇摇头，试着把那份莫名其妙的情绪给晃出脑袋，然后继续尝试着劝解道：“你身为天道第一分身，绝世第一强者，若是传了出去，说你成了我的小三，这样不太好吧……”
剑奴的眼神顿时很是鄙视：“什么小三？只是亲一口而已，你在意淫些什么？”
顿了一下，她又低声地嘟囔了一句：“更何况，谁是小三还说不定呢……”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剑奴重新恢复平静的神情，再一次命令道：“亲我。”
“只亲脸行不？”
剑奴斩钉截铁地否决：“不行！必须嘴对嘴！”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行，那我去亲别人来体验一下……”
“别别别！”我被吓得虎躯一震。真要命，这可是我娘子的身体啊！哪能随便她拿去乱亲别人？
剑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妩媚的眼神再一次令我有了一种小师祖的错觉。
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在不停地自我催眠“这是我娘子的身体，所以不算出轨；这是我娘子的身体，所以不算出轨……”后，我犹豫了半响，然后突然搂住她的肩膀。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的剑奴先是一震，随后缓缓闭上眼睛，小手却是下意识地抓紧床单。
我轻轻地俯下身，然后慢慢凑上前去。剑奴那紧闭的双眼与微微颤抖的秀眉在月色下散发着一种莫名的诱惑——说来也奇怪，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小师祖身体的每一处我都摸过不少次了，更不要说那亲过无数次的娇嫩嘴唇，但为什么我现在还是有一种第一次洞房才会有的紧张感和期待感？
是因为对方实际上并不是同一人的缘故吗？
此时的我已无法再深思了，因为那软绵的芬芳已经开始触碰到我的嘴唇。
如同突然触碰到我的内心深处一般。
才一接触，我们两人突然就好像触了电一般，再也难以分开。
和小师祖那主动而热烈的感觉不同，剑奴虽然平时看着很强势，但在这方面却娇怯得好像一个不谙世事的柔弱少女。她只会被动地享受着舌间那温柔的缠绵，却不会像小师祖那般反客为主，而是一直平静而欢喜地仔细感受着那份甜蜜。
我觉得身体开始有些燥热起来，而怀中的那个娇躯也是开始变得柔软，仿佛要融化似的。本来说好的只是一个吻，但当两人的舌间交缠在一起时，那份承诺或者说借口早已被两人丢到了九天云霄以外。
也不知是不是情迷意乱，又或者是其他什么的，我总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起来。嘴里还在吻着，右手却是开始不老实地抚摸上了那窈窕有致的成熟身躯。
察觉到我的动作后，剑奴娇躯一震，却也没有拒绝。我终于舍得离开了她娇嫩的嘴唇，然后开始向着她颀长的脖子慢慢向下吻去。剑奴似乎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用嘴亲密抚摸身体的部位，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仿佛每一寸细胞都战栗个不停，连那双如柳双眸也是逐渐迷离朦胧了起来。
我开始熟练地解开她那薄薄的睡衣，而开始进入情迷状态的剑奴也是情不自禁地轻轻哼了一声——
“相公……”。
正在替剑奴宽衣解带的我动作骤然一僵。
相公……
相公！
浑身兴奋的细胞突然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一股强烈的罪恶感与愧疚开始涌满了我的心房——王真，你这个人渣！你在做什么你知道吗？明知道这样做对不起小师祖，却总是找什么借口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
“你若不负我，我亦不会负你，一生一世，永不相离。”
回想起成亲那天的誓言，我顿时羞愧满脸。虽然小师祖早已在李忘生的帮助下恢复了一头秀发，可她那满头银发神情悲戚的一幕却总是时不时地如同警钟一般敲打在我的心头。我曾不止一次地暗暗发誓着，这一生绝不会再辜负小师祖了，可这才结婚不到几天，就开始和别的女人眉目传情起来了？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厌恶自己。
察觉到我的动作顿住了后，剑奴重新睁开眼，先是有些迷茫，然后沉默了下来。
她的眼眸逐渐蒙上一层寒霜：“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低头说道：“你说要个吻的，那我已经给你了，够了吧？”
剑奴没有说话。
我沉默着重新穿好衣衫，然后下了床，从房间的一角里翻出一张席子就地躺下。在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心乱如麻地我悄悄转过身来偷瞄一下床上，却发现剑奴依旧坐在床上，正低头看着月光沉默不语。
我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月光轻轻洒落在床前，溅开的银色笼罩在她身上，冰冷得如同一座雕塑。
这一晚，我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微微亮，窗外响起了抖擞的鸡鸣声后，睡衣这才如同潮水一般袭来，混混沌沌的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而剑奴却是坐在床上，沉默了整整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