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老爸对坐在一张桌子两边，正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聊着一些事情。顺带一提，他收的那两个小徒弟也是跟在身边。长得像小牛犊一般壮实黝黑的那位少年只顾着埋头吃着精致的早点，而另一位小女孩徒弟却是自就坐后便一直盯着我猛瞅，一点也不掩饰她好奇的目光。
我忍不住朝她眨了眨眼：“我记得……你是叫灵儿吧？你认识我？”
灵儿摇了摇头。
然后她莫名其妙地问了我一句话：“你以前是不是也玩过剑网三？”
我震惊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老爸，欲言又止。老爸见到我露出那神情，缓缓点头说道：“你没猜错，她也是穿越过来的……”
“这我知道，老妈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
“……那你刚刚露出那么震惊的神情是干嘛？”
“我震惊的是，连五岁的小屁孩都能玩剑网三了吗？”我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连连摇头，“这才五岁啊，连字都还没认识几个呢，居然就能上网玩网游了？难怪我打副本老是碰到这些呆卡萌的坑货，敢情剑网三都是被这群小学生……不，是幼稚园的小屁孩给占领了！”
末了我还一脸痛恨地补充了一句：“这是教育的缺失！是社会的堕落！”
“堕落你妹！”灵儿忍不住拍桌而起，小脸憋得通红的，看得出她相当的愤怒，“老娘我今年十三岁了好吧！”
我斜瞥了一眼她那才刚刚够得着桌面的身高，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小妹妹，我明白你希望快些长大的心情，可饭还是得一口一口吃，人也是一年一年地长大的，胸部也是一寸一寸地发育……”
灵儿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你要我怎么说才信！我真的十三岁了！之所以是现在这副样子是因为穿越时出了点问题所以才导致年龄外貌倒退的！”
“原来如此……”我想要去摸摸她的脑袋，却是被她灵活躲开了，还恶狠狠地朝我张牙舞爪：“别摸我头！”
“好吧……”我悻悻地收回魔爪，然后拿起一个馒头慢慢啃着，然后很随意地问了一个网友碰面时都会谈及的老话题：“对了，你玩哪个区的？游戏ID是什么？说不定咱们还认识的呢。”
灵儿正想开口，老爸却是冷不丁插话进来地打断了我们的聊话：“别说那些无聊的事情了，趁剑奴还没回来，我得先问你几件事。”
“嗯？”
“剑奴霸占着媳妇身体的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老爸坐在桌边，神情很是认真地注视着我。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老爸剑眉一挑，顿时很是不满：“喂，这可是你自己的老婆啊！你难道就不担心？”
“担心？我当然担心了！但是担心又有什么用？”我无奈地说道：“占据她身体的可是曾经的天道分身，当今的第一强者啊！连李白那个剑道强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我又能怎么办？”
老爸很敏锐地捕捉到了我话语中的某个信息：“曾经的分身？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现在不是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说来有些话长，反正你知道现在的她并不是代表天道就行了。经过这几天的接触，我发现这个剑奴的性子……”
“很恶劣？”
我摇摇头：“不是恶劣，而是应该说，在某些方面感觉很像一张白纸，有点善恶不分。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手里握着能开启毁灭力量的某种机关按钮的小女孩，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却没有相应的罪恶感和怜悯心。这样的人一旦胡乱使用起手中力量的话，无疑会是一场灾难，因为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错的。但反过来说，如果能使她归于正途，掌握好手中力量，那样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但我没想到老爸却是摇头，不同意我的观点。
“你说得不对。善与恶，从来都是很难区分的，在你眼中的是善的事情，有可能便是他人眼中的恶。小真啊，你看问题还是有点太过单纯了。你说剑奴在这方面是个小孩，但在我看来，你自己也是还没长大的小屁孩啊。”
被老爸教训了一顿的我无奈说道：“什么还是小孩？我都已经成亲了！”
“切，成亲又怎样？没在江湖里混过几年的话，永远都只会是一个愣头青而已。”老爸嘲讽地瞟了我一眼，随后皱眉沉思，说道：“不过你刚刚说慢慢影响剑奴，让她站在我们这边，这个倒是不错的注意。你有几分把握？”
“世上没有百分百的事情，但终究还得去试一次的。”
老爸叹息：“也只能如此了……那你下一步打算怎样做？”
“先跟着她，见一步走一步吧。我得先看一下能不能帮她弄回她原来的身体，一可以让她归还小师祖的身体，二也可以送一个天大的恩情给她。这样即使以后面对天道其余力量的追杀时，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力量站在我们这一方，也是一件极有利的事情。”
老爸又问：“那要是，她寻不回自己的身躯呢？”
我沉默了下来，端着的茶杯僵在了嘴边。
这也是我苦思了多日，最怕遇到也最有可能遇到的一种情况。
是啊，如果剑奴寻不回自己的身躯的话，便只能永远地占据小师祖的身体，或者和小师祖共用一具身体了。但以她那种自傲的性格，会允许自己一辈子都和另一个凡人共享一个身体吗？
恐怕不会。
那也就意味着，小师祖将会永远地“死去”。
但若为了救小师祖而去杀剑奴的话，那又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以我现在的实力能不能成功，光小师祖的身体便是一个难题了，我总不能拿着刀去捅小师祖吧？那样剑奴挂不挂掉还两说，小师祖却肯定也活不了的。
老爸忽然出声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正在苦思冥想的我不由得抬起了脑袋，“什么法子？”
老爸的目光有些古怪：“就是……把剑奴也泡了！”
“……”
老爸无视我古怪的神情，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把她变成你的人，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这一切的难题不就解决了么？”
“……”
“别露出那样的神情啊！我可是认真给你建议的，反正都是同一个身体，从生理意义上来说你也没对不起你的娘子，我说得不错吧？”
在一旁吃着小笼包的灵儿听到这话，很不客气地向我和老爸射来了鄙视的目光：“大禽兽！花心大萝卜！我回去要告诉给师娘知道！”
老爸语重心长地对灵儿教育道：“徒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真他要泡剑奴，只不过是一个构思，并没有成为事实，你又没有证据，他又何罪之有呢？不如等他先泡了，然后再——”
“那个……”
听到我的声音后，老爸和灵儿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后呐呐说道：“其实……前晚我就已经亲了剑奴，还差一点就推倒她了。”
整个茶位一片寂静。
正埋头苦吃的疾风少年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一脸目瞪口呆的师父以及灵儿妹妹，又看了看那个一脸不好意思的王某人。
我挠着后脑勺，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呃，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她那晚突然就说要我亲她，还威胁说如果不亲她的话就用小师祖的身体去亲别人……别怪我，我也是不得已的啊！”
老爸在沉默半响后，忽然朝灵儿说道：“好徒弟，帮师父一个忙，去请一位大夫过来。”
“？”灵儿一头雾水地望向他，却见到王荣师父正慢慢地捋起袖管，面色阴沉地说道：“今天我不打断这个花心儿子几根腿骨我就不姓王！”
“等，等下！刚刚不是你建议说去泡剑奴的吗？”
“是我的建议没错！但我就是觉得不爽怎么破！”
“我管你爽不爽！”
“哎呀呀，小**硬了是吧？看老子今天不打断你第三条腿！”
……
幸好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因为刚好小师祖此时也提着打好的半壶酒来到了早餐店，及时劝住了我们。老爸在临走前，犹豫了半天后终于还是对小师祖告诫道：“真儿那小子心思花花的，尤其是在对女人时，对方一主动起来他就不知所措了……”
“我哪有！”
“哎，哪像我啊，当年即使那么多好女人倒追，我也能坚持得了本心……嗯，不提那些陈年往事了，反正师妹你可得好好看住他。”
“师兄，我会的。”小师祖捂着小嘴轻轻笑着回应。
老爸在示威一般留给我一个警告的眼神后，便带着那两个小跟屁虫离开了。
“真是的……”我不满地嘟囔着，然后发现小师祖轻轻握上了我的手，一双如水眼眸正看着我。
“还去逛街吗？”
“当然！”
约会这种事情，总是会觉得时光流逝得相当快。当我随手从一个小摊贩的手里接过一张憨厚可爱的狐狸面具，轻轻地斜挂在小师祖那俏丽甜美的小脑瓜上时，落日的余晖开始把她那一身窈窕的狐裘与裙裾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真儿，我好看吗？”
看着眼前那双颊微红的佳人，我由衷赞叹道：“我的师祖，怎么可能这么可爱？”
她不满地皱了一下小鼻子：“可爱？那不是形容小女孩的吗？不想，我想要听其他的形容词。”
“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哦，还有绝代倾……倾？”
接下来的话我已说不出来，因为小师祖已经主动吻上了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街道上逐渐亮起一盏盏灯笼后，我们这才从迷乱之中回过神来，带着一抹羞意地相视一笑。我搂着怀着那个温暖的身体，嗅着她发间的淡淡香气，心灵从未如此地宁静而满足。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啊。”
靠在我胸前的小师祖忽然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把小脑袋往我的怀中埋得更深——
“我……”
嘭！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随着那第一束烟花的突然升起，接二连三的烟火随后纷纷绽放与夜空之中，整个扬州城都被耀眼的七彩光芒所映亮。
我与小师祖相拥着，静静看着那烟火的盛放，直到夜空重新归于沉寂后，我这才又看向她，问道：“娘子，你刚刚想说什么？”
小师祖沉默了一下，随后扯起一丝笑容：“没什么。”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蓦然想起小师祖今天所露出的那份笑容，原来竟是包含着如此多的无法言明的复杂情感。
可惜，我能够早一点发现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