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找我?”
蒋逸飞摸了摸下巴,意味不明的笑容使她眉眼弯弯,看不清眼神。
“嗯。”
面色严肃的烨顾城否认了他的目标。
绝对不是拉不下脸,想着在给蒋逸飞端茶倒水前争一点骨气。
“那我走了。”
“去哪?”
“睡午觉。”
蒋逸飞戴上外套的兜帽,两脚一登,直接爬上树枝。
烨顾城看得出神,有些不自信地挠了挠自己的大腿。
他现在知道蒋逸飞从哪里出现了。
‘果然是属猫的吧?’
蒋逸飞挑一个舒服的姿势做好,偏头看向底下的烨顾城。
“上不来?”
她朝烨顾城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掌在阳光下璀璨夺目。
“看不起谁?”
烨顾城老脸微红,生起一团风旋,吹开脚边的落叶。
在蒋逸飞略有戏谑的目光里清咳两声,坐在另一根树枝上。
这一坐,烨顾城也不想再动弹了。
午间的阳光温而不烈,几缕微光透过树叶落在身上,微凉的秋风穿过枝丫间,沙沙声像天然的催眠曲。
远处球场的吵闹声似乎都被它压了下去。
蒋逸飞将一片树叶叼在唇间,抱着手,目光投向远处碧蓝的天空。
两人之间就有几片枝条垂下金叶。
烨顾城双手叠在脑后,偷看蒋逸飞兜帽下露出的下颚。
不知不觉间,困意已经开始入侵脑海。
“舒服吗?”
“很舒服。”
烨顾城眯着眼,嘴角有不自觉扬起的弧度。
“你刚才,是在找我吗?”
“.......”
“哈哈哈。”
听着蒋逸飞发出轻笑,烨顾城自知瞒不了她,却不知为何,呆呆地跟着她一起笑。
“烨顾城。”
蒋逸飞的声音,很轻,很轻。
大概有风路过,就会被吹走。
“我在。”
“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烨顾城睁开了眼睛,复杂至极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
沉默良久,待到喧嚣入寂。
就连吵闹的操场也悄然无声,午休时间,学院进入了短暂的睡眠。
“不回答也不要紧,我只是....”
“是一个,爱耍小聪明,诡计多端,莽莽撞撞,不计后果的家伙。”
没有褒义词,但蒋逸飞微笑着听完了,也没有生气。
“还有吗?”
“还有?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有多重要?
烨顾城可以为蒋逸飞放弃自己的世界。
她才是他的稀世珍宝。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陪着我吗?”
“绝对。”
蒋逸飞放声大笑,笑得开怀。
“是吗?可是,我不需要。”
烨顾城咬着牙,绷紧了身体,他最害怕的事情终是出现。
“我对你,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蒋逸飞的语调还是那么轻,却又冷硬得有些无情。
她用理智变成了隔阂。
她拒绝了他。
“从见到你开始,我的生活就逐渐乱套了。”
蒋逸飞伸出手,将它伸向天空。
“高傲的狂风,刺骨的冰寒,破碎的血肉和诡异的黑雾。”
两根纤细的手指轻松折断了一根肥大的树枝,蒋逸飞把玩起其上的树叶。
“就连我对我自己,也是一无所知,我不知道....”
他知道她担心什么。
“让我陪着你。”
烨顾城很认真,语气却带着几分哀求。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聪明,只需要时间,所有的疑惑都会被她一一解开。
蒋逸飞闭上眼睛,将手中的树枝卡在一旁,任由不安的风吹起金叶。
时间似乎被无线拉长。
让烨顾城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于是,秋风吹来一句轻语。
“跟着我,会倒霉的。”
烨顾城一顿,脑海伸处的记忆在此刻重合,他不禁咧嘴一笑。
“没关系,我最不怕倒霉了。”
悬着的心重新落地。
哪怕她可能留着心眼,但至少现在,他还可以走在她身边。
蒋逸飞良久没有回应,仅有悠长平稳的呼吸传来。
烨顾城悄悄地动了动身子。
只能见到她紧闭的眼眸,还在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像是达成了筹备已久的愿望,烨顾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树下路过的陆主任抬头望了望天,随后又快步离去。
“今天天气还不错。”
一片金黄的树叶落在了一旁不起眼的石头上,待一阵风将它吹起。
小小的石头上却出现了点点裂痕,也不知为何。
怪哉,怪哉。
————————
烨家大院里,花园中心的凉亭中。
微风将一把墨绿的茶叶落入壶中,烨顾朝搓搓手指,将目光移回书面上。
花田在明媚的阳光下轻轻摇曳,若有若无的花香随着秋风飘荡。
烨父背着手站在亭前,面前是那颗被焚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大树。
树根周围铺也上铺满了金叶。
哪怕白星辉没有来旁边放火,叶子也快要落去大半了。
是不是该感谢他帮忙清理了无处可归的落叶?
李管家已经将那块简易的秋千重新修理好,也许是怕自家少爷伤心。
在战斗开始之际,灼热的余波就足够斩断那根饱经风霜的麻绳。
“他倒是有心,那臭小子怎么就那么倔呢?”
烨父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憋得慌。
早有前车之鉴,一家之主更不能独揽大权,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他呢。
事是做绝了些,可犯了家规,不这么做就是包庇,嚼舌头都能嚼出火花来。
烨顾朝抬眸看了一眼烨父的背影,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黑红的刀疤触目惊心,但烨顾朝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不过是枝叶响起的萧瑟之音让秋风听起来有些寂寥而已。
一只漆黑的鸟雀落在枝头,深邃的眼眸里有花田的倒影。
烨父转身步入亭中,本该空无一物的茶杯却冒出稀薄的雾气,阵阵香气泯入了空气里。
看来有人先一步倒了茶。
“好茶。”
将茶水一口喝下,李家主笑眯眯的摸着下巴,砸吧砸吧舌头,似乎是在回味唇齿间的茶香。
“你这能喝出什么来?”
烨父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轻轻抿一口茶叶。
烨顾朝合起手中的书,走出凉亭,却又偏头向一旁飘着落叶的空地。
“李小姐,请吧?”
李云渺踏出裂缝,一尘不染的白裙将她衬托得像刚刚落入凡间的仙子。
如果她的笑容没那么意味深长的话。
这对父女总是笑眯了眼,细看明有亲和之意,深思又似暗流旋涡。
大抵因此,人们总是说,被表现迷惑,总是要吃大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