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所有人一片闹哄哄的时候,一阵并不嘹亮、却格外悦耳的笑声,飘进了我的耳畔之中。
下一秒。
我循着声音源头望去,一个不经意间的抬首侧目,恰逢一阵清凉的夏风拂过,缓解了内心所有的烦闷,只见一个纤细身影独自坐在不远处大榕树下。
上午的骄阳突破大榕树的层层阻碍,在她的身上就下了斑驳树影,风声簌簌、树影婆娑之际,整个人似乎在闪闪发亮、熠熠生辉,她像是与这棵大榕树融为一体的树之妖精。
当然。
那也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妖精可不会忽然跑出来接地气。
大抵是高一新生,毕竟身上也穿着绿油油的迷彩服,戴着军帽,军帽之下倾斜出一袭披肩长发。
大概是无聊,双肩之上编好了几根头发小辫子,增添了一丝不安分的气息。
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即便隔了几米距离,依旧灵动水润。
由于坐在榕树下的缘故,再加上穿着宽松的军训服,让人看不出身高,也无法判断身材如何。
话虽如此,光从脑袋、脖颈和撸起袖子的手臂判断,大概是十分瘦削。
此时此刻。
她似乎是听到我刚刚顶撞教官的声音,一直在盯着我笑,露出了一颗小虎牙,明媚如昨。
我遥望少女的笑靥,不禁出了神,又不愿意表露出花痴的一面,索性瞪眼皱眉,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在说:笑什么笑?你瞅我干嘛!?
少女似乎没有近视,第一时间察觉了我的表情变化,先是一愣,却一点儿都不害怕,从兜里取出了一颗口香糖,丢进嘴里,( ̄~ ̄)嚼了一会儿,又朝我吹了个泡泡,仿佛在回应:瞅你怎么了!?
皮得很!
我本来还想继续瞪她,却分身乏术,不得不面对陈教官的审判,他的确没有体罚我,而是“奖励”我五圈田径场。
在那个时代的中学生群体之中,这其实是一种很不成熟、却很普遍的想法,由于青春荷尔蒙作祟,少年总喜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类似于那种刻意捉弄同桌女同学、讨骂的行为。
幼稚吗?
肯定幼稚,却又正是幼稚,才显得弥足珍贵。
所谓青春猪头少年,大概如此。
再说,像我们这种学渣,除了惹是生非以外,压根没人会理会我们。
其他人的心理是刷存在感;我的心理大概也是差不多,却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与其他人一样平庸,于是乎,我是这么安慰自己——我才不是刻意刷存在感,大抵只是无聊。
当然。
藏在“无聊”二字背后的少年心事,也许是迷惘,仅属于青葱岁月的迷惘。
画面回到这一刻。
上午十点半左右,同学们都在树荫下休息,唯独我在一个人在田径场上挥洒汗水,大写的惨。
坦白说。
初中的时候,学校没有军训;因此,这一次全是我人生首次军训,也是第一次接触教官这种生物。
的确不太好惹。
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受过这么严厉的体罚,五圈田径场,一圈四百米,足足两千米,还是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简直要命。
在这个年代中,T城这座三四线的城市许多家庭都不止一个孩子,并不是像后来的家庭那样,全部是独生子。
我们这一辈人有些尴尬,既没有80后的坚韧,也没有00后的幸福安稳。
我们这些三四线小城的90后一点儿都不矜贵。
不过。
那也是一般家庭的孩子,我与其他孩子不一样,好歹是拆二代,家里还有几套房子收租,也是独生子,还是很矜贵的。
可惜的是,拆二代的身份在教官这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还好老子身体素质过硬,加上其中一圈趁着教官不注意、从中线溜过去了,姑且全是完成了任务。
当我在田径场跑步的时候,那个女生还在一直盯着我,嚼口香糖的同时,嘴角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浅浅弧度,介于恬静与俏皮之间,有点挑衅的意味儿。
其实。
也不光是这个女生,附近几个班正在休息的同学都在看我热闹,尤其是何所谓那个家伙,短短一个上午时间,竟然是勾结一众狗腿子,大声耻笑我。
我有些无奈,交友不慎,何所谓这家伙也不想想我到底为什么会被体罚。
完全是因为那个家伙的军训笑话。
我越想越不爽,朝着以何所谓为首的一众男生,比了个中指,那群男生顿时一片倒喝;我一扭头,也顺便给那个榕树下的女生吐吐舌头,那个女生先是一愣,也朝我做了个鬼脸,有些可爱。
先不说那个女生,还是说说何所谓。
我其实并不介意何所谓带头起哄,之所以比中指,纯粹的贪玩。
我的内心最深处甚至是有些感激——何所谓与我认识多年,已是贯穿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我俩虽是死党+损友,说白了,其实也是挚友。
何所谓与孤僻的我不一样,他是一个合群的学霸,非常受同学与老师喜爱,凝聚力极强,有他的地方,总是热热闹闹,一片和谐。
好比今天——何所谓光用了一个上午,与全班男生混熟了。
他之所以带头起哄,隐约间,其实也是让同学们跟我打成一片。
你们得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男生之间基本上都不会矫情,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心照不宣。
上午十一点左右。
我终于跑完了五圈田径场,回到了高一三班的方阵,gay里gay气地倒在了何所谓怀里,像琼瑶剧里面的女主角一样,娇柔道:“啊~何所谓,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战斗了?”
何所谓立马戏精上身,不停地摇晃我的双肩,故作紧张,道:“啊~盛庭安,你醒醒,你给我撑住,别死!你答应了我会陪我过一辈子的!”
“所谓…我临死前还有一个原因,你无论如何都一定要答应我…咳咳咳…”
“庭安,你说,你尽管说,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何所谓一定在所不惜。”
“可以请我喝冰阔落吗?”
“滚,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