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
我完全没有料到——顾朗会将我前不久胡扯说带他出去见识的装逼话放在心上,以至于他现在旧事重提,把我杀了个措手不及,我自己都忘了这一回事。
话说回来。
顾朗从小到大都出生于一个家教极严的家庭,大概真的是憋坏了,这迟来的叛逆期比我想象中还要凶猛。
我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人家一个冰山尖子生都主动提出让你带他出去见识一下,我姑且还是一个名义上的坏学生,这要是拒绝了,万一被误会是怂了,以后怎么出去混!?
然而。
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我的预期。
原以为带顾朗去黑网吧玩一会儿就行了,结果我俩前脚刚刚走出了地王广场,顾朗反手就是一指,指向隔壁的酒吧街,道:“唔...说起来,我经常听到表哥说附近有一条酒吧街,晚上特别好玩,一直都想过去看看...要不我们就去那里玩玩吧!?”
言语间。
冰山美少年的脸上充满了希翼与期待。
小爷人傻了——酒吧那种地方不是成年人才能进去的吗?
小爷今年才十五岁,黑网吧倒是经常去,酒吧还真的没有去过。
随后,我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道:“姑且问一句,你表哥多大了?”
“大学生,应该有二十岁了吧。”
“那你知道酒吧这种地方...”
还没等我的话说完,顾朗稍微收敛一下脸上的兴奋,转而皱眉,道:“盛庭安,你这家伙该不会还没有去过酒吧吧?”
好了。
这一刻。
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敢情顾朗这个好学生连成年人才能进去酒吧这个规定都不知道。
即便如此。
当我感受到顾朗脸上那一副“不会吧,不会吧,盛庭安该不会还没有去过酒吧”的鄙夷表情,咬紧牙关,故作镇定,道:“切,小爷怎么可能没去过酒吧?主要是今天没带钱,怕消费不起。”
闻言,顾朗立马掏出一个印有《火影忍者疾风传》图案的钱包,道:“我有!”
说完以后,他还掀开让我看了一眼,差点亮瞎我的眼睛,只见钱包里面一阵红光与铜臭味。
抹布吸!!!
坦白说。
我本来还想用没钱当借口,婉拒顾朗去酒吧要求,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情商低,还是故意刁难小爷,竟然连资金都准备充足,实在太可怕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翻了个白眼,只好道:“那好...那就去吧。”
我倒也不是怕事的人,主要是没心情,像人生第一次去酒吧,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刻,心情不好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而且。
未成年人去酒吧,即使被抓到了,顶多被批评教育一番,尤其对于坏学生而言,《未成年保护法》还真的是一样好东西;真正遭难的是酒吧的负责人,轻则罚钱,重则拘留。
酒吧街,位于地王广场两公里外,大概隔了两条街。
走路的话,顶多二十分钟。
差不多是夜晚八点钟。
我与顾朗来到了酒吧街,放眼望去,灯红酒绿,弥漫着一股醉生梦死的气氛,街道两侧,不停地闪烁着迷离的灯光,也传来抨击人心的各种音乐,暂且不以清吧和蒲吧来区分,先以大型酒吧与小型酒吧来区分。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区分?
因为大型酒吧会稍微严格一下,门口有人把守,出入偶尔需要展示身份证,注意是偶尔,也仅仅是偶尔,他们都是看人,你要是看上去太年轻的话,他们会要求出示一下;绝大多数时候,还是不需要出示身份证。
T城毕竟是三四线小城市,漏洞简直不要太多。
至于小酒吧,一概不需要出示身份证,说句直接一些的话,即使看出来你是未成年人,为了盈利,他们也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初中那会儿,我认识一些经常出入酒吧街的学长,他们告诉了我这些,但是,小爷是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既然来都来了,肯定是想去最大的酒吧;奈何顾朗还是有些怂,他提议道:“盛庭安,我们还是去小一些、偏一些的酒吧,怕遇上警察。”
事实上。
无论是酒吧街,还是冧街那种滋生阴暗的地方,地方管理层肯定都是知道情况,连我这个普通高中生都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之所以不管,很大程度都是基于税收与社会稳定考虑。
不细说了,懂得都懂。
仅有挨年近晚的时候,警察才会出动,整治一下酒吧街的乱况。
我原本想说这些,见到顾朗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轻叹一声,道:“行行行,老板说了算。”
这家伙又要威,还要戴头盔,真的难满足。
一番权衡与斟酌以后,我与顾朗选择了酒吧街街尾一家名为“晴天”的小酒吧。
这是一家定位挺模糊的酒吧,既比清吧热闹喧嚣一些,又比许多蒲吧安宁一些,没有包厢,仅有一个大厅;没有舞池,仅有一个最靠近深处的驻唱台。若是一定要让我评价一句的话——这是一家很有个性的酒吧,无论是气氛,还是格调,相当到位。总的来说,让人很舒服,意外地适合我俩这种小屁孩。
看得出来,老板是一个很有浪漫情怀的人。
好歹是晚高峰时间,即便是最偏僻的小酒吧,也是有些热闹。
我与顾朗都是第一次过来酒吧,刚刚进门才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由于是初冬的缘故,虽然上半身穿了便服外套,但下半身还是第二中学的校服裤,大抵还是心虚,所以还是跳了一个比较角落的小卡座,不希望引起太多注意。
顾朗一坐下,便是表现得既兴奋又心虚,左顾右盼之余,又害怕与别人对视,多少有些矛盾。
我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心里终究是在想着小榕树的事情。
正好这一会儿。
酒吧服务员上来了,是一个穿着类似于正装的年轻小姐姐,她问我俩要喝点什么,顾朗一副作贼心虚的样子,一开口就问人家有没有果汁;差点儿把我给吓得来了个平地摔,连忙缓过神来,道:“先来两杯低度数的果酒。”
“好的。”
正当服务员小姐姐应声的时候,一个不经意间的侧目,我竟然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