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逻辑一贯性的角度来看,基督教徒们的确应以耶稣的训诫真诚度日,视仇恨如凶杀,视情.欲如淫.邪,做好今天而不去妄想明天,真诚的爱着包括他们仇人在内的所有人…”
“但,实则不然。”
阴暗潮湿的桥墩下,野草在外界簌雨的景衬中被风儿摇曳,于空中画出一个个诡异的笑弧。
远处的城市风景在如绵般的细雨中似蒙上了一层雾,无痕的将天地和为了一体。
集于期间的雨滴缓慢而顽强的落下,连哪怕一丁点倾注的精神都打不起。固执,而又孤独。
下着的,就是犹如悲伤的潮流那般隐藏在色彩之间的,如此所喻的朦胧细雨。
阴沉昏暗的城市一隅,长方形的平缓桥面带着常年未修锈痕斓斑的栏杆横跨了川田两岸。也正因如此,在每座城市都随处可见的河堤桥成为了整条河川唯一可以借来遮雨的地方。
没有被抛弃的小猫小狗,也无曾无家可归的乞丐流浪汉,这座在沐雨中更加苍老的古桥下只有令人不愉快的多如牛毛的垃圾…
肮脏阴郁而又潮湿,但即便如此,在这环境令人不舒的桥墩旁,居然仍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存在。
他静静地靠在墙边,在暗影之中渐渐消隐,如果不是手中握着一本没有名称的红皮书籍和阅读时的碎语,他有可能成为人类史上第一个融入黑暗的人。
“公元前六世纪,佛教由古印度王子乔达摩.悉达多创始。他作为释迦族的隐修者让人类首次从符合大众的教义观点思考问题…”不知何时,他再次显现身影,昏暗一片的环境与阴沉的天空让气氛凝重的令人畏惧。
但,他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是如同身处异地的诵读着篇章。“…其诗经与文献的发展在时代的变更中充斥了烦琐艰深的理论思辨,使读者需要拥有一定的文字学修养才可详阅。”
渐传渐轻的碎语终于如死去了的消失了。雷光闪烁,就好像在证明自己存在般的,令人心怡,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般的翻书声响起。那一刻,浮动在心灵的眩晕感好似感受到了空间的震动。
微风拂过,在稍微一点的不注意之中带着湿润的仿若可以使人窒息的空气,悄然萦绕,扼住每个人的喉咙。
自此,仍然阅读的黑影再也没开过口…
阴暗的天空中逐渐聚集起滂沱卷云,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那雷声仿佛被文静轻莞的书页声吞噬了似的消失不闻。但,那悦耳的翻书声却如同魔音的在墙壁间不停回荡,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隐约之中,耳边仿佛传来了来自孩童的声嘶力竭般的痛苦喊叫。
细雨仍在顽强的下着,前赴后来的象征着苍穹对大地的雨爱。
对,爱,真挚,纯洁,无暇,永恒,而又终归湮灭的,恐怖的,爱…
伴随着照亮了桥面的闪光,轰响的雷鸣打破了沙沙声响的宁静,同是,也终于结束了令人发狂的无穷无尽的嚎哭。
引擎的声音由远至近,被栏杆分割的四分五裂的橙色灯光坠落般的投影在了那因风涟漪的河流之中。
它们随着浮动的水波荡漾,感受着面对无法阻挡的力量的强大时的渺小与不甘,遥望着彼岸,幻想着无果的相遇。
最终,随着动静明显的引擎声愈远逝去,就如同被城市无情切割的日暮夕阳般的它们消失了 。
越加朦胧的车灯在弯道熄灭,黑影动了动,随即缓慢的合上了书…
杂草婆娑,愈加强烈的风儿带着雨星,仿佛在搜寻什么东西似的东一片西一片乱撒。托它们的福,桥下的土地又湿了一大片。
再次回头,那个黑影令人不解的不见了踪影。
令人无法思考的线路穿插在思想之中,那种奇妙的感触,总让人有一种那肮脏而又潮湿的桥墩下理所当然的从未应有人存在过的思想…
就在大脑越加混乱的此时,无法再清晰记忆的碎语声再起。
“ 闪电未能撕碎浓重的乌云,越加衰老的宙斯开始用卷席整个世界的暴风雨宣扬自己的神威与不死的惘愿。”
不远处,乌云越加的磅礴,冥冥之中一道雷诧暗度陈仓的混入其中,匿声的开始了如策反的翻滚涌动。
沙尘暴卷带的灰尘般汹涌澎湃的乌云也积攒起滂沱的大雨,但却放弃了即时战役的选择了未雨绸缪。是对什么存在的顾虑还是单纯的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这些我们就不曾而知了。
对于黑影先前给人带来的印象,总觉得这些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一片单一而又无用的旁衬罢。
“细雨仍不停地下着,却变换了令人伤感的旋律,仿佛在为人类的不幸而感到悲伤。”
在风袭之中四处飞撒的雨滴逐渐变得如针般锐利,带动牵扯中汇雨雾帘随风抖动,远远望去,好似整座城市都在扭曲。
突然,一声草丛扰动的声音响起,人影再次显现出身形,但这次,他却令人费思的出现在了河的对岸。
重新展现身姿的他舍弃桥的遮挡走上堤岸,只身的来到了河边。
路旁的灯光照亮了他的身影,一身全黑的雨衣却背道而驰的遮掩了他的面貌,他的身形,甚至乎他的存在。而他手中鲜艳而又令人不适,洗礼般淋溅着雨滴的红皮书却毫无沾湿的痕迹。
那书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接受的气息,简直就像横尸遍野战场上的,那令人战栗兴奋的腐臭…
“魔爱神,神却爱世人…”
啪的,那人重重合上了书。
随着余韵的消失,路灯仿佛被风干扰似的开始明暗闪烁,忽明忽暗的那人则持着那本令人不安的红皮书置若罔闻地站在了风雨之中。
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停留在这东西身上,就如同被其魅惑而惟命是从视如珍宝的傀儡。但真正令人惊诧与怪异的是河对岸的桥墩阴暗处也有一个熟悉的黑影靠在墙边,而他的手中也同样拿着一本红皮书籍。
那岸的黑影看着自己手中的书籍,微微抬头,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风儿卷动着河岸的垃圾与碎叶迁向东方,拂过水面,使其令人炫目的波荡起来。密集的雨滴轻触出点点涟漪,相互交错,彼此通汇,让其像极了通往异次元的通道。
他缓缓抬头,目的性的望了望河的对岸,后猛地看向东方灯光闪烁,那人所站之处。
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
强风袭过,随风翻滚的垃圾进入混沌的视线带回了黑影的意识。
他垂下了双手,转身准备离去。
但就在转身的那一刹,他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但是在这物质界中,那些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黑影在惊异中急忙转身,但在一片阴暗之中,他看不到任何存在…
风向改变,临近河岸的垃圾纷纷落入水中,就像在飓风之中石沉大海的人类一般的无法挽回。
河岸上带着水珠的植物们仿佛在狂欢般的四处摇晃。在这令人沉闷的天气之中,不得不令人臆想到18世纪英国大诗人亚历山大.蒲柏在作品《人论》中的一句话…
——‘一切混乱都只是我们不了解的和谐罢了…’
尽管这种观点在人类范略内是何等意义的站不稳脚跟。
黑影停在桥底边缘,跟随风之轨迹翩舞的雨点们不时的拍打他的帽檐,唧唧呀呀耳语似得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他从一片混沌的天空中收回目光,无视混乱的杂音,迈步走入了雨幕之中。上着通往街道的台阶,翻开了闭合的诡异书籍。
年老失修的路灯周围即便下着雨也仍有几只飞虫在徘徊。轰轰沉鸣的响雷在云层中打出了进攻的擂鼓。
伴随着一道赤如血痕的红色闪电,不远处的天空随即发出了痛苦的雷鸣,放出了卷天席地的狂风与碎雨。而雨滴,正所谓苍穹的眼泪。
刹那间的闪光之中,如梦般缤纷的雨轨展现,摇曳扭曲着映衬出一个绚丽浪漫的水的世界。
——狂风与暴雨将成为此夜的主宰。
倾盆的磅礴之雨一汽注下,而同此时,黑影也已登上街道,随着落雨同人偶般的沿途前进。
暴风雨的首位先锋终于抵达,感受到什么的他突然开口。
“闪电未能撕碎浓重的乌云,越加衰老的宙斯开始用卷席整个世界的暴风雨宣扬自己的神威与不死的惘愿。”
——“赫尔墨斯提议——杀了他。”
一颗颗豆大的雨滴击打在黑影的身上,飞溅出如华似彩般的晶萤。
哗哗的落雨嘈杂淹没了一切它音,带来的是单一无趣的静默和令人焦躁的率频。
因雨势的增强,远处的城市似如蒙上了一层纱的若隐若现起来,在雨潮之下逐渐像被浓雾笼罩了般的不见了踪影。
虽然朦胧的视线让人找不到一丝可知西北的方向感,但黑影却没有一丁点的反应,仍是低头自我封闭的沉浸在手中仍保干燥仿佛永远不会浸湿的的红皮书。
“细雨仍不停地下着,却变换了令人伤感的旋律,仿佛在为人类的不幸而感到悲伤。”
——“宙斯默然,不顾众生的生死。”
踩踏着积水的嗒嗒声出现了令人难以确信的重叠,的确,不管是谁都不敢确信,那在独自一人行走时的脚步声,是否是两个脚步的重叠。自己的身后,是不是还有一个未知的存在跟着自己。
“魔爱神,神却爱世人。”
突地,黑影停下脚步,视线离开了书页,看向了不远处的泥泞。更详细的说,是一个浑身泥泞的人。
那人躺在道路的正中央,孤独的身影象征的孑然无情的死亡,那不祥之物抽象的体现在身影上方,徘徊游荡着似乎正在无形的静寂之中为其指引归宿。
暴雨冲洗着他身上的垢污,使堆积在他四周的积水也染上了泥泞的土棕色。但仔细观察,波纹涟漪之中还含有一丝难以言表的颜色。
黑影看着那人怔了一下,再低头时呆滞在原地。
自己本应空闲的左手中,正拿着一把在雨水洗刷下逐渐脱离血色的小刀。但真正令人疑惑的是,滴落在书本上的血液染红了书页…
如翡翠般光滑晶莹的绯红的书页上,嘲讽的讥笑面容如大理石纹般的螺旋展现。仿佛在说着恶魔的咒语,毫无余地的将罪恶与诅咒强加在原罪压身的痛苦生物头顶。
因惊讶而手滑,下一秒,未能抓紧掉落在地上的小刀发出了金属碰撞的锵啷声。
‘嗒,嗒…’
踩踏水潭的雨地脚步声凭空响起。
那声音,紧跟其后…
堆积在地面的积水倒映出昏暗的灰色天空,不时的电闪雷鸣与远处城市若隐若现的繁光让人感觉如同行驶在梦中一般无寻真实…
悬空俯视,一把黑色的雨伞正在不紧不慢接近黑影,最终,在一声隐约的金属声响中停在其背后。
强风吹袭着两人黑衣,但那把伞却未有一丝的动摇。闪电在咆哮,雨滴从伞沿落下,如同刀锋之下的赤红色的鲜血。
黑影闻声回头,那人同时将黑色的雨伞向他探去。
他扭头看向了背后。
——但是那里,空无一人…
是的,空无一人。
然而他却总有一种感觉提在心头,一种远处河堤下有什么东西存在的感觉。
黑影回过身,突然身影一怔,他感觉,雨停了。左手中出现了触碰到什么东西的感觉。
急忙查看,只见自己的手中有一根把柄,把柄处连着一根长长的金属棍。而金属棍彼端,就是雨停了的真相。
这赫然是一把伞,一把,黑色的雨伞。
雨滴如同石子般沉重的击打在雨伞上,发出嘭嘭的响声,犹如射入地面的铳弹。
黑影一语未发的低头打开自己翻阅的那一张书页,静谧的看了一会儿后持伞重新向前走去。
余光中的他看到,自己眼前的道路上除了一滩滩水滴四溅的潭水外,哪里有什么尸体。
——“在物质界中,那些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他相信,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
道路的中央,浸泡在积水之中的小刀重新回归清净。
暴雨击打着河面上的垃圾,使它们如同受到攻击的舰队一般陆续下沉。最终被水位上升的河川暗流不留残骸的卷入底端,陷入那无底的混乱黑暗。
当街道旁的电灯陆续熄灭之时,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身影出现,弯腰拾起了它。他望向路灯,展露出了那略显恶趣味的黑白间接小丑面具。
看着手中那把再平凡不过的利器,如舞蹈般的将锋刃抵在自己的脖颈上望向那人所去之处。
“他相信,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