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的时候腿要站直!”
“沏茶的时候是小臂发力,手指要温柔!虎口不要这么僵硬,你是小脑有问题吗?”
“连衣服都穿不好,干脆下次直接去暖被窝,还实际一点。”
姬无雪只能弯腰把绑带捡起来,这个位置的蝴蝶结真的很难打上去。在这一个多月,各种的礼仪训练机会要把她逼疯了。时雨婷这段时间就像是失踪了一样,偶尔来到这间小公寓,也是带着一脸的疲惫,姬无雪也不忍心去诉自己的苦,所以她的诉苦对象,就变成眼前这位严厉的老师。
“饶了我吧,谢菲尔德小姐。我想练枪!”
“主人只吩咐我教授您女仆礼仪。”谢菲尔德道,“我只服从主人的命令。”
姬无雪看着这位娇小的女仆,并不完美的身材却穿着一身贴身的女仆装,淡金色的长发很规矩地盘扎在脑后,亮金色的眼瞳看不出有任何的悲喜,就像是史书里记载的那种标准中世纪女仆一样——忠诚、服从。
唯一有不同的是,她的礼服白丝外面的,是一双精钢长靴。如果姬无雪记得不错,她还有一双精钢手套。
姬无雪没有办法再反驳什么,只能听着这位年轻女仆长的话,乖乖的穿上衣服,开始重复一天又一天的礼仪学习。
谢菲尔德一把抢过姬无雪手里的绑带,一双小手很轻柔的帮姬无雪绑好。
“真是的,怎么放心把主人交给你照顾。”她抱怨着,轻轻拍着姬无雪的衣服,帮她打理完毕。姬无雪偷偷笑了一下,马上又把笑容收好,要是被谢菲尔德小姐看见了,又是要挨骂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
“主人。”谢菲尔德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对着刚走进门一步的时雨婷鞠躬道。然后两步上前,接过时雨婷脱下来的风衣,踮起脚尖挂在衣架上。
“主人。”
姬无雪没有主动走过去,而是等着时雨婷踱步过来,才双手叠在小腹,向她致意。
时雨婷叹了口气,转身摸了摸谢菲尔德的头,“辛苦你了。”
“我的责任。主人。”
“把车开到楼下等我。我们准备走了。”
“好的,主人。”
时雨婷一直看着谢菲尔德,直到看着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她才缓缓走到姬无雪跟前。
“主人。”姬无雪又这么叫了一声。
“谢菲尔德不在。”
“那我也得这么叫您。”姬无雪固执地说着,完全不管烧红的脸,猛地抬起头,接触到的却是一阵热切的目光,滚烫地把她的脸烧红,就连心跳都加快了几分,“您对我有恩。”
那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时间圣女,竟然用这样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已经是她裙下之臣,但距离确乎是更近了。
思绪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她把她从黑暗的平民窟里找出来,温柔的对她说“我来救你”的那个时候。
从那天开始,这双暗红色的眼睛就深深印刻在了她心中,哪怕只知道她的名字,哪怕很久很久都不能见到一面。
猛地从回忆里抽出来,时雨婷帮她打理衣物的手却已经收了回去。
“那就随你的便吧。”时雨婷说着,在一把黑色的椅子上坐下,眼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姬无雪的脸。
“我希望你这份顺从只在我面前露出来。”时雨婷很温柔地说着,“但凡这里有一个外人,你露出来的都应该是獠牙。”
话音刚落,姬无雪的腰间就飞出两个弹夹,两只手微微抬起,两把枪在食指上刷的转动一圈,苍白色和墨绿色在空中各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弹夹处的火焰还未熄灭,两把枪就已经没入腰间的特制枪套里、
“很漂亮。”时雨婷微笑着站起来,没有等姬无雪再说什么,便谈到了下一个话题。
“我叫你收拾的行李,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
“调酒师的衣服带了吗?”
姬无雪愣住了,她没想到时雨婷会这么来一句,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半晌,才回答道:“您不是想让我做女仆吗?”
“喂,给你准备的东西我可跑了好久,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人调杯酒,那是你的事情。”时雨婷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你不喜欢调酒了吗?”
她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那双漂亮的暗红色的眼睛边缘,已经隐隐约约有了黑色,哪怕是这样欢快的语气,声音中也带着疲惫——哪怕是这个女人,何家的事情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我带了,当然!”姬无雪很肯定的、带着笑容回答道。
时雨婷没再和她找话,转过身,轻轻一挥手,向楼梯走去。
带着并不沉重的行李箱,姬无雪能很轻松地跟上时雨婷的脚步,楼下是时雨婷的路虎,除此之外一辆车都没有。
“您准备去哪儿?”
随着时雨婷坐在后座,姬无雪轻声问道。
“你连去哪儿都没问,就这样跟着我走?”
“我只负责待在您身边,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已。”谢菲尔德在驾驶座上,姬无雪的语气明显更礼貌些。
“伦蒂朗。英顿公学。”时雨婷举起一只手,没有再看姬无雪,“不要问我为什么要去,外交事务而已。顺便逃脱我七大姑八大姨的魔爪而已。”
“可是您根本不需要去学什么。”
“时家代表的是炎黄魔术官方势力;英顿公学是维多利亚的魔术官方势力,你说是为什么时家要有人去读书?”
“可是没必要是您去... ...”
时雨婷缓缓转过头来,盯着姬无雪那对碧绿色的眼睛,眼神中不再有那种宠溺的神色,罕有的严肃让她打了个寒战。
只看见时雨婷轻轻摇了摇头,姬无雪也就没有再去找话。其实她已经过头了,女仆的第一课就是不该问的别问。但是她身份特殊,时雨婷也就把勉强可以告诉她的事情告诉她。
这场谈话让整个旅程都显得十分低落,哪怕飞机冲破云层的时刻,两人都是在沉默中度过,时不时有一句可有可无的交流,似乎都只是维持基本的说话的本能而已。
直到飞机在伦蒂朗的机场降落,时雨婷才把手伸给姬无雪。
“作为我的贴身女仆,你是应该牵着我的手走的哦。”
好几个小时,时雨婷都没有让姬无雪碰她,这看起来是气消了,才让姬无雪靠近她的身边。
谢菲尔德走在右前方,两手叠放在小腹上,眼眉低垂;姬无雪扶着时雨婷的左手,缓缓地走在后面。时雨婷没有穿礼服,而是穿着一身棕色的风衣,就让这个臻于礼节的场面显得稍稍有些尴尬。
好在现场迎接的人心里都有数,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叛经离道的少女是个什么角色,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哪怕想说什么,也不敢就这么直接的开口。
“等会我们就跑。”
“什么?”姬无雪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问道。
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三个简单的字——“静山河。”
“呼——”时雨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面前被静止住打着官腔的官员以及所谓的欢迎人群,欢快的跳了两步。
她一把拉住姬无雪的手臂,很亲密的样子,“直接去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