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下意识的，姬无雪右手轻轻一甩把弹壳抛出，左手瞬间拔出荆棘。
“世上无不熄之火，世上无不死之人。”
“名枪-终有一死。”
金黄色的弹道划过漆黑的夜色，仿佛整个空间都要被照亮一样，在这璀璨的光芒之中一道锐利的紫色瞬间划过，就像是黎明时分的地平线一般，在旷远的黑暗和金色的光芒之间刻出一条鲜明的分界线。
空气中酒精的味道越来越浓，甚至开始混合起了血液的腥味，千万张嘴的祈祷声似乎都被这种浓厚的气味隔绝。幕布被切开一条横穿整个布料的口子，边缘燃烧着淡紫色的火焰。源赖直子躬身侧马步收刀，三米余长的太刀刀鞘被横放在身后，手紧握住刀柄，眼神依旧像是可以斩破一切那般锐利。
然后仿佛是从世界另一端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我是门，亦是门之钥；我是守门人，亦是门后之物。”时雨婷的声音仿佛从星空的彼方传来，空灵的像是一种奇异的钟声，又像是齿轮单调的咬合声，也像是钟摆晃荡的悠悠声。
“我无出生之日，我无终结之时；我前无先人，我后无继者。”声音慢慢脱离了认知中可以描述的事物，变成一种难以诉说的悦耳之音，让人情不自禁升起崇敬之情。
“我乃时间，我非时间。我是万事万物的终局，我是万事万物的起始。”
“我是我，我非我。”
时雨婷把怀表放在胸口，右手高高举起直指星空，仿佛像是在对什么人祈祷。
在这一刻，源赖直子才知道，她作为时间圣女名副其实。
那一丝，缥缈的就像是大海里的一粒沙子，却又伟岸的像天空上的太阳。那一丝不知何物，但就是能与幕布之后的力量抗衡，甚至能摧毁那个东西。
然后一声“滴答”。
那种不由任何东西掌控，只让时间冲刷一切的感觉瞬间充满整个空间，所有的东西——无论活物死物，在这种力量下面都疲顿的不值一提，唯有那种腐烂的臭味，即便微弱但依然存在，倔强地反抗着这股时间的洪流。
时雨婷依然站着，脸颊上却流下一滴汗水，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向时间女神借的一丝神力，并不是她这个水平就能完全掌握的，她只能限制范围，避免它伤到姬无雪和源赖直子，但就算是这一丝神力，都无法剿灭眼前的这个东西。
局面渐渐进入一种拔河般的状态，好像越来越脱离控制了。
此时更远的黑暗之处，传来一个干净，略带低沉的男声，“从黑暗之源到星空之渊，从星空之渊到黑暗之源。虚空中永远飘荡着对他们的赞美，森之黑山羊将繁衍昌盛。耶！莎布·尼古拉丝！那孕育万千子孙的黑山羊！”
这个声音出口的一瞬间，时雨婷能感觉到抵抗正在瓦解、崩溃，仿佛是被这一句话咒死，所有强盛的生命力都在话音刚落时土崩瓦解。但是此时那种腐烂的味道，混合着一种初出芽的青草的味道，以及世间一切代表死亡和新生的味道混合在了一起，扑面而来。
时雨婷收回自己高举的右手，把左手拿着的怀表轻柔的放回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我在医院都躲不掉你啊，时雨婷。”时生并没有之前中气十足的声音，而是显得有些虚弱，“我当个弟弟还要照顾照顾姐姐？”
时雨婷罕见没有怼回去，只是抬头问了一句，“莎布呢？”
“我当然在，只是这幅模样不能给你看见。”从黑暗的另一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这确实是我的子嗣，但是他们一般来说是来接受贡品的，而不是来袭击人类——人类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源赖直子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在和谁说话，但是她的身体在不自觉的颤抖，就连刀魂也开始胆怯起来。
“我也没有在怀疑你，我是想问，祂脱离你掌控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莎布回应道，“我的子嗣并不是我的神经，也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只是祂们崇敬的神。就像我是人类崇敬的神一样。”
“我可以给你提供一点思路。”沉默了半晌，莎布说道，“对于你这样的存在来说，黑山羊的子嗣算不上什么难以对付的东西，就拿刚才那个魔术来说，就算我不来，祂也不太能再坚持下去了。证明这种传导信息到深渊中的能力是有限的，哪怕是借助什么东西可以放大，极限也就是黑山羊子嗣这种浅层区的生物了。”
“我觉得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杀谁。”时雨婷道，“而是想要一些东西，流明、童子切安纲，或者现在他们看上了我手里这块表。”
“总之，别忘了我的那句话就行了。”莎布就这么留下一句话，黑暗和腐烂味渐渐把时生淹没，不过几秒之后两人便消失，太阳渐渐从东方升起来了。
“怎么这么快？”源赖直子似乎这才平静下来，用那种惯用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语气说道。
“她自深渊中显出形体，是会扭曲一部分时空的。”时雨婷道，“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去和雪莉说。”
“谢谢。”源赖直子向时雨婷和姬无雪分别躬身致意，然后踩着废墟离开了，只留下主仆二人在大厅中间。
两人对视了一眼，姬无雪开口道，“当时在场的所有火药魔术学生都有嫌疑。”
“我知道，但是怎么查呢？能在这里读书的学生，那一个背后的水浅呢？”时雨婷干脆坐下来，盘着腿，“我觉得源赖直子也有很多东西没有告诉我。”
“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子？”
“是的，看她这样子不像是没有接触过降灵魔术的样子。她为什么要骗我没学过？能够直接伤到黑山羊子嗣的水平，为什么没在鬼切大会上夺魁？哪怕是你，能够造成伤害的也就是那一枪吧。”
“有没有可能... ...”
“会知道的。”时雨婷抓住姬无雪的手，把她拽到地面上来抱住，“等着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