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直子一直目送三个人离开这条走廊,才稳稳关上办公室门。
“这么急着叫我来,什么事?”
“叫你当然是有线索了。”时雨婷很平静地说道,“温莎校长已经同意我们开馆验尸,并且在为我们准备当天晚上参加宴会人员的资料。”
“是吗?你就那么相信是一伙人?”
“现在能够沟通古神深渊的,你觉得有些什么人呢?”时雨婷坐在自己的桌子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时生、手里握着流明的人。”
“不管怎么样——说说吧,要我做什么?”
“解剖验尸。”时雨婷道。
“我不会解剖。”
“我会,但是我没解剖过魔术师。”时雨婷道,“我会指挥你。”
“好吧。”
“话不宜迟,走吧。”时雨婷直接站起身,招呼另外两人起身。
“现在吗?我用什么刀?”
时雨婷只是回头朝着她笑了一下,源赖直子立刻就明白了时雨婷的意思。
要说恶灵的克星,就要数源赖直子手里的童子切安纲了。
下午4点45分,西敏寺墓地。三人准时出现在墓地的最边缘,就像是在墓园里游荡的幽灵。
绰号“神父”的威尔斯-贝尔就长眠在这里,这个伟大墓园的一隅。
一种诡异的味道莫名的从四面八方飘散过来,萦绕在三人周围,三人手里的虞美人都显得有些衰败。已经临近闭园,来此瞻仰那些伟大灵魂的游人早就已经离开这个清冷之地。
三人跨过一座又一座惨白色的墓碑,伦蒂朗傍晚的冷风吹过,就像是在死亡中穿行。三人的耳朵里已经容纳不下其他的东西,满满当当的全是风声。
在最遥远最遥远的角落,威尔斯的墓前还未长出多少新草,就像是被污染的土地一般,和旁边的茵茵绿草明显的区别开来。
“自我向天。”时雨婷念着威尔斯的墓志铭,把虞美人轻轻放在这座尚未经受多少风沙的墓碑前。
很罕见的,时雨婷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烟夹,低头叼起一根香烟,打了个响指就把香烟点燃,深深地抽了一口,然后缓缓地吐出云雾。
空气中顿时是一股呛人的烟草味,但是那种诡异的、难以描述的味道确实是淡了。那种让人心跳加速的紧张感也确实是淡了一些。
但是时雨婷并不是因为这些东西而紧张,而是因为她马上要做的事情。
食指和中指夹住烟头,伴着呼吸再深深的吸入一口,然后轻轻地丢在身前,用高跟皮长靴狠狠地踩灭。
“你的神死了。”时雨婷呢喃了一句,左手紧紧握着那块有她手掌大的怀表,食指把调解旋钮向后一拨。
“逆流川。”
本来就稀疏的绿草一棵一棵地缩回土里,坟墓渐渐松软,土壤慢慢地从地面浮起,然后飞到半空中,缓缓地降落在旁边。
仿佛像是有无数把无形的铲子,在空中吸起蓬松的土,然后轻柔的放到旁边。
姬无雪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葬礼的倒放——铲子没有在这里,所以时雨婷没办法模拟铲子的状态,而土壤却是按照当时的情况一步一步倒放过来。
渐渐地,墨黑色的棺木一点一点露出来,抽尽了最后一捧浮土,那种犹如深渊一般的黑色展现在三人面前。
沉默了估摸约半分钟,时雨婷才收起怀表,眼睛无神地盯着远方,“开馆。”
得到主事人的指令,源赖直子才拔出童子切安纲,在空气中虚空一挥,订死的铁钉瞬间弹起,钉死的棺材此时露出了一个缝隙。
依然是清风,仍是一股青草的味道,伴随着伦蒂朗特有的一种刺鼻的味道,一切都显得相当正常。但是时雨婷没犹来地冒出一阵恐慌。
从心底幽幽冒出这么几句话:人体在死亡后14-21天开始腐烂发出腐臭味,春冬天时间会稍稍延长。
就算埋在土里,就算是在冬天,已经整整五个月了,这个时候开馆怎么可能一点异味都没有?
时雨婷弯下腰,直接把棺盖掀翻开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汗毛一阵倒竖,那种面临危险的直觉瞬间爬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深邃的黑色丝绸内纕旋转成一个空洞的旋涡,就像是直面宇宙深渊一般,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慌。那件空无一物的棺材,就像是盯着三人的深渊。
... ...
这个时间的档案房里只有雪莉一个人。
雪莉拿着一只很小的蜡烛——档案馆里是低氧环境,这只蜡烛的作用不仅仅是照明,一旦熄灭,里面的人就必须退出来。
但对雪莉来说,这仅仅是象征意义上的秉烛而已。像她一样的血魔术师,完全可以利用魔术维持自己的生命。
把急用的档案锁好,雪莉掐灭了蜡烛,转身,立正。
“果然是你,我就知道。”雪莉摇摇头,“你就这么想进距离接触神?时生的理论满足不了你的信仰吗?”
“他根本不懂神。”黑暗中一个苍老的男声,“神爱世人。”
“我听到神说过很多次,她不在乎。”雪莉把食指放到嘴里咬破,让血滴在地面上,“你真觉得到我面前还能跑掉?”
“我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声音回答道,随后紧接而来的是一声清脆枪响,伴随着一阵好似祈祷的呢喃。
“是神指引我朝圣的路。”男声缓缓说道,“神在背后注视着我。”
话音未落,那阵呢喃声就变成了颂扬:“智者们熟知世间的一切象征都并非空洞无物,而示于此处之事便是其中之一。这种力量无可名状、不可言喻,亦无法被常人所理解;它只可存在于某些掩盖其本质的纬纱之下... ...”
此时,一种炫目的光彩瞬间占据了雪莉的视野,那种令人癫狂的绮丽花纹不断的在眼前闪现,闪烁着仿佛是一面巨大的石制大门,门后是无底的深渊。雪莉极力地抵抗着想要推开门的欲望,但是根本不可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在踏进门的最后一秒,雪莉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个柔美的女声——“我不在乎。”
那个瞬间,雪莉眼前就恢复了正常的色彩,但那种强烈的眩晕和恐惧感禁锢了她的四肢,头上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让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