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
带上大门，杜苹回到了家中。
“回来了？工作怎么样？”
厅堂内，正在看电视的父亲随口问道。
“……还行。”
“是干什么的？”
“……”
杜苹一时没有回答。
他总没法告诉父亲，自己是搞清洁的。
好在当他拖了鞋，他也灵光一现随便编了个谎话道：
“跟电脑有关，说了你也不懂。”
听到这里，坐在座位上的父亲不禁侧头向杜苹看了一眼。
“真的假的？”
或许是出于某种职业病，父亲对杜苹的说法产生了怀疑。
“……信不信随你便。”
杜苹一边说着，一边穿上拖鞋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咣。
关上屋门，门外父亲的话在此之前挤了进来：
“那你不吃饭了？又搁外面吃了？”
“我还没吃，等会儿过去。”
透过不能完全隔音的大门，杜苹的声音变得沉闷。
“哼。”
父亲一哼，继续向他叫道：
“赶紧过来，饭都快凉了。”
“好啦！知道啦！”
听到这里，父亲才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看起了新闻。
父亲当然不会知道，此时自己的儿子，已经坐在了往时该做的位置上，打开了电脑。
显示屏，加载起了开机前一个又一个的界面。
待到屏幕进入桌面前的最后一黑，透过灯光的屏幕所映射出来的嘴脸，却是非常凝重。
杜苹半垂着头向键盘看去，脑海还在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在上面打些什么。
……
“你真的能帮我找到工作么？”
“……不就是兼职吗，有什么难的。”
……
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回复李果的。
之后，在李果那无言且露出了神秘微笑的面容之下，二者默然分别了。
景光一晃，自己就已经坐在了电脑前。
这时，杜苹也真真正正的迈入了知识盲区：
如何找一份工作。
在路上，他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并且得到了两个答案：
1、问度娘。
2、问同学。
当然，相比于问同学而言，问度娘还是要隐秘一些的。
因此，我才会打开电脑么……？
恩，一定是这样。
……直到数分钟后，这个小丑才关闭了电脑。
“小伟！怎么吃个饭还得三请四请吗？！”
“马上。”
“别老说马上！立刻、现在！”
吱嘎。
半分钟后，脱掉衣服的杜苹，将屋门打开了。
……
吃过了饭，在父亲罕见的什么都没问的时光中，杜苹回到了屋子里。
手机上，某招聘软件杜苹已然下好。
是的，最终他从度娘得到的答案就是：
从手机下载招聘软件。
点击安装，软件开始缓慢的安装起来。
而在此期间，他倒也思考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刘白……
我应该，将今天自己做的事情，告知他吗？
好残酷的抉择。
如果是选择告知的话，是挺残酷的。
可如果选择不告知的话……
手机中，对方发来的数条讯息，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
也就在杜苹怀有了一丝想法之际，他所安装软件，已经到删除安装包那一步了。
杜苹思考了一会，终究还是在点击完成后，紧接着打开了聊天软件，点开了名为“星空”的人。
“兄弟，下班了吗？
我去……都5点了，还没忙完？
不是吧阿sir，六点半了，你不会手机没电了吧？
……兄弟，看到消息回我一声”
一条接着一条的消息，出现在了手机底端的位置。
杜苹看着这些消息，情绪多少有些衰伤。
但已然有所想法的他，很快就回应了对方：
“不好意思哈哥，之前手机确实没电了，现在刚回家……实在抱歉！”
说完这句，杜苹就立马退出了软件，他也不敢去想，刘白看到此言会说什么。
……且他更没想好，当刘白问他怎么这时候才到家之时，他又该，怎么再去说谎。
即便，在他冲动之前，那件事就已板上钉钉。
“吸——呼。”
闭上眼，深呼吸一下，待到杜苹再睁开眼时，他便努力的让自己换了下心情。
他点开了从未点开过的招聘软件。
……
“您好……我叫杜苹，毕业于计算机中专……”
“中专？你是在开玩笑么？我们这对员工的最低要求也是大学本科。”
“呃。”
“呵呵~”
……
“您好……我叫杜苹，毕业于计算机中专。专业是计算机维修……”
“计算机维修是吗，恩……那我问你个问题，现在，我给你一台主机的所有组件，你估计自己需要多长时间能将这台主机组装好，并且安装好系统？”
“呃。”
……
“你是底子不怎么好是吧？没关系，只要你踏实肯干，我倒是可以让你在这里干学徒，只不过，工资可能没有多少，一个月，400，能接受么？”
“呃。”
……
记忆中的一个个片段，在杜苹填写个人资料的时候不断闪烁出现。
可能对他而言，他比那些即将迈入社会的少年，要更了解失败后的黯然，也更了解，被人讥讽和嘲笑是什么滋味。
——毕竟在中三的前半年里，他已经经历了这些。
一次次的振作，一次次的被人轻松击垮，趴在地上痛哭，也只能成为笑柄，最后，还是得从地上爬起。
对于天空照射的阳光，他从来没有赞美之语，只是那么沉默着，一步步向前走去，然后被更狠得击败。
最终，止步于某处。
这么听似，好像是和某个老哥一样。
但杜苹清楚，自己，完全不配和他相比。
即便都是迷失于原始森林中，但身强体壮的人，和弱不禁风的人，其行进的道路，不会一样的。
而杜苹，不觉得自己是个坚韧到不会被彻底击垮的存在。
说到底，他已经被击垮了，并颓废了数月。
完成设置。
一切的念头，都随着杜苹点击了设置的最后一个步，全然挥去。
数秒的加载过后，首页上，一大堆职位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些讯息，不由令杜苹的心潮，有些荡然。
只是他这荡然之心，很快就随着现实的代入，而稳定了下来。
仅仅是学历要求，便已被迫刷下了大把职位。
地点，距离特别的远地方，又刷下了一些。
如果，还要在薪资和待遇上吹毛求疵的话，那杜苹，甚至可以退出这个软件了。
因为同时满足了这三条的职位，几乎都没有杜苹熟悉的职位。
……啊不。
是有的。
服务员、收银员。
服务行业人员，似乎永远都招收着职位。
除此之外——
嗡！嗡！嗡！
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在底端的消息栏中，数字从空白变为了“1”，又接连蹦到了“19”。
杜苹一顿，他隐约猜到了消息栏出现的数字代表着什么。
他点开了消息栏。
XX地产：
“您好，刚刚看了您的简历，觉得您很适合我司的高级销售经理，可以详聊下吗？”
XX传媒：
“您好，本公司诚邀您来成为当红主播，薪资3000——8000，了解一下吗？”
X团、X了么：
“您好，XX地区急招骑手，缴纳六险一金，每单提成业界顶点，具体请联系我详谈。”
这……
杜苹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私聊，稍微显得有些不淡定了。
不过有些强迫症的他，还是把所有消息逐一点开看完了。
而他那本已有所动摇的心境，倒也在看完这些消息后，渐渐收拢了起来。
什么……嘛。
我不是才刚开始用这个软件么？
这么快就给我发了些这些信息，看来，他们都是在广撒网吧……
杜苹如是想到，进而，躺在了床上。
说起来，着些群发消息的行业杜苹不是没听过，甚至于在几个月前，他还真详细了解过了几家。
虽然是通过同学了解到的。
……
“小张，待会去把那几个房源实地考察一下。”
“哎？可这不是快下班了吗？”
“哎呀，不就是让你加个班吗，有什么的，这都是为了你好。干销售的，要不吃苦点，怎么能挣到钱？”
“……那，咱们加班的话，有说法吗？”
“说法？哪那么多说法。我说你干不干？不干就撤，明天也不用来了。”
“。”
……
“我可以保证，我们公司签约的主播，大部分主播的收入都可以到小一万，因为我们有最专业的培训系统。
但有个别人吧，就是来恶心我们的，在我们这培训完了就跑，然后去了别的地方；更恶劣的，甚至还有假装报名实际来挖墙脚的。这也从根本上导致了我们公司流失了很大一批人才。”
“……所以，说？”
“所以，为了避免学员们培训完就跑路，我们签约的艺人，是要缴纳保密费的，当然这个费用，我们会在你工作了一年之后就会全额返还给你。”
“。”
……
有些工作，就算杜苹自认为自己是个智障都听出来不靠谱。
而有的虽然真实，但也有点真实过头，真实到杜苹的同学都不知该怎么以一个第一天入职的新人，去一脸茫然的加班……
当然，也有像骑手这样的工作，只不过杜苹没听说过哪个同学做过。
对此他也只通过网络了解过一点，那就是骑手，是真正吃苦耐劳的人才能坚持做下来的。
他很尊敬那些人。
但他认为，像他这样的废物，是没那个本事坚持下去的。
谁让他已经放弃了无数次了呢。
麻木的他，当然不介意，在遭受挫折之时，会再放弃一次。
……哈。
杜苹一笑，只能转变了思考方式。
不过话说回来，我在看什么呢？
我不是为了给李果找兼职么……
嗡！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忘记关闭软件新消息提示音的手机，再度发出了嗡鸣。
倒在床上的杜苹，略微侧过身，解锁了手机屏幕。
“……嗯？”
这是……？
杜苹昏沉的双眼，缓缓张开。
一个陌生的人，发送了一个闻所未闻的职位。
至于其所在的职业，杜苹也只是略有耳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