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如期而至。
站在约定好的车站牌前，没过多久，李果就出现在了杜苹眼前。
“hello~”
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朗，还是一如既往的装扮。
“早。”
杜苹随意的打了下招呼。
并且也猜到了接下来对方会说什么：
“hoho~昨天工资开了多少？”
“没开……”
“啊？”
虽是多少猜测到了会是这个结果，但李果还是稍微有些惊讶道：
“怎、怎么了？因为什么不给你开啊？”
“就是，时间方面的事。”
“时间方面么……果然。”
杜苹听闻此言，不禁冷眼向李果瞥来：
“你早就想到了对不对。”
“啊，恩。”
李果承认了，之后倒也没说明缘由，而是讲道：
“但你不用在意，我又不会嘲笑你。”
杜苹一听，闭合的嘴巴当即一动，却未曾张开。
几秒过后，他才张开了嘴，向李果问起：
“……今天还发传单么？”
“恩，不过不是房地产的单子了。”李果一边说道，一边取下了身后的双肩包。
“那是什么？”
“锵锵~！”
一张传单，从李果的手中展示了过来。
“‘D市景观一日游’……？啊？”
“恩~今天我们就负责派发这个，且要是拉到人的话，那么我们还有很高的提成奖励呢！”
杜苹眨了眨眼，没有再说什么。
“那我们走吧，先去跟领导打个招呼~”
李果说罢，便朝一面走去。
杜苹默默跟在她的后面。
……
和之前一样，在与一个领头人随意聊了两句之后，杜苹和李果就被安置在了某个街角处。
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安排的着这个街角，旁边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露天市场。
“呐，杜苹我提醒你一下，像这样的一日游观光，年轻人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所以……”
“——所以，我们的目标群体，就是退休后的大爷大妈们，对吧？”
“哎？”被杜苹抢着把话说完，李果显得也是有些意外：“是这样没错……可你怎么知道？”
“废话！这种一日游出现问题的报导，电视新闻都播报多少次了，说白了，不就是购物观光吗？”
“诶？原来你还会看新闻的……”
“少瞧不起人了你！”
杜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叫道：
“我还得反过来提醒你一下，如果这传单也是那样的内容的话，那么可能连我们都会触到牵……”
听到这，李果立马用手捂住了杜苹的嘴巴。
“唔——唔！”
“嘘……”李果将脸贴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你就没发现，有几个叔叔阿姨朝我们看过来了吗……这样，你先安静一会儿，听我慢慢讲。”
“……”憋红着脸的杜苹，逐渐停下了挣扎，接着乖乖的点了点头。
见其不再挣扎，李果这才放下了手，旋即拉着他的胳膊，将其拽到了一边的角落。
来到没什么人的角落，李果依然等待了会，用余光扫去，发现先前那几个向他们注意着的大爷大妈们都走了，她才深深地喘了口气。
但又马上露出了气愤的面容道：
“我说你在逗我吗？在那么喧嚣的大街上，你能张口就‘自爆’啊？”
“自爆？”
而一听李果所言，杜苹也当仁不让的争论道：
“‘自爆’？你这不不打自招了吗？哼！这么说来，我们今天推销的传单，果然是有问题的吧！”
“我看你才有问题呢！”
李果说着，径自将手里的传单贴到了杜苹面前，同时用另一只手向杜苹指起下方的价格道：
“你看清楚，光是一天60块钱的价格，就已经要比很多旅行社的团购价都低了好吗？！”
“呵呵。”杜苹对此非常不屑：
“正因为价格过低，所以才会出现旅游购物这么一说，名义上打着低廉的价格，谁知道哪个景点的门票包不包含在内？谁又知道购物背后的提成要给旅行社多少？”
“不是你的想法怎么这么阴暗？”
“是你的思想太过单纯了好吧？”
杜苹还是第一次觉得，成熟的李果原来也有如此单纯的一面。
而见到杜苹如此阴暗，李果也只得颤抖的将传单放下，咬牙切齿的瞪着杜苹。
杜苹依然不屑一顾。
两秒过去了，表情写满了怒意的李果，还在思考着怎么才能说服杜苹。
五秒过去了，杜苹摆过去的脑袋，倒也开始思考起了另一种假设。
……十秒过去了。
二者却都稀奇的发现，自己居然多少能理解了点对方所想。
但，都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呼……”
终究，在李果那毫不退让的表情下，杜苹，喘了口气。
并退了一步道：
“好吧，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就算是错的，我们也只能干下去……今天，就这样吧。”
杜苹说完此话，就转身，向先前的街口走了回去。
“……慢着。”
“恩？”
杜苹将那阴暗的眼神瞥向了声音传来的一旁。
“……既然你后退了一步，那我也后退一步。”
站在旁边，不在怄气的李果，将表情摆正，进而认真的对杜苹讲道：
“这样，待会，我会提前报上两个人，跟明天的一日游团走。届时，你也不用跟我打工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这60元一天的观光，到底是什么样的？”
杜苹身体一震，呆呆的定在了原地。
“……算了，我没钱。”
“又不用你掏！我请你去！”
“啊……？”杜苹一听，脸上写满了不信：
“真的假的？你不是还要赚取生活费吗？就为了跟我斗气，花上120块钱，值吗？”
李果闻讯，也是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那就你替我报销好了。”
“别做梦了我没有。”在她话说到一半时杜苹就迅速做出了回应。
“切，那你不愿意掏钱，不就只能我来掏了。”
听着李果那不情愿的语气，杜苹居然，稍微有些错乱。
……啊！算了！
在做出了一个干脆的决定后，终于，杜苹转过了身，用同样认真的态度，对李果讲道：
“好！如果你真这么自信的话，那我也不妨跟你打个赌。”
“打赌？”
“对，打赌！如果，明天的一日游真有景点门票额外收费和强制购物的话，就是我赢了；而要是没有这些的话，那就算你赢，怎么样？”
杜苹一改之前的颓丧，倒也让李果有些始料未及，不过既然对方都撂出这样的话了，那本就不服气的李果，自然也就跟着应了下来：
“好，那赌注是什么？”
“赌注很简单，就是胜者可以要求败者做任何一件事，败者不可以拒绝，如何？”
“好啊，求之不得。”
就这样，二人做出了约定。
而后，一起回到街头继续发起了传单。
……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第二天下午。
站在接近山顶的山腰上，李果俯视着山下的一切，脸上，也是泛出了一丝寂寥。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至于，站在她身后的那个卑微的少年，此时，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孰胜孰负，一看便知。
“怎么样？现在相信我的话了么？”
“。”
杜苹略低着头，不愿朝她看去。
即便他不想承认，但事实确是，从上午到现在，他们去过的三个地方，皆是没有额外收取什么门票便进来了，
且中午还管了一顿饭。
徐徐微风，掀起阵阵凉意。
“呼、呼……”
平稳的呼吸与轻快的脚步，从下方渐渐清晰。
杜苹朝那里看去，发现了几位向上小跑来的老头。
“唉，老了就是老了啊……你看人家那俩孩子，一开始就跑没影了，咱这追了十分钟才追上来。”
“是啊，想咱们年轻那阵，就这种山头，只要连长一声令下，不出半个点不也跑上来了吗？怎么现在，这身老骨头，就不中用了呢……”
“哎哎，你俩也别搁这叹气，咱大部队还在下面呢，咱三个已经算是这岁数的领头羊了。”
“啊？是吗？哈哈哈哈！”
谈笑间，三个老者，从这两个孩子旁边，跑了上去。
期间，坐在长椅上的杜苹，稍显意外。
他不得不承认，此前，他以为的那些来一日游的老头，都是些平平而庸的老家伙罢了。
但现在，他也得承认，是自己错了。
望着那些向山顶攀登的背影，他恍然看到，那些两鬓斑白的老人们，曾经，都是怎样意气风发的少年。
只是，被岁月抹上了皱纹而已。
“呵……”
杜苹由衷的笑了一下，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在老者们的那个岁数，还能保持那样的身体。
——毕竟，这个此前在爬山的少年，现在，可是还坐在长椅上休息呢。
算是自嘲吧……
心情倒也没刚才那么失落了。
想到这，杜苹不由抬起了头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双眼，就停在了正正对着夕阳的李果的侧脸。
此时，这位不同于往日打扮的少女，在夕阳的映耀下，像是发出了光辉。
——直到，她的开口。
“嗯，是我赢了，可你也输的不冤，能败在我的手里，实属你的荣幸。”
……啊。
两秒后，杜苹反应了过来：
她又在中二了。
“哼……”
杜苹冷笑了声，随即张开了嘴。
但却，没有发声。
“……？”
当他仔细向她看去之时，他才发现，此刻的李果，没有摆出什么特别的手势。
她的右手，轻轻的搭在护栏之上，而其左手，更是自然地垂在下面。
短发之下，是一个绝美的脸庞，只是她的脸上，却没露出多少美好的神采。
黯然神伤，夹杂着阵阵失落。
而这种伤感，也不自然的，照进了杜苹心中。
杜苹吸住了嘴唇。
他没感觉到，自己的面颊，微微有些发热。
但他感觉到了，内心在悸动。
一时沉默。
直到杜苹的面色变回原有的色彩，他的嘴巴，才也跟着张了开来。
然而……
“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一张团购票吗？我给你60还不行？拜托姐姐，把你沮丧的脸收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