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进入了梦乡。
……
“什么？面试没通过？……哼，我就知道。”
“面试又没通过吧？没事，反正我也没对你抱有多大的期望。”
“好了，回屋吧，我知道你肯定又没过，现在看着你就烦，回自己屋里去！”
……
不抱有什么期望打的周一，悄然来临。
卡在8点到来的前一分钟，沿着楼梯爬到10楼，杜苹火速刷上了脸。
而后，本打算进入办公室的他，听闻办公室内已然开起了早会，随即，倒也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左右思考了下，便下了楼。
来到楼下，闲来无事的杜苹打开了手机，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在那个经常使用的社交软件上，接收到了备注为“涛哥”的最新消息：
“杜苹你到哪了？迟到了吗？”
“没迟到，打上卡了。
就是有点肚子疼，上了趟厕所。”
杜苹想都没想，就随便编了个理由。
“行，没迟到就好，你先上吧，等早会开完你在进来。”
而那个善解人意的涛哥，也只是如此回复道。
杜苹见此，放下了手机。
“唔呃……”
杜苹伸了伸懒腰，昨晚上回家就和同学们开黑玩游戏玩到了凌晨的他，要说现在有什么精神才怪了。
那怕是早饭，起来晚的他都还没有吃过。
不过好消息是——楼上的那个“早会”，每次至少都要开一个小时。
因此，吃早饭的时间，就这么被杜苹掏了出来。
哼哼。
……
杜苹已经好久没体会到，生活是如此的轻松。
在工作的时间偷偷休息，按理说，是会有种慌慌张张的感觉。
诚然，起初杜苹也是这样。
但在内心不断地怂恿之下，杜苹，却越来越打消了这种想法。
第一天，他也只是因为迟到才没开早会。
而第二天，他就故意不去开早会了。
到了第三天，虽说他老实的听了对他而言就是在洗脑的早会，也好好在公司呆了一上午，可到了下午，他整个人便一下子跑没影了。
其实也并非就是没影了，只是在新员工基数越加庞大的情况下，他倒是偶然发现了两个，在得知真相后和他有点相似的朋友。
“对不对各位？是不是各位？
我们！现在就要噶韭菜！而且我还要向广大观众们郑重承诺：
不是优质的韭菜，不噶！
不是从地上长出来的韭菜（，不噶！
不是脑子不好使的韭菜，不噶！
之前还有亲朋好友告诉我，不要让我去赚黑心钱，
我啪的就是给了他巴掌！
不赚黑心钱，不赚黑心钱那还是人吗？！”
模仿着早会周经理的经典语录，再加上电视广告的梗素材，一个HXD两个话术融合后说出的新“圣经”，不禁引得杜苹和另一人笑到肚子痛。
之后，另一位朋友也表演起了绝活：
“我！王某某！今天！就要做主管！
谁要敢不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大哥周桑，就要带这个人回到他的家乡，望着漫天遍野的撒库拉，掏出随身携带的保险，一副温顺的说道：
你把你自保件给我交了！”
站在10楼的电梯口，这位兄弟的话，更是让无意走来的一位真正手底下有人的主管脸都歪了。
那个主管对此自然会笑脸盘问，而杜苹的那位王某某的兄弟倒也表现的很圆滑，嘴里说的尽是维护公司利益，一定会买自保件的“认真态度”。
——直到那个主管先行从电梯上离开，杜苹和另一位听了王某某所言的朋友就笑炸了。
甚至扶起了墙。
三人越聊越嗨，以至于之后的日子，三人一块聊天的时候，就会有人时不时的蹦出来句：
“你先把你自保件给我交了！”
……
欢笑的日子，短暂却又美好。
有点像是病态的想法。
也多少，是有点自暴自弃的感觉。
可就是这种病态的想法，到了第四天，也突然发生了扭转：
早会上，周经理以“不去培训就没有工资”的言论为由，令杜苹那期的新人去参加了另一个培训。
——也是，杜苹和他两位朋友在这里参加的最后一个培训。
在那个培训室内，三人皆是发现：
来这参加培训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的老大哥老大姐。
有甚者，还有五十几岁的人。
……可奇怪的是，在这已经呆了半个多月的杜苹，基本没见过这些人。
原因，杜苹起初还不得而知。
而当杜苹的一个朋友去跟那些大哥大姐的热情交流后，他们才恍然知晓：
原来，他们是在兼职群里找到的这份工作，聘用过来点到刷脸的。
细思恐极。
原来——
那所谓的1800，是个人都可以来拿。
而那所谓的五位数工资，又是什么？
那面试时要招收的人才，也是个人都是人才。
而那所谓的储备主管，又是什么？
可笑的真相。
在这真相之下，杜苹也才恍然明白。
原来自己此前的行为，根本不算是病态。
那只算是平庸之中，一方面人的想法之一。
至于真正的病态……
左面的极端，是打着X企业名头的代理商，广撒网后，筛选出来的“优质客户”，然后要求他们继续发展下限。
右面的极端，是暗中瞅准了利益的人，同样广撒网，去找人来挂个名额刷脸点到，交付给他们兼职费，剩下的工资，便写作“商机”。
在这流失率近乎100%的行业。
在这名声本来就被一些先行人所践踏成泥泞道路的朝阳行业。
其，内核。
杜苹，好像有了答案。
而且得到这个答案的他，反而更振作了。
时间，迈过了周一到周五，行至周末。
相比于待在公司里和兄弟们一起玩闹的日子，跟着李果打工，倒更有些工作的意味。
毕竟……习惯了混几天日子的杜苹，都有些不适应认真工作了。
……
周六，跟随其他大爷老叔们来到了一处垃圾场。
在那戴着特制口罩都能闻到一股臭气极致到呕吐的地方，戴着塑胶手套的杜苹和李果，负责的就是转运垃圾的工作。
“……所以，你才提醒我今天要穿一些稍微破一点的衣服吗？”
“不然呢~”
坐在距离垃圾场不远处的地方，李果能一边聊天一边吃着发放的盒饭。
而杜苹，却怎么都吃不下。
……
周日，二者又跟着另一大批人去往了另一处地方。
在那里，二人一人发配了一把铲子和一架看似不大的小推车，而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将眼前那近乎于一座小山的脏土，全部移走。
“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下一马平川~”
期间，李果更是第一次小声的唱起了歌。
而且，还被旁边的老大哥给放声接唱了起来：
“面对着满堂儿孙，哦↑↓！了却了心中祈愿！”
而也正因这个大哥真的带起了头，一旁干活的众人，竟是都跟着唱了起来。
“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下一马平川！无路难呀开路更难，所以后来人——为你感叹！”
默默铲着泥土的杜苹，觉得他们蛮尬的。
可是……
随着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大，就连领头者都跟着唱了起来后……
杜苹那略微张开的嘴，终究也多少跟着动了两下。
……
脏活累活的工作量虽然繁重，但再怎么说，也只占一周两天的日程。
扛到了周一，杜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混日子了。
上班，爬楼，打卡。
早会，躲避，脱出。
然后，就到了培训课的时间。
还是和那群老大哥们一起学习，还是一大群点完到就溜了的人。
坐在前排，杜苹倒没有马上溜走，他和身旁那俩兄弟一样，坐在位置上，认真的听完了整个课程。
虽说是混日子，但人家的培训，倒也算是确实在教授知识。
包括各项险种的各种细则、保险价值、车险内容等等，每天的每位讲师，都真的是从X企遣派过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些讲师要知道了，底下的人大部分都是来露个面点到的，那会怎么想。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心知肚明吧。
来到中午，杜苹与那俩兄弟来到了经常光顾的快餐自助店里，吃起了午饭。
“话说杜苹，你听说了吗？咱们这一批的出现了位‘神’。”
“神？”杜苹疑惑道。
“恩，今天上午跟周桑battle去了。”
“哈？什么情况？”
“就是知道自己工资没开的具体细则后，一怒之下，直接去周桑办公室开怼了。”
“我去……”
听到如此战汉的消息，杜苹与另一个兄弟皆是显得有些惊讶。
“那后来怎么样？”
“后来嘛……‘神’陨落了，果断选择了离职。”
“额……”
杜苹和坐在旁边听得朋友皆是冒起了冷汗。
果然是bad end呢……
而紧接着，杜苹一想，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继续问道：
“可是……这样的话，那个兄弟不就白在这靠半个多月了吗？而且还交了押金……”
“是啊，可相比于咱在这混着，人家倒是也可以早点去找下家工作。”
也是……
杜苹和一旁的兄弟不禁点了点头。
同时也对此人，打心底的发出了赞叹。
“所以才说他是神一样的男人，这种壮士断腕的魄力，可不是吾等寻常人说做就做的。”
“恩。”
二人纷纷应同。
可，话又说回来……
虽然，三人都已计划好了，等混到下个月就去办理离职。
但在此之前，谁又没有好好干下去的野心呢？
《野心》……
只可惜，这次他们的野心，是注定要落空了。
在被割韭菜与钻空子的商机之中，他们皆是选择了放弃。
不过，也正是在这机缘巧合之际，他们才认识了彼此。
有时候，彼此间的隐晦想法，在没有第一个人表述说出来之前，便只有沉默。
还好，杜苹说出来了。
并庆幸的得到了他们的响应。
以及，另一个人的支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