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双眼中，城堡的两侧同样站着护卫。
只不过和先前几层不同的是，在两个护卫之间，一个黑衣人正恭敬的跪在那里。
“……你是提前接到通知了吧。”
审判官一边飞到下跪的人身前，一边问道。
“嗯。”
黑衣人黯然回应。
“那废话就不多说了，你这，最近有什么新来的女的么。”
“没有。”
“哦。”审判官听罢，也只向前几层那样命令道：
“那帮我打开去下一层的闸门吧。”
“好的。”
黑衣人说完，却依然跪在那里，在审判官的俯视下，他停顿了一会，然后又道：
“只是大人，我建议您不要带您身边这位少年经过这里。”
“……我自有我的安排。”
“这点属下清楚。”黑衣人继续讲道：
“但据我观察，这个孩子已经到达了精神崩溃的极限了。”
一旁的杜苹，听到这样的话，也只是稍微呆呆的眨了下眼睛，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嗯，这我也知道。”
在沉默了数秒之后，审判官又是回应了句，并且第一次的，将自己下来的目的，讲了出来：
“可我下去是要取我的生死簿，而他下去，也只是为了去寻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黑衣人对此有些惊讶。
“嗯。”
这次，由杜苹应了一声。
黑衣人听罢，继续问道：
“……小伙子你要找的，犯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
“没有吧。”杜苹缓慢的说。
“……那我觉得，你就没必要跟着下去了。”黑衣人听此，不禁又道：
“因为再下面的门，已经好久没被打开过了。”
好久没有。
这句话，令反射弧渐长的杜苹，瞬间顿住了。
过了许久，他的神情，才慢慢缓和了下来。
“那我，也要去。”
前面的审判官听此，不由笑了一下。
……
公交车，缓缓停在了站牌旁边，车门打开，两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钱都带好了吗？”
刘白所问，使得千真轻轻笑了一声。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么？”
“……毕竟，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刘白说着，拿出了手机，打开了导航，嘴里又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尽善尽美的完成。”
“尽善尽美么，嗯……”
千真同样也是如此想的。
而后，她竟又告知了刘白一件，自己从来没说过的事情：
“……其实李果，她原先也借过一次借贷。”
“什么？”
刚准备跟着导航走去的刘白，听闻此言，不禁大为所动。
“……是又让你吃惊了么，抱歉。”
千真满怀歉意，不过还是继续讲道：
“那是在李果照顾她母亲的那段时间内，其实她妈妈怀孕的那段时间，就一直干咳不止，这让李果有些担忧，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而她家刚好经历了继父失踪和李果舅舅被坑的两件重大的变故，再加上李果还在上高中，所以一时也抽不出多少资金来帮她妈妈诊断……而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李果想到了问借贷借钱。”
刘白和千真，站在绿灯前，没有行进半步。
“……后来呢。”
刘白问道，且他的脑海，已经开始自己编写起了之后借贷卖房的剧本。
然而，他猜错了。
眼前的千真，仅仅只是摇了摇头。
“她没借出钱来，哪怕是一百块钱也没有一家公司愿意借给她，理由大多一样，就是它们认为像李果那时候的未成年人，没有偿还贷款的能力，所以，不会借。”
刘白一副惊讶的样子看着千真，就好像听着什么骇人听闻的话一样。
——尽管这番话，听似极为寻常。
“但，为什么……”
千真笑了，笑得是那么灿烂：
“因为它们都知道，不还也告不赢啊。”
“……”
原来如此。
刘白听到这，才恍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当然，绿灯也早已在闪烁过后，变了颜色。
站在到路口前，刘白沉思的低下了头。
而当下一个路灯变成了绿灯之时，他那一直垂下的脑袋，忽然不自觉的颤动了数下。
“原来如此……”
他将心中所想，重复了一遍。
“妄想，总不会是空穴来风，我现在，似乎多少明白了，李果那妄想的来源，和她为什么会再去问借贷借钱的原因了……”
“哎？”千真听闻此言不由问道：“为什么？”
刘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趁着路灯还没有闪烁之前，率先穿行过了道，同时，将自己刚刚整理情绪的先后因果，一件又一件的串联了起来。
虽然，对于这个可能已经不存在那个女主角的世界而言，这样的事情已经没有了意义。
但是，如果奇迹真的存在的话……
穿过了街头，刘白仰望着天空，在心中默默祈祷。
我会竭尽所能的做到我所能做的一切……所以，拜托了。
杜苹……
……
地狱九层，乌竟都。
寒冷的骤风，将杜苹的脚步，拖延至尽。少年就在这鹅毛大雪之中，一步好似一年的向前艰难行走。
“话说，我倒也有点好奇了。”
前方，在审判官说完话后过了足足五秒，杜苹才有所反应的“恩？”了一声。
“我属下，明明都告诉你再往下走也很可能见不到你想见得那个人。那为什么，你还要那么执着的，向下走去呢？”
杜苹，缓缓向前踏了两步，才停下了脚步。
在身体又一次接受了理论上的死亡，然后被吹来的风救回来后，他才发出了非常沉重的声音回答说：
“因为，我很、庆幸。”
“哦？庆幸？”审判官停在和杜苹差不多高的位置上，对杜苹的话有所疑问。
“庆幸，她没有，来到这里。”
杜苹说着，使劲咽了口快要能刺痛喉咙的口水，随即又加上了两个字：
“受苦。”
“。”
审判官，面色稍微有所变动。
之后，它笑了一声，难得通人情的赞叹道：
“想不到，你都已经这样了，还在惦记着她呢。”
“我……”
杜苹嘴里的这一个字，就停滞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后，他闭上了嘴，待到在张开嘴时，又过了不短的时间。
嗡——！
这时候，他那身上的金光，显现了出来。
也就在这金光显现之下，杜苹的下一句话，正常了起来：
“我不是在惦记着她……
我只是在……为我自己恕罪。”
谎言。
当杜苹这么说出之后，审判官，一下子就觉察到了。
当然，它不会去拆穿杜苹，因为它觉得，甚至现在这个少年嘴里的谎言，就是在骗着他自己的。
毕竟，这个孩子所背负的最年，甚至连地狱一层，都不足以进入。
“恩……行吧。”
审判官转过身去，同时又一次吐槽起了保护机制：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保护机制真的很奇怪啊。明明我掌管这里的时候每一层都是正常的，怎么到那个家伙掌管，这越往下一层走，保护机制就越往后延迟了呢……？
算了算了，不管它了，赶紧跟我走吧，杜苹，趁现在你恢复了过来，我们得尽快赶到这里的把守处。”
“嗯。”
杜苹的回应，果真没有了先前那般的延迟。
就这样，跟随在它的后面，多少开始四处看去的杜苹，倒没有再慢下脚步。
“……话说，这一路下来，人越来越少了啊。”
被金光环绕着的杜苹，走了好久，才看到两具骨瘦如柴的躯体，正互相掐着彼此的脖子，久久没有动弹。
“是啊。”
审判官对此也做出了一番解释：
“你们那里不也有这种说法吗，就是地狱越往下走，审判就越重，关押的人生前做的孽就越多什么的。”
“嗯……确实有这种说法。”
杜苹承认了这种相传，之后，他又思考了一会，便向审判官问起了一个关于它的问题：
“对了，审判官，您为什么要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呢？”
飘在空中的审判官并没有就此停下，但也没有正面去回答杜苹的问题，而是在一番飞行之后，向他讲道：
“还是，等到了城堡再说吧，只有到了那里，届时，你才能帮我做一些事，而我，也可能会帮你找到你所在意的那个小姑娘。”
“啊……”
杜苹真想开口说“我并不是很在意她”，但他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至此，一路无话。
……
“到了。”
“到了么……”
刘白停下脚步，千真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二人抬头向上看去，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写字楼而已。
——尽管其伫立在商圈，但也早已老旧。
“哈……”
千真深深的吸了口气。
“呼……”
然后吐出。
紧张感，并没有因此得到纾解。
她看向了正在使用手机的他，不禁问道：
“刘白……你不紧张么？”
“没有人会对接下来不知会发生什么的地方不抱有一丝紧张。”
刘白一边拨打发送了一条短信，一边跟千真说道：“我也不会例外。”
“……可我怎么看不到你有什么紧张的。”
“呵呵。”刘白笑道：
“大概是有你在我身边，我比较安心吧。”
“……诶？”
千真脸色微红的惊讶道。
只不过接下来刘白的话，却很现实：
“就比如我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会害怕，但有一个熟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会好很多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千真听罢，不由嘟了嘟嘴，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的感觉。
而奇怪的是，那份感觉，似乎将她内心当中的紧张，给挤了出去。
“对了。”
不多会，依然在摆弄手机的刘白说起了话。
“嗯？”
“我觉得，要不我给我自己加个人设吧。”
“人设？”
千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是李果的室友，所以它们不会对你的到来有什么疑虑。”
刘白向千真说明道：
“可我毕竟跟李果没什么关系，这样一来，兴许会让对方有些不舒服，所以——我得想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进去才行……
啊，要不，我就假装当你男朋友吧？怎么样？”
“哎？！”
千真惊吟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