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得走了多久。
却是连脚都走断了两次。
还好在这里，杜苹不会感到饥饿。
只是他的心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啊——！为什么？！为什马！呃啊！”
在骷髅的惨叫声中，接住了它突袭一击的杜苹，伸出拳头，朝它的脑袋砸了出去。
砰！
头骨，稀里哗啦的落在了地上，整个身躯，也随之瘫倒。
倒在地上的骷髅，微微颤抖着，风还没有吹过，但它也好像没有死亡。
“我再问你一遍。”
杜苹已经不记得这句口头禅自己在这一层说过多少遍了。
“连接这一层与下一层的枢纽，在哪里？”
“呃……我、我不知道。”
“哦。”
杜苹听罢，不在有何想法，只身站起，走向了前方的迷雾。
“啊——！”
然而，正因为他没有对身后那只奄奄一息的骷髅彻底处死，身后那只骷髅，才会在它眼中的那只恶魔走过去的同时，发动了二次偷袭。
嗖——当！
这次飞过来的，是脱离了手臂的掌骨。
不过，杜苹倒轻松的将其招架了下来。
依然没有任何报复什么的想法，就那么继续自然而然的向前走去。
他还是没有理解。这些骷髅平白无故的敌意。
因为没有谁会告诉他。
所有的骷髅，只会在偷袭或者奇袭失败后，面对杜苹的提问，回答不知道。
向一百个骷髅提问，就会得到一百个不知道。
向一千个骷髅提问，就会有一千个骷髅如此回答。
杜苹估摸着，自己已经听过好几千次的不知道了。
且他每次要花好久，才能碰到一个不重复的家伙。
至于重复的，则大多都会在遇到杜苹后高喊“啊！怎么又是你！”这种类似的言论。
呼……
思绪万千之际，一声呼啸而过的声音，从后方吹向了前方。
然后，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
巨大的翅膀下，降落了一只巨大的恶魔。
杜苹见此，神情稍有停顿。
随即，一举跑了过去。
“大哥！”
杜苹已经习惯的称呼那位高大的恶魔为大哥。
“有什么线索了吗？”免去了所有客套话，杜苹一上来就是问道。
当然，他知道，接下来的大哥，会习惯性的摇……
大恶魔，点了点头。
“……哎？”
杜苹眨着疑惑地双眼。
“我打听到了，城堡似乎在西面。”
“哎？！”
杜苹眼中的疑惑，渐渐流露出了喜色。
“而且我也亲自去确认过了，确实在西面。”
“ohhhhhhhhh！”
杜苹欢呼雀跃的跳起来抱住了大恶魔。
而大恶魔在迟钝了一下之后，也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是笑了那么一下。
“我们赶紧下去吧，在这里我们已经耗费了太长时间了。”
“嗯！”
杜苹应罢，便看着大恶魔飞了起来。
喜笑颜开的少年，同样做出了起步飞行的动作，向后撤了半步。
之后——
他却是停了下来。
“……喂！”
天空中，呼哧着黑色翅膀的大恶魔向杜苹叫道：
“怎么了杜苹？赶紧跟上来啊。”
“……啊，好！”
被大恶魔这么一叫，杜苹便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也挥动起自己身后的翅膀，一举飞向了天空。
呼哧、呼哧……
翅膀发出着拍动的声音。
翱翔于天际之下。
像这样的飞行，已经飞过无数次了，所以在天空盘旋着的他，已然没什么过于激动的心情。
——毕竟就算在空中展翅翱翔，他所能看见的，也只是团团的白雾。
就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
“……呐。”
跟在大恶魔身旁，杜苹张嘴问道。
“嗯？”
“在这扭曲的空间之下，我所在的世界，大概过去了多久呢……”
大恶魔听罢，似乎明白了杜苹的心情，但他想都没想，就跟杜苹回道：
“我不知道。”
“淦……能不能不用‘我不知道’来恶心我？”
杜苹似乎对这句话产生了PTSD……
“哼。”
大恶魔带着一份杜苹觉察不到的笑意说：
“可我是真不知道，你也清楚，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是被扭曲的，所以，可能你所在的世界此时已经过去了同样的时间；也可能，那里才过去了不到一秒；当然还有可能是，那里已经经过了万年，甚至更长。”
“……”
杜苹听此，表情之中难免露出了一丝忧郁。
大恶魔所言，杜苹并非不清楚。
其实，光是在这里的日子，就已经消磨了他的意志。
觉察不到时间的流逝，杜苹在这里疯过、闹过、癫狂过……
但无一例外，都被身旁那个大哥用“物理修正”的方式，打回了正常的样子。
“给我振作起来”。
这是每次大恶魔教训他的时候告诫他的。
而这样的话，也时常能让杜苹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可能，早已迷失。
也可能，依然坚信。
他不清楚，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只知道，自己唯一的目标，就是向下走去。
然后……
呢？
思绪思考间，杜苹已经在不知飞过了多远。
“对了。”
“……嗯？”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还是，无法对他们产生杀意么。”
“……嗯。”
“哼，这么说来，你还是对它们抱有好感的……难怪。”
“哎？”杜苹不明：“什么难怪？”
“我说，你过去是不是帮助过一只老骷髅，从挂架上将它放了下来？”
“……？！”
被这么一提，杜苹恍然想到了一些特殊的过往，在诺大的“我不知道”的回忆中，那个片段确实有所特殊。
“嗯，是有这么回事。”
杜苹凭借着回忆说：“当时我看它一直被钉在那个架子上怪可怜的，于是就帮他拔下了钉子……记得当时，它还被我吓了一跳来着……”
“那没错了，就是那只骷髅。”
大恶魔讲道：
“就是它告诉了我城堡可能存在的地方。”
“哎？”杜苹听此，不由诧异道：
“……可我记得，它当时跟我说的是那句话啊？”
那句话，自然指的是“我不知道”。
“当时它确实不知道。”
大恶魔跟杜苹简短的做出了解释：“不过最近，它被城堡那里的人告知了，它被减刑了。”
“减刑？”
“嗯。”大恶魔毫不避讳的说：
“不过我估计，当它将城堡的位置告诉我们之后，它的减刑就会被取消。”
“……”
原本，杜苹还很好奇减刑是个什么概念，但听到这里，他的心情，渐渐被一种惊愕和难过所占据了。
然而，几秒过后，杜苹，还是问了起来：
“为什么……它会被，减刑？”
“哼，这你都猜不到么，我猜是因为它是一名教徒。”
“教徒？”
“啊，以我猜测，它自打来到这里，应该就因为生前教徒的这重身份，被别的家伙一直在欺负吧。否则的话，心地善良的家伙是不会落得个在地狱十层、被挂在架子上，无法动弹的下场。”
“……那么那些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恶魔闻讯，不禁有些烦闷：
“我非得回答‘我不知道’你才满意么？”
“额……哈哈……”杜苹略显惭愧的笑了下。
杜苹难得有一次能和大恶魔这么聊天的机会，所以他还是想多了解些什么的。
但话已至此，杜苹只得不在追问。
只是……
“……以我的猜测，可能这个老家伙，生前曾因为无法说谎，所以害了很多人吧。”
“啊？”
杜苹显得有些懵了。
不是因为大恶魔回答了自己，而是因为……
大恶魔所言，触及了杜苹的盲区。
“无法说谎……那不应该，是一种很高尚的美德吗？”
“那假设我现在说我要去屠杀平民，而平民因为你是教徒人员觉得我不会来找你，所以统统藏匿在你的家里，这时候当我向你问道，他们藏没藏在你的家中时，你会怎么说？”
“我……”
杜苹，想要回答。
但张着嘴的他，却是发现——
自己除了能回答“是”之外，什么都回答不了。
哪怕是“我不知道”，那也是一种撒谎的体现。
在人物设定为无法撒谎的情形下，自己实在……
“你不回答，那你也是罪人。生性多疑的我，照样会搜查你家，将他们找出，并逐一杀害。你有何尝不是个罪人？”
在大恶魔的一番叙述下，杜苹，渐渐悟了。
如果，大恶魔说的，都是真的的话……
那那个老骷髅，也有点太……
心脏。
好久没有不平静的抽动过了。
杜苹还以为自己可以永远镇定呢。
毕竟，他都在这第十层，历练了这么久了。
可他，还是一个保有伤感的家伙。
飞在前面，大恶魔好似能知晓杜苹所有的念想。
因此，他才会在之后，又补上了一句话：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真实情况可能远和我想的不一样。”
“……是吗？”杜苹，稍微带着一丝悲痛的问道。
“……是的。”
是的，二者都希望不是。
但现实是什么，永远也不曾显露。
“喂。”
“……啊？”
“我说，待会到了城堡，你不会以为，他们会甘愿为你打开去一下层的大门吧？”
“呃这……”杜苹一想，稍微有所想法的问道：
“……可他们，不都曾是那位审判官的下属吗？”
“下属，哼哼。”大恶魔笑着回道：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入下一层了——我告诉你，这后九层的看守者，任凭谁都是不带有多少杂质的，你我想经过这里，就只有硬闯。”
“硬闯……？”
杜苹好似被这个答案惊了一下。
说话间，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层可视化的建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