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
杜苹一问，心中也多少有些期待。
“嗯，准确的说，对你而言，应该算是两个好消息。”
“……”
杜苹深咽了一口口水，等待着这位大人的说明。
“其一是，刚才，我根本就没给你见她面的机会。”
“啊？”
杜苹闻讯，猛地震住了。
“怎么……可能……”
“我是模拟了所有的构成，将你传送到了我所构思的空间当中。”
“这……！”
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啊……
杜苹的心中泛出了难以置信慨叹，而就在此期间，这位大人亦是多少解释了一番：
“我就是想看看，就算让你用人类的形象去见那个小姑娘，你又能做些什么——答案倒是显而易见，你什么都做不了。”
“……”
杜苹默默的听着，没有回应。
虽然心中万千否认，但在这既定事实上，他没有张嘴否定。
“所以，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庆幸的吧，因为实际的情况是——你根本没有真的遇到她，所以，你还真的有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
咕噜。
杜苹听罢，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对他而言，确实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等等。
杜苹的内心刚刚有所怡悦，却又顿时冷静了下来，转而，向黑暗中的这位大人追问道：
“那……那个，那那个空间中，李果所说的话又是……”
“啊，你是觉得那不代表她是吗？
不，我可以告诉你，在我的模拟之下，那代表的就是她的言语。”
……完全意义上的，模拟么。
杜苹在得到了这样的答复之后，不禁径自点了点头。
“然后，是第二个好消息。”
“……”
杜苹继续期待着什么。
“其实你所在的这片空间，是近乎于时间静止的存在。”
“……哈？！”
这句话，可是真的把杜苹吓了一跳。
且他的意识中，不禁出现了一句外语的空耳：
砸……砸瓦鲁多？
“所以——”
黑暗中，那位继续讲道：
“你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思考，即便是除去我之后会重新给你五分钟与李果真正交谈的时间，剩余的这五分钟，你也可以慢慢的，好好思索一番。”
这……
这简直是……
天大的好消息了。
杜苹简直开心的不得了。
“当然，既然我会给你好消息，也就会有坏消息在等待着你。”
只是不等杜苹的嘴脸露出笑容，那位就立马泼了瓢冷水：
“由于你没有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所以，当你去见李果的时候，你不在会是以人类的形象见她，而是以你现在的这幅恶魔的形象。”
“what？！！！”
杜苹讶异从嘴里蹦出了句英文。
“怎么了，有难度吗？”
面对这位大人刻意问起的这句话，杜苹一直呆愣了着，好久，才合上了长大的嘴，点了点头。
回答道：
“虽然有难度，但我会成功的。”
“好。”
黑暗中，那位没有在发出什么怪异的语气，只是默默地向杜苹说了句：
“那你就慢慢思考吧，等你想好了，你就告诉我，我会，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嗯。”
当那位大人的话音落下，在这片黑暗中，杜苹就再也没有听到任何话语、看到任何实物。
于是，他开始默默地思考起来。
思考着，如何让李果，回心转意。
……
天空的阳光，已经越加清亮。
黎明的蒙黄，渐渐被取而代之。
水库的岸边，少女正低着头，双手交叉合拢，跪在地上，呈祷告的模样，低声问着面前的水流。
“神明啊，我做错了吗？”
周围的空气，没有任何对于她的回应。
“……是吗。
就连您，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吗……”
少女如此忧伤，话语中，流露着寒霜般的凋零。
对她而言，最后的时间，快到了。
弥留于最后的景象，少女，已经多少有所满足。
她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任何决定。
她为弟弟，留下了自己力所能及之内索能给予的最大额财产。
她为自己信奉神明的信仰，付出了最后的身心。
她为追随父母们的脚步，来到了这里。
她为所有人类，带着或许已不是中二的幻想，暂且遏制住了将要对人类复仇的海洋。
一切，她都没有任何后悔的想法。
只是……
轰！
就在她思绪万千之际，一声剧烈的轰鸣，顿时从她身后的不远处爆裂而出。
“哇啊！”
李果，被这恐怖的声音和地面的震颤，震得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而那声音，在响彻过后，发出了数次的回响。
待到回响渐渐散去，李果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进而，朝后看去。
“呃！”
然而，却又是被身后的来袭者吓了一跳。
好似就是身后这位，冲击了地面。
赤黑色的鳞甲表皮，头顶的尖角，身后的尾巴……
这显然不像是一位天使。
“你、你是……？”
“来自地狱的恶魔。”
“……！”
李果震惊的张开嘴巴，并警惕的向后退了半步，只是同一时间，那个没有正视着她、而是一直低头望着地面的恶魔，却是突然，向她下了一跪。
“哎？”
“我奉，地狱之主之名，前来恭送您最后一程。”
“……恭送，我？”
李果被他的话语带进了一个奇怪的领域。
“……可我，从来没见过你说的那位……”
“您不是和我家主人签订了三日契约么。”
“契约……？
啊，这倒是有些印象。”
李果听罢，这才回想起来，就在三日前自己投河的最后时刻，她被传送进了一个黑暗的地界，然后在与那里的掌控者签订了某个契约之后，就被那位大人传送至了这个名为“模拟现世的天界”的地方来了。
她头顶的光环，时刻在告诉着她，她确实来到了天界没错。
“诶……不过，原来我是和——地狱之主签订的契约吗……”
“是的。”
恶魔低声回答她道：
“包括此前您在人间听到的呼唤，全部都是由地狱之主传达与您的。”
“……哦，原来如此。”
李果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转而就要开始问起什么。
不过不等她问，那位跪拜的恶魔则抢先一步说道：
“而且……有位和您同样来自一个世间的男子，也在吾主与您的呼唤下，来到了这里。”
“啊……！”
李果听到这，不由一下子想到了那人：
“是……杜苹？”
恶魔摇了摇脑袋，但并不是代表否认：
“主人并没有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主人只是说，让我将此信息和那个男子要传达的信息，交代于您。”
“信息……”
李果被恶魔的话吸引住了。
“什么信息？”
恶魔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讲道：
“那个男子说，他想让您回去，不想让您进入天界。”
李果听罢，吸住了自己的嘴唇。
其实，当她听到这个消息，她就猜到了是杜苹在自己那张隐晦的无字之信的传达下来到这里，而这自然让她非常惊讶了，且当她知道杜苹能在自己临走之前将信息传到这里，更是有所惊愕。
但是……
李果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也能帮我传个话给他，就说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来到这里，也非常……感激么……不，也非常，迫切的希望你能回去，不要在这里驻留了。”
“嗯。”
恶魔没表达什么，只是听命的接下来话，随即，又是讲道：
“然后，还是那个男子要传达的。”
“啊……？还有么……”
“是的，他说，他非常愧疚，因为他觉得他很对不起你……他一直，都在仰望着你，觉得你是带着引领他的光芒、但又是不可触碰的，所以，他一直都在主动的选择一些方式避开你……
但他没有想到，原来你的过去曾是那样的酸涩，也没想到，你会做出如此举动，所以，他恳求得到你的原谅，并想……告诉你，其实他，是理解你的。”
“……？”
如果说，前一段的话还没有让李果有所疑问，那么这一段话，多少让李果不禁怀疑起来：
杜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或者说，怎么能将这样的话用别人传达过来？
而且——
还是，恶魔直言不讳的传达……
而就在李果这样的想法之下，那个恶魔，竟是在没听到她的回应之前，就又是讲道：
“……然后，他还传话说，现实之中，他见到了你的室友，他没想到，你的室友会那么在意你，会连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就以她自己的判断将他一顿毒打。”
“噗……”
听到这，李果不由笑了一下。
她好像，能想象得到千真会激动地做出什么的那个场景。
毕竟，那可是她了解的闺蜜。
而且，她也多少，对这个来“传话”的恶魔，有了一丝揣测。
“……他应该，还说了什么吧。”
李果，如此问道。
“……嗯。”
而一直没有抬头看她一眼的杜苹，则继续以第三人称说：
“他还说，有些人，依然在你为你努力着。
虽然你失踪了，但是他们还用尽了办法去寻找你的踪迹……
虽然你留下了遗嘱，但是他们还当做遗嘱不存在似的，竭尽所能的打探所有和你有关的线索……
虽然，大家都知道了你的过去，但是大家，都期盼着你能回来，并会在你回来之后，帮你弥补你所有失去的情感，包括亲情，和……”
说到这，杜苹停下了话语。
而李果听到这，也是难免叹了口气。
进而又说：
“原来他，那么想让我回去啊。”
“是……”
“切~亏我为他准备了启动梦想的资金呢，听他这番话，估计也是分文没动吧。”
“是没动……”
“嗯？”李果笑问道：
“你刚才答应了？”
“啊啊！”杜苹连忙解释起来：
“是他也讲了没花钱的事，所以我才会……”
“哈……无所谓啦。”
李果说着，背过身去，轻轻呼了口气。
听完这些，她的神情，多少有些忧郁。
但她，好像没有怎么动摇。
“反正，我是不会回去的。”
李果，坚持的说道。
“……为什么？”
“哦？”
李果转头朝恶魔问：
“你想知道吗？”
“我……想知道。”
“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啊。”
李果开心的模样下，说出了苦涩的言语：
“就算所有人为我做了很多，就算杜苹他真的过来了，就算我回去，一切都会有新的变化……
但我，已经回不去了啊。
算是……做了蠢事吗？
嗯，算是吧。
‘覆水难收’，这个词，相信你应该理解吧？”
覆水、难收。
杜苹默默在心底念了一下这个词。
随即，从地上站起。
他其实也听清楚了，自己早就露馅了。
但他，还有最后一个计划。
——尽管，这可能会令她，有所生气。
但……
必须要这么做。
“那么如果，真的有一个机会，会让你回去，也就是所谓的后悔药，那么，你会服用吗？”
“？”
听着恶魔如此的话语，李果不禁真的思考了一番。
当然她根本不会清楚，这是个圈套。
“……那就吃呗。”
几秒后，李果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而就在她回答的同一时间——
恶魔扬起了嘴角。
李果的背后，骤然间，发出了一片醒耀的光芒。
李果感觉到了不对，慌张的向后看去。
一双，洁白的羽翼，正悄然的展现出来。
“这……是？”
“终于，成功了。”
她的身体，慢慢的向上浮去。
她不知这是什么，但结合刚才杜苹说的话，她好像隐约猜出了一些。
“杜苹！这是……！”
“后悔药，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杜苹带着嘴角的笑容，但依然没有直视着她。
李果俯视着他，在真正的覆水难收之前，急切的追问道：
“什么代价？”
杜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其实，那个少年，还说了最后一句。”
说话间，李果已经被光芒带上了天空。
而直至最后，杜苹，才仰望着她的身影，深切的望着他。
“他说啊——
其实他，真的非常喜欢……”
唔——。
一切，变回了黑暗。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