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无声息的过了很久。
只是不知道具体有多久。
连感知都已暂且消失。
只是在此期间，杜苹被动的接受了一些灌输进来的事情。
也算是，先前他所听到的某个故事的后续吧……
……
在母亲过世之后，李果多少遭受了一些打击。
但她依然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
只是，这般努力，也让她在不知不觉中，对于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妄想。
她妄想着，自己的前世，出生在一个名为水之国的地方，而她，则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在种种过往的诱因之下，她仿佛看到了，世界的海洋，将会向人类报以复仇。
而现实中，随着她弟弟的不断长大，一笔又一笔的开销，也让她那曾不靠谱但已然悔悟并帮她照看弟弟的的小舅，逐渐有些捉襟见肘。
尽管期间，李果已经很努力的边打工边上学了。
但入不敷出的现实，还是渐渐走到了她的面前。
现实，给了她危急和紧迫感。
妄想的未来，同样等待着她去拯救。
而就在这双重压力之下——她，灵机一动了。
自我牺牲。
这是她在无意间了解到了保险之后，想到的最后的办法。
以自身为食物，奉献给沧浪中的大海。
就和她的那两位父亲一样。
起初，这还是恐怖的想法。
但近些日子，她好似真的听到了什么呼唤一般。
黑暗中，有个声音，让她签订一个契约。
在契约到期的日子，她将会离开这个世界。
三天后，她的尸首，将会被人发现。
她有些惊讶，因为她从未听过如此的契约。
但从那以后，每隔几天，她都能梦到如此的话语。
渐渐地，她相信了真的有这种契约的存在。
这是，神明留给她的契约。
——只是尽管如此，她依然没有接受。
尽管妄想症是存在的，但现实中，她还是仅凭自己的努力，一点又一点的堵上金钱产生的缺口。
在此之前，还有一个插曲。
因为她总要打工，所以除了上课期间，和寝室即将熄灯才会回寝的时间，几乎，谁都不怎么能见到她，而就算见到，她也不怎么和同学甚至室友交流过什么，所以，也就渐渐没人和她说话了。
孤立了，但不是被孤立的。
她清楚的意识到这是自己的问题，所以她才主动选择了换寝。
……和一个，其他系的，看似很不好招惹的女子，分到了一个寝室。
性格怪异。
——这是两人共有的标签。
按理说，这也会让二人很难融洽在一起。
然而就在一段时间的相处过后……
（也可以说是强行被对方“相处”过后。）
二人皆是对彼此敞开了心扉。
千真，虽然有时有些火爆，但火爆过后，总会很羞涩却又带着一丝不情愿的道歉。
李果，虽然很难与外人交谈，但实则，也是一个想要真心交好朋友的人。
因此，二者便在一次次的相互了解之后，成为了彼此间最要好的伙伴。
——也正如此。
当李果说自己找到了第二个好朋友而且还是个男性之时，千真便立马有些不舒服了。
不过此后，在清楚的知道李果的难处，还能看着她每天笑嘻嘻的样子后，千真也只好，多少打消了不舒服和找那个叫杜苹的茬的念头。
在她眼里，一切都好似在有条不紊的行进着。
但在李果眼里——
一切都快要走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随着小舅突发意外的倒在了第二份工作的工作单位，站在住院部门前，悄声哽咽着的李果，握紧了自己那没什么力量的手。
现实，对她而言，太过于艰难。
她知道，自己那对所有人都不负责任的计划，并不好。
但她……
是在没有，第二条路。
哪怕坚持，也已经压垮了她的肩膀。
所以——
她选择了那条，最不该走的路。
表面上，则依然平静。
尽管要走那条路，但在小舅出院之前，她还得坚持下去。
弟弟，由她交给了幼儿园的老师帮忙照看。
她也在暗自等待着，某天的到来。
在此期间，她还准备，额外做些什么。
在恍然得知了杜苹缺钱之后，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想到了高利贷。
——这是她曾愿意付出一切去寻求帮助，但却没有一家愿意借给她钱款的地方。
亦是她，可能会用生命去多少报复一下的地方。
想到她那连一点高营养的东西都吃不起的母亲，她甚至，冷笑了一下。
踏入了，一家曾听说坑过同校学生的借贷公司。
这是她最后的勇气。
也是她为数不多的阴谋。
所有的相关法律，她早已提前翻阅。
因此她知道，当自己死后，自己的家人可以不用偿还借贷。
因为她的人身意外保险，并不算是遗产继承的一部分。
毕竟上面的受益人，她早就写好了弟弟的名字。
就算弟弟继承不了，这个钱小舅拿着，应该，也还算好的。
只要他不再去玩什么PTOP的话。
而因为没有任何人继承她的遗产，所以，就算她借了这个钱，只要这个钱能提前一步到达杜苹的手上的话。
那么她不仅帮助了杜苹，还向借贷公司报复了一下。
虽然很多东西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完全料想到，比如这个钱杜苹是否真的需要、又比如自己死后借贷公司会不会强行找自己家人的麻烦……
但该到来的时候，终究还是来了。
小舅在一番康复下出了院，没过几天，她也在梦境中，又一次梦到了那片黑暗。
——
契约完成。
三天之内，李果可自行选择一个时间，从这个世上消失。
这是她在梦里清楚听到的。
同时，她也不能彻底断绝希望。
这也是她在梦里听到的。
这是契约奇怪的两面性，也是李果，必然要做的事。
——因此，她在梦中留下了一张白纸。
和本没有必要写的遗嘱。
再决定好了明日即将离去之时，她选择在最后的时刻，将从借贷公司拿来的钱，交给刘白。
于是，二人碰了头。
在那个雨夜之下。
李果，是想要将钱以刘白的方式，转交给杜苹的。
……然而交谈期间，她隐约发现，这个刘白好像有些厉害。
她担心这个人可能会多少洞悉自己的计划。
所以，她最后并没有将钱给他。
而是带着钱款回去了。
然后，在千真睡着之后，她悄悄地，赶写了一份留给她的信。
夜晚，逐渐离开。
清晨，如约而至。
她很平静的，打车去到了一处地方。
面对死亡，心中，确实渐渐有些害怕了。
……或者说，是有些后悔。
如果。
她想。
如果，我能中明天的彩票头奖，我是不是，就不用这样了？
当然不用。
她回答了自己。
但她知道，自己中不了，自己穷的，也没有选择。
而且……
她还时刻听着，那来自海洋的哀鸣。
……罢了。
不算年轻的少女，坐在长椅上，想着少女不该想着的事。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有神明的话……
……虽然，我的故事不会被流传。
我也愿意，无名的献身。
净化悲鸣的海洋，安抚对人们保以恨意的河水。
去试着理解它们，去试着帮助它们。
去试着……
寻找到另一个自己。
白皙的皮肤，越加空明。
几秒后，她便于空气，融为了一体。
——
……不对吧？
那，那位高僧呢……
高僧……
还记得，我曾说过吧。
那位希望你下来的人，正和它的手下，在第九层等待着你，杜苹。
你所接的电话，确实是从警局打来的不假。
但那个警局中，可没有一个姓牛的警官。
……啊？
就像你也没问，那为僧者俗姓。
……高僧，是不会说出自己的姓氏吧？
可如果你问了，你现在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了。
……所以，说？
那位僧者，俗姓为马。
——
马……
……牛……
呃！
杜苹，似乎得到了一个答案。
当白纸，夹杂着带有少女的心情之时。
那首本不存在的话语和诗句，便留在了上面。
只有她所期望的那个人，才能倾听上面的话语。
也就是所谓的缘者——
也就是你。
杜苹，恍然知晓了所有。
但他，也好似依然无知。
……为什么。
是我呢？
他那此前还不曾运作的意识，问起了这个问题。
“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你遇见了她。”
“那种情况”……
那种情况是……？
我……不明白。
杜苹，实实在在的向黑暗做出了坦白。
对此，黑暗做出了沉默。
一直，沉默了许久。
“我说。”
当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之时，杜苹便瞬间有所反应。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
“好吧。”
对于杜苹意识的回答，知晓一切的黑暗，选择了回应。
回应他了一个，让他完全震惊的事实。
“那种情况是，在她开始对神明抱有祈祷之时，她的存在感，就已经不断地消失。”
消失——！
这——！
这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可能只是救了一个，依然从所有人的眼前和记忆中，不断失踪着的人。”
。
这最后的真相。
令杜苹，无从思考。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如果说错，那也只是不断满足人们愿望的神明，看到了这个清澈的孩子，并满足了她，逐渐被人无视的愿望。”
她的、愿望……
“是的，她那和你一样，卑微到极致的，无从察觉的愿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