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不到三十分钟之内,魔偶豪猪可悲地堕落为了一个奴隶。
是的,一个魔兽。
一个牙尖爪利,被魔法创造出来的魔兽!它本该是嗜血的,善战而又令人恐惧的怪物。而现在它躺在地上,可悲地屈服在一个人类少女高超的挠痒痒技巧之下。被弄得服服帖帖,倒在地上露出软乎乎的肚皮,任由少女控制!
我的魔兽被那个少女操控了!
叛徒仓鼠!叛徒!
我能感到我的忍耐达到了极限。我尽全力咬紧牙关以便让我看上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绝望。
「我不相信。这不可能。这是假的,我派出了一只假的魔偶豪猪。这只是普通仓鼠。」
【它确实是仓鼠,种族上来说。】
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把这破魔剑给卖掉,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烦。
我涨红了脸,在王座之厅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魔王大人,为何如此恐慌?】
「来不及了……如果她继续前进的话,我的处境就糟糕了。」
【这是为什么?】
屏幕上的女孩正和魔偶豪猪愉快相处,这让我简直无法忍受。
我要的是恐怖!惊吓!威严而又可怕的魔王城!
现在这是怎样。
一只魔兽,用它软乎乎的肚皮来给这个女孩当靠垫!
真是不知廉耻,太可怕,太让我震惊了!
如果连我城堡里的四天王都无法阻拦区区一个少女前进的步伐,那么说明我精心布置的守卫阵容是纸糊的,千疮百孔。如果有人想要来暗杀我,那么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
「我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我没有时间收拾房间。」
我严肃地向魔剑宣布这一即将成为我人生污点的事情。
我示意它抬抬头看看我的房间。首先,这个地方作为魔王的房间来说牛爆了。
高耸的房梁呈现出铁灰色,仿佛是一排排利刃一样。而房梁直直指向正中央的钢铁王座。
我在上面铺了三百个银币买到的鹅毛坐垫。现在坐上去超舒服的,还有羊毛毡。王座握把上放着喝了一半的饮料。
沙发上堆了一些衣服,我今天刚打工回来还没来得及洗,就先放在那里了。问题是澡堂在三楼,离现在正在前进的爱丽丝太近了。不把她赶出去我就没法去洗啊……
薯片和各种零食在唯一有贵族气质的桌子上堆成小山。
因为我是魔王的后代,听说我的力量到达一定阶段以后会变成龙,所以我吃零食不会胖。爽吧?
总结一下上述所有信息,我的房间超邋遢。
「我不想被她看到我邋遢的房间。她会嘲笑,哦嚯嚯,这就是魔王大人的卧室吗?真有意思呐。于是我的尊严将会破碎,我会变成巨龙毁灭这个国家。」
【说的好像是很可怕的事情,但你现在开始努力收拾不就好了吗?】
「我是那种会来得及收拾房间的人吗?即使世界毁灭,我也不会有时间收拾我的房间。」
【是你不想收拾而已吧。不愧是你啊】
魔剑看着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的我,发出了赞同的声音。看来他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了,不愧是魔剑,魔王的左右手。
「魔剑,屏幕。」
【陛下,她已经成功突破到三楼了。我已经安排了白骨之王在必经的房间里等着她。】
「好!」
我拍案叫好。
「魔剑,趁这段时间,我们能找到她的资料么?」
有一点我始终不明白。
她究竟想从这个充满了尘埃和魔物,毫无乐趣可言,还住着一个废物的城堡里得到什么东西?
如果想要接近我,来提高自己的地位或是名望。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姐,这说得通。
但她是爱丽丝。
爱丽丝·梅萨蒂亚。
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这位闯入我城堡的爱丽丝·梅萨蒂亚小姐拥有在这个瓦尔登帝国所有女性里最高贵的身份。
第一皇子的婚约对象。这样的身份,比起我之前应付过的任何女性都来得麻烦。
我将手放在脖颈上,不受控制地抓挠起来。
我的精神紧张似乎比起夜里发作地更严重。我从桌上的药膏盒里抹了一把,涂在新增的疤痕上。
镜子里的男人拥有一张熬夜数天形成的黑眼圈。除去这个缺点,再把脖子上的伤疤忽略不计,他的容貌俊朗,可以说是万里挑一。
毕竟他从小受到精英教育,被当做这个国家的第二皇子养育。不过这一切在他成年后主动宣誓放弃皇位后便成为了泡影。
他不得不考虑生活的途径。
瓦尔登给了他一块地。历代的魔王都被扔到这块荒凉领土自力更生。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等死。
他不敢向领民征税。如果引发不满,王室要追究他的责任,更何况他也有不征税的理由。他大可以放弃地位,不顾一切让王族后悔与自己为敌。但因为某些原因,他至今没有这样做。
于是,他在社会评价和人民声望这两件事上,是个受人嘲笑,无能无力的孬种。
至于贵族的社交圈,他也已经长年没有露面了。人们在温暖的舞会大厅里觥筹交错,家族与家族交换着信息。斗争,暗杀,攀爬,上位,献身,而镜子里这个男人始终远离这一切。
他不用「永远」,他并不喜欢这个词汇。他知道身为王子,总有一天要被迫无奈地参与社交圈,但不是现在,现在不是时候。那么这个女人到底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希伯来派来的,想要靠自己的手段将我拉进皇位的争夺之中?」
我自言自语道,但随即就否认了这种想法。
不可能。
我已经宣誓放弃皇位。就算要通过这种手段达成目的,我相信希伯来不敢惹我生气。
背叛誓言我会身受重伤,但在那之前就有足够时间把他大卸八块了。
忌惮也该有个度。如果她真是大哥派来的人,那么那个男人就不仅仅是犯了妄想症,而是愚蠢了。
排除掉皇位,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能成为她前来寻我的理由?
我的内心逐渐有了一个答案,可是我并没有说出来让魔剑听到。
在闹剧开始前,再让我多观察她一下吧。想到这里,我又回到沙发上坐下。
「她现在到哪儿了?」
【快要和白骨之王碰到了。】
「哦?如果是白骨之王的话,一定能搞定她的吧。」
毕竟他可是久经战斗的无情老兵。不仅形象异常邪恶,手段也残忍凶暴。虽说嘱咐他不可把爱丽丝伤的太惨,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下重手。
「不得不说我果然是大反派,手里居然拥有如此可怖的魔物」
【我们是不是半小时前有过类似的对话?】
「有吗?你太紧张了,应该是你的错觉吧。」
*****
我是爱丽丝·梅萨蒂亚。
就在半小时之前,我阴差阳错地救了因花粉过敏导致肚皮发痒的巨大仓鼠。它的爪子太短了,而且很锋利。于是我替它挠痒痒,将它收为部下。
我被仓鼠抱着前进。我靠在它软乎乎的肚皮上,好舒服哦。
「要融化了……好想睡觉,吸溜」
我不知不觉居然产生了强烈困意!意识到这点,我立即把脑袋拉离仓鼠软绵绵的肚子。
这是魔王的终极武器吧……具有催眠效果的可爱魔物?!
是怎样!魔王也太幸福了吧!如果每天都可以在这样毛茸茸的肚皮上面睡觉,一定每天都能做美梦吧。
「辛苦你带路,仓鼠~蹭蹭」
「吱吱」
我救了仓鼠以后,它就愿意帮我忙了。
我揉了揉眼睛,小小打了个呵欠,从仓鼠的肚皮上站起来。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有三四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这两天都是从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里惊醒。
要说我是因为潜意识想摆脱那个噩梦才来寻找魔王奥兰多大人,这么讲也没错……
(我一定要回避掉那个flag……。)
我对着不算太黑的走廊,努力练习挤出笑脸。
走廊应该没有人。蜡烛灯还算明亮,对空无一人的地方练习微笑的自己,想必很难看。
不能哭。
不可以哭,无论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以哭。我要笑着活下来。
我清楚心里的固执,单纯是害怕和不甘结合的产物。我早就有预料自己和那位大人走不下去,也提前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可在那个梦里我还是那么不甘心地哭了。
想要不在那时候哭,就从现在开始坚强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吧。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我想着这些东西,注意力不经意就被分散了。
然后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仓鼠碰一声停了下来。我被惯性带起,差点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
我扭头看着一动不动,似乎非常害怕的仓鼠。它蹲着,耸拉着脑袋颤抖。
我慢慢把视线放在走廊的尽头。那里,邪恶的化身对我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