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大沙发上,怀里紧紧抱着我靠打工买来的抱枕。
这是一个很棒的抱枕,因为上面有我领地内最受欢迎的女孩子,牧师妮可的社图。
我重申一遍,是妮可的社图。
只要有它在,我的身体创伤就会被治愈,我的生命就会升华。
人活着就是为了妮可啊!
这是我不可分割的,我的生命的一部分。
而我正抬起一只手,手里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我发出愤怒的声音,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一下又一下拿匕首在桌子上自己老爸的照片上刮啦着。
「去死,去死,你这个该死的恶魔」
留下自己儿子还债!
我的父亲,撒旦六世是个大魔王啊。
呜呜呜呜。
哦不对,他好像就是上任魔王哦。那没事了。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要伤心地昏过去了」
「魔王大人……你到底在干什么。」
爱丽丝嫌弃的声音从某个地方传来。
「这是压力疗养。你家里没有可以让你身心放松的设备吗?」
「看书学习?」
「怪不得你一直处在大姨妈状态,仿佛有什么人欠了你一套房子似的。」
我大言不惭地说着这样的话。
我抬起头,看了看已经把我的快乐城堡当自己房子的爱丽丝。
哦不,这就是她的房子。
她甚至已经沏了茶水,在优雅地把最后一块小松饼放进嘴里。
而我……我又是谁。
对了,我一定是爱丽丝房子里的睡美男雕像。是这样的,所以我继续在沙发上躺着就好了。
你说魔王,魔王是谁啊?我是维纳斯睡美男雕像……
「还有一天就开学了,还不考虑教我魔法吗?」
「我是睡美男……」
「殿下的大脑终于开始从内部腐烂了吗?」
「今天也没什么干劲呢,明天开始努力吧」
我开心地摆动双手开始在沙发上遨游。这时我听见爱丽丝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然后,我发现自己正在裂开。
没错,我裂开了。物理上的,生理上的。
正所谓被子和懒虫是长在一起的。当被子不受控制地被人拉走的时候,懒虫毫无疑问会遭到蜗牛剥壳之痛。
「为什么人类进化的时候会进化出您这样的社会害虫呢……」
「啊哈!啊,啊哈!等等!不许抢我的被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痛苦地嚎叫起来。
「你正在抢走长在我身体上的被子!我裂开了!」
「您已经抱着妮可小姐的抱枕和您的被子在沙发上愉快地滚动长达十三个小时了。为此,我也差不多快看不下去了」
「你剥夺了一个和平公民正常睡觉的权利!独裁!腐败!」
「够了,我要走了,」
突然。
相当反常的话从爱丽丝嘴巴里蹦了出来。
什么意思?她说她要走了?
我从沙发上探出头,相当难以相信这句话。就在两天之前她还在我面前挥舞房产合同,现在就要自己走了吗?
……仔细想想,这一定有诈。于是我咽了咽口水问道:「现在才周末哦,你就要走了吗?真的吗?假的吧?」
「我明天要上课啊……哪像殿下您这样天天游手好闲」
她的眼神看上去就好像完全对一个社会渣滓没办法的可怜父母。不过明天要上学还真的是一个让人无力反驳的理由啊……
「所以殿下怎么打算呢?是跟着我一起去学校呢?还是……房子被收走流落街头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的笑容里有真实露骨的杀意啊,爱丽丝。
虽然这似乎并不符合爱丽丝平常的表情管理,但那种仿佛是看待家里不听话宠物一般的表情瞬间令我窒息。
这个时候,真男人就会抬头挺胸,对她说:但是,我拒绝。
我仔细想了想以后,对她说道:
「呆毛阿尔托莉雅·誓约胜利之剑啊,吾dark power king之所以躺在这里,是为了积蓄能够对付黑暗爪牙的力量!」
爱丽丝头顶上的呆毛动了动。
「诶,原来是这样的吗?」
不会吧,这也信啊。
「没错……为此,需要汝,呆毛,阿,阿尔托莉雅·誓约胜利之剑在皇家学校里伺机而动,为dark power king的解放,铺好道路!」
我紧握双拳,对双眼发光的爱丽丝认真说道。
「喔喔!妾身明白了,就将侦查任务交给我吧!」
「……?」
「爱丽丝大人,你真的要走了吗?不在多呆一会吗?」
爱丽丝的呆毛动个不停。
她刚打开门,就看到白骨之王穿着老爷爷才会穿的那种棕色毛衣,语气也满是不舍。
「吱吱」
毛球一样的魔偶豪猪站在白骨之王旁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它的样子太惹人怜爱,爱丽丝就像和亲人道别那样用力抱了抱它柔软的肚皮。
旁边还站着一些魔物,都用依依不舍的表情望着她。
「老爷爷,我得回去学校了,如果魔王大人不来找我,我周末会再来的。」
「你要小心点啊……别被王都里的坏人骗了」
「放心,老爷爷。」
直到少女清脆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拿起枕头扔在脸上。
「萨巴斯蒂安,你这么喜欢那女孩吗?」
「她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和决心来找您的,陛下。这一点我非常清楚。」
生前名叫萨巴斯蒂安的白骨之王回答我的声音很平稳。看来,他并未因为偏**丽丝而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毕竟他的「固有技能」能看穿人心。
野心勃勃的人即使藏起锋芒,心里都是充满了一片烈火的炎热地狱。不同人心怀着不同的地狱。
而主动踏进地狱的人眼里,看到的地狱却又和别人所看到的不一样。
「……那孩子的内心,让老夫非常心痛。」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萨巴斯蒂安……死后成为白骨之王的存在如此悲伤。
「可以的话,请陛下帮帮她吧。」
我合上眼睛,不让我的心腹们猜到我的想法。
【魔王大人,你要去吗?学校?】
魔剑飘到我身旁,轻轻说道。
「谁知道呢?我又从没去过学校。」
那个女孩子……
【不跟上去不要紧吗……】
「别忘了,我只是不希望这座城堡被她收走而已。」
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轻声说道。
「原因是什么你们也清楚不过。」
「……」
长久的沉默在魔物们之间徘徊。
「她是个好孩子啊。」白骨之王接过魔剑没说完的话,把沏好的茶放在桌子上。似乎从骨头的缝隙里溢出了叹息,「为何会那么轻视自己呢?」
「……什么意思?」
「她很爱魔法。这份热爱能维持到现在还没被人类们抹杀,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啊。明明她有机会成为更强大的存在……」
******
在颠簸的马车上,她因好几天的劳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场梦。
蔚蓝色的海面,无边无际的万里青空。
她从来没有见过海洋。
所以,一开始,她仅仅是以为这是一片很大很大的淡水湖。可是空灵宛如明镜的水面一眼望不到尽头,超越了她所有的想象。
「这就是……大海吗。」
突然间,从她嘴里无意识地跑出了这样的肯定句。
这就是大海。
淡蓝的水在她的脚下流动着。她不知道大海和青空的概念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的,仿佛它们很久以前就存在着,一直在这里等待她的到来。
「呜呜呜……」
然后,是一个女孩的哭腔。
止不住的哭声。
「呜呜呜呜……」
恐惧,无助,害怕的哭腔。
她突然产生了强烈的焦虑念头。
她胡乱踩着脚下流动的蓝色潮流,任由身上的百褶裙被水花沾湿,她都一点也不在乎。
找到她……
找到她,找到她找到她找到她……
「……你在哪——!」
她放声呐喊,以至于她的眼角都渗出了眼泪。
至于为什么要找到她,以及她到底是谁……这些内容,她都不曾知晓。
然后,她疯了似的,疯了似的奔跑起来。
在这片无穷无尽的海面上狂奔着。她的身体变得比平时还要轻快,然而她穷尽肉体力量的疾驰却并未溅起多么大的水花。
它们只是变成数不清数量的涟漪,在海面上不断地扩大。
……她跑了好久好久。
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她想要找的人呢?
「呜呜呜……」
这次,那个声音非常近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坐在大海的中央。
那里被坚硬的冰层覆盖,仿佛连心的锁链将坐在那里的小小身影封锁。
可她身上……并没有锁链啊。
「小姐,公爵宅邸到了。」
突然,她满身冷汗地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