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长久的沉默之后，店长转头看向诺米娅，视线冰冷，表情严肃，仿佛刚刚的温和模样全是他的演技。
“能解释一下吗？”
“......抱歉。”
“抱歉个屁！”他怒吼道，“你还敢把半兽人带到老子店里来？这种贱杂种也配走进这里？甚至还让老子的手摸了它的头？”
他指着玖远，劈头盖脸地把诺米娅骂了一顿，诺米娅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在一顿臭骂后，他瘫倒在躺椅上，比出了三个手指。
“三倍，三倍价钱，所有我拿来的衣服!他x的，杂种碰过的衣服就算送也送不出去。”他的脸涨得通红，“你付三倍价钱，我就不叫卫兵过来。”
“......”
就算诺米娅身上有足够的钱，但让她一下子掏出那么大一笔钱，还是有些困难。
“付不起？付不起你哪里来的胆子带杂种进老子的店？”店主冷笑道。
“......”
诺米娅本身就不是那种强气的性格，更何况店门口贴着禁止半兽人进入的标志，自己还是带着玖远走了进来，在店主看来，恐怕是她有错在先。
——对于这种人，道理是讲不通的。
用自己魔法师的身份来压他吗？诺米娅做不出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
还是赶快逃跑？这里是去往王都的必经之路，如果被卫兵追捕，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去不了王都了。
“那就只有叫卫兵把你和那个贱种朋友弄进局子里了——虽然现在这世道说什么人人平等，但在这座城里贱种永远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就在诺米娅犹豫之时，店主已经快步走向了门口。
“等下，我们可以商量......”
诺米娅举起手想要阻止他，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明明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别人却一直告诉她，她错的离谱。
无论是谁都觉得半兽人天生劣人一等，同情他们，关心他们，都是对人类的背
——明明大家吃着同样的食物，饮用着同样的河水，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但人们却都说他们与我们不一样。
仿佛人类渺小到不去仇恨和歧视谁，就没办法活下去似的。
自己真的错了吗？诺米娅找不到答案。
——但也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玖远！拦住他！”
——一道银光飞过，店里顿时地动山摇。
剑身与鲤口发出清脆的摩擦声，玖远右手持剑，把剑狠狠地插在货柜上，挡住了店主的去路。
风衣飘飘，她一言不发，只是用毫无感情的眼神盯着惊恐万分的店主。
“你........你！”
店主的脸吓得惨白，甚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那就是杀掉所有目击者，在被发现之前逃离这座城市。
但......
“玖远，留他一命好吗？”
“为什么？”玖远看向诺米娅，流露出一丝疑惑，“他都那样对你了。”
“我完全没问题。”诺米娅伸手示意，“总之能先把剑放下吗？”
“可是万一......”
“不会有问题的。”
诺米娅向玖远挤出微笑，“我会搞定的。”
玖远沉默了几秒，把剑从衣柜中拔出，利落地收回鞘内，站到一边，双眼却一直盯着店主的手，就像警惕的猎鹰。
诺米娅从口袋中拿出钱币，然后鞠躬表示道歉。
“非常对不起，但我实在没办法同意您的要求，您看按原价支付可以吗？”
“......其实原价也可以。”
经过刚才那一出，他早已没了脾气。
“真是感谢你的通融......”
诺米娅打开钱包，拿出几个银币，一不小心勾出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她定睛一看，镶嵌着红宝石的华丽胸针静静地躺在地上，像凝固的鸽血。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这枚胸针不是自己的，而是属于某个富丽堂皇的贵族。
这枚胸针是属于魔法师的徽章，形制复杂，雍容华贵——但那么华丽的饰物，不太符合诺米娅的审美，以至于她拿到手后就没有戴过。
她叹口气，俯身捡起胸针，好好塞回到包里，又将视线转回那个老板，却发现他露出了恐惧的眼神。
“你.......不，您是魔法师吧.......”他突然改变了称谓。
“......不是。”
诺米娅立刻否认。
——又要来了。
“不，有那个胸针，那您一定是魔法师大人......”
——千万不要。
他突然跪下来，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不识抬举！！！只求您放小的一马！！！！”
玖远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她看向诺米娅。
“你那个胸针到底是什么东西？压岁钱吗？”
“之后再说......”
诺米娅走到店主面前，轻轻地说道：
“能把头抬起来吗？”
“小的不敢......”
“那我命令你，请把头抬起来。”
诺米娅尽力在扮演一个乐于向别人发号施令的贵族，但习惯性的敬语让这句话有些不伦不类。
“遵，遵命。”
他这才把头慢慢抬起来。
“......请问，照片上的那个穿军装的男人，是你的儿子吗？”
诺米娅指了一下店主一直擦拭着的照片——有些老旧，但是却保存的相当完好。
“是，是的。”
“他最近如何？”
诺米娅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犬子.......已死多年了。”
“抱歉.......”
“不，不是大人的错，是他自己上战场找死而已。“
他诚惶诚恐地回答道，让诺米娅有些不舒服。
“......请——咳咳，我命令你站起来。”
男子畏畏缩缩地站起身，仿佛刚才的温和与暴怒皆是伪装。
“.......很抱歉违反了你店里的规定，我会原价付的。”
“不，不，是小人的错，小人不长眼睛，没有看出来是魔法师大人来给奴隶挑新衣服，小人该死！衣服是小人我献给您的，只求您放小人一命！”
“不，玖远不是......”
这时，玖远扯了扯诺米娅的衣角。
“不用解释了，很麻烦。”
“......”
诺米娅拿出一把银币，递给他——他却又重新跪下，将双手举过头顶。
诺米娅动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长叹了一声。
“这些钱，不是我对你的施舍，是你劳动应得的东西。”
“是，是，魔法师大人所言甚是。”
诺米娅看着他的姿势，卑微而屈辱，像摇尾乞怜的小狗。
——他根本不相信诺米娅说的话。
人类歧视半兽人，贵族欺压平民，富有者可怜贫穷者，魔法师压迫普通人——一层一层，如金字塔般，构成了这个扭曲多彩的世界。
而且所有人——包括面前这个店主，都觉得这毫无问题。
诺米娅把钱放到旁边的柜台上。
“请把这个店开下去吧，你儿子会开心的。”
她决定不再多说。
“玖远，走吧。”
诺米娅推开门，慢慢走出店铺。
玖远回望了一眼仍然在地上跪着的店主，也慢慢跟了上去。
风慢慢吹过，吹动着二人的衣角，轻轻摇晃。
街道空无一人，阳光依旧明媚。
——————————以下是作者的碎碎碎念————
最近在集中展示世界观，所以长篇大论和莫名其妙的谜语人环节会比较多，请各位多多谅解
马上也要进入本作真正的主要舞台了，接下来才是比较有趣的部分
话说回来，我注意到经常会有半夜三更涨收的情况
各位，要注意身体啊——至少要活到诺米娅拯救世界的那天(￣︶￣)
不过话说回来，本作真的能写到那时候吗（笑）
今天是一周中最难熬的星期三，难熬的一天当然要有兽耳娘来治愈！
